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宋景踏前一步,隔开两人他们,“崔娘子,或许他说的话,不是假的。”
沈知寒说的,字字落在她的心间。
她知道,这些不是牛皮般的谎言。
在未来,或许很远,或许很近,但必然是会有那么一天,女子临朝当官,行军打仗,护万民,保家园。
“什么,宋郎君,你竟然会信这个人的话。”她委婉地说道,但触及宋景含蓄而坚定的眸光,将嘴里那些不好听的也都咽下。
算了,宋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知寒有些错愕,毕竟这些话他说给太子三哥听时,只会挨骂,没想到阿景如此慧眼识人。
他喜笑颜开,又变回了得瑟的样子。
崔兰碍于宋景,没有发火。
她嘴上应好,心里嘀咕,女子就连书都读不起,怎么春闱,靠着一腔热血和白日做梦当官吗?
他们两人异想天开,她可不能跟着一起。
鸡汤要炖一个时辰,可三人的午饭还没吃。
崔兰炒了两个小菜,粗茶淡饭,沈知寒吃不惯。他嘴刁得很,一会儿嫌淡了,一会儿又觉得咸了,来来回回折腾。
小厨娘瞬间撂挑子。
沈知寒肚子咕咕叫着,此时去酒楼也不合适。
宋景没法,亲自下厨,用现有的食材炒了三个菜。
乳白色的山药口感发脆,适合清炒。她切了肉片,放在一边腌制。山药焯水盛出。用铲子挖了足量的猪油,葱姜蒜激香,肉片炒至变色,随即放入山药翻炒。
好了以后,她没有立刻洗锅。而是就着现有的油水,做了一个简单的蛋花汤。还有一个香煎豆腐,切成薄片后,放入锅中,两面金黄后倒入滚水,焖片刻后就能盛出。
“山药肉片,香煎豆腐,小葱蛋花汤。”崔兰跟着念了一遍,老早就端好碗筷等着开吃。沈知寒吃惯了山珍海味,瞥了一眼就摇头,“爷等南风回来。”
看时辰,是该回来了。
他在雁都的日子,最少也得是四菜一汤。眼前彩色卖相是还可以,就是不够精致,他摇摇折扇,心想,爷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些。
宋景:“沈大人,南风回来也不知几时了。您先吃几口,真要是不合您的口味,再叫人去酒楼也不晚。”
饿是真饿了。
沈知寒忙活了一早上,就吃了两口白粥。这鬼地方,竟没有点心可以垫肚子。他还想坚持,但香味飘来,肚子和口水配合。
宋景见他这模样,又递上一个台阶。“就当是求沈大人为民着想,莫浪费了粮食。”
“嗯,阿景说得对。”沈知寒乖乖接过饭碗,先前都有人伺候布菜。等了半天,这才反应自己也不是雁都骑马过街的意气儿郎,随即低头,拿起桌面的乌木筷夹菜。
山药肉片,色泽亮丽,沈知寒觉得三道菜里也就它不是那么寒酸。他放入碗中,细筷夹住一片薄厚相间的肉片递入口中。香味绵绵不断,只觉得青爽可口。
接着是山药,爽脆,咸甜,是从未吃过的味道。
他再一次看向豆腐,薄,脆,韧。还有一些些豆腥味,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意犹未尽。
沈知寒:真香。
他瞄准饭菜,一连吃了两碗饭,最后又添了一大碗蛋花汤,看的崔兰目瞪口呆。
明明饭菜和她之前炒的差不多,也就是宋郎君舍得下油而已,怎么就让沈知寒态度转变那么快。
崔兰不信邪,夹了一筷子。
她不明白,明明就是普通的山药炒肉,还有豆腐,怎么让她念念不忘,还想再来一碗米饭。
菜本来的味道没有被掩盖,反而更加鲜美。
崔兰当下决定,再来一碗。
两人争先恐后,宋景瞠目结舌。
“慢……慢点,小心吃撑了。”会消化不良。
她眼看着沈知寒又舀一勺米饭,埋头苦吃,她展眉笑道:“菜不够还有,等会还有母鸡汤,吃撑了就喝不下了。”
崔兰觉得此时的宋郎君可真温柔,顿时有些羞赧,怕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被耻笑。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少吃些也没关系。
饭桌上,沈知寒眼疾手快,大半的肉片没了。原本还想装模作样的崔兰咽下口水,只觉得肚子咕咕,她赶紧叫道:“沈大人,也给我留点。”
宋景望着两人你争我抢,无奈的摇头。
饭后,崔兰洗碗,沈知寒挑眉,拌了几句嘴后跑到宋景的跟前。来青山县之前,母后曾说过这里的生活艰辛,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怕是过不惯,于是指了两个宫里的厨子,陪着他来。
沈知寒正和亲爹闹别扭,自然是想证明给家里人看,他并非不行。于是婉拒了母后的好意,这一路过来,吃完了干粮,各地的美食也都尝过,确实不怎么可口。
头一次吃到合心意的饭菜,沈知寒自然是不想放过。
要是能让阿景做自己的厨子,那日后吃饭问题是解决了。
他想的极好,自是没考虑过宋景愿不愿意。
乍然听到有人出钱雇自己,宋景倒也没生气,好奇问道多少钱。
她和程要关系还算不错,之前也打听过,银月楼的厨子一月就有二两,还会补贴油盐布帛。
要不是银月楼不招人,她或许一个人打两份工也不是不行。
沈知寒行囊里没装多少东西,只带了银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就剩钱了,他翘起唇角,大方说道:“你说个数,不是很离谱,爷就答应你。”
宋景算了算,要是这次真的把贼匪除掉,又拉县令下马,那沈知寒这个新知县就是自己的人脉。
早市总归是不太适合油炸串串,至少青山县没人一大早就吃腻口的东西,要是沈知寒坐稳了青山县的位置,是不是夜市就能摆起来了。
说起来,宋景并不想离开青山县。
一是这里的风土人情同她前世的故乡极其接近,乡语相似。二则,积分兑换的那些东西,以及房子成本太高,一走了之就必须重新再来。
沈知寒身侧的南风看着极其靠谱,或许跟着他,青山县会越来越好。
正想着,墙外有了动静。
他们闻声看去,墙上一跃而下一个玄衣少年。
他佩着刀,沉眉敛容,活脱脱黑阎王。
崔兰叨咕两句,“有门不进,大白天耍什么威风。”
南风:……
他黑脸,直直看着崔兰,后者低下头,嘟囔两句后识趣地收好碗筷就离开。
南风想着自己所查到的事,语气有些焦急。
“爷,就如宋郎君所说,他的居所有人蹲守。”
“南风,吃饭没?爷给你留了饭,有什么先吃了再说。”沈知寒当主子这么多年,知道要体恤下属,才能让其卖命。
“爷,我还没吃,但此时不急。还有一个贼头,就躲在县衙里。您今日去述职,怕是会对你不利。”沈知寒没听,而是把崔兰炒的菜端出来。
着急复命的南风:“爷,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
沈知寒拉着他坐下,“吃!”
他求助地看向宋郎君,后者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南风认命,在沈知寒的目光下,他以最快地速度吃完。
饭碗干净,沈知寒满意点头。
南风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吃得太急,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他赶忙喝了一口水,冲着主子说道:“爷,这下怎么办。”
沈知寒听了半岔,有些迷茫的盯着南风。
什么怎么办?
“既然县衙有贼,就一并抓了,问罪处罚就是。”接下去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放过要杀他的人?
宋景瞄了一眼沈知寒,见他眉眼真诚,竟没有一丝危机意识。这伙人是冲着他去的,整个青山县衙役都是安富海的人,官匪勾结,而他们就两个人,赤手空拳,还没救兵。
冲进去抓了?
那是羊入虎口,被人瓮中捉鳖了才是。
南风着急,“爷,您要是去了,就着了他们的道。”
眼见劝不住自家爷,越劝越是兴奋。南风最终看向宋景,眼神写满了,“宋郎君,你快说两句。”
宋景:……
不是她劝就会听的。
但被这样盯久了,宋景不得不开口,“沈大人,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沈知寒:“阿景不早说,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听听。”
“引蛇出洞。”
其实安富海的人并不希望沈知寒死在青山县里,任命的京朝官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死,死讯上传,必然会引起怀疑。
安富海作为活到最后的大反派,绝不会如此蠢笨。
既然在县城里不能动手,那就将这群恶毒的蛇引出来,反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