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雪连着两遍去问,妄图击破谢衍行心中的别扭。
泛红的眼睑处挑起带着丝丝委屈,面前的这个男子好坏,明明她说的如此清楚他还这般拒绝。
“我前日宫宴上说过,姜二姑娘要是嫁给我的话是会受委屈的。”
“可我不害怕受委屈。”说是要好好说,姜如雪深呼吸了一口,心平气和。
“可我担心你会因此过的憋屈。”
“姜二姑娘,我如今处境你也看得清,我只是定远伯府的庶子,你嫁给我就是属于低嫁的。”
“我不怕。”姜如雪斩钉截铁,只怕谢衍行会退缩,续而道。
“我知你如今处境不利于你,你不得不蛰伏,怕我嫁于你受辱会被外人说我有眼无珠。”
“但我也知你有抱负,有理想,不会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我知你有才情,有责任心,不会抛我于婚姻深处。”
“我也知你面对我的时候心中藏着对自己的自轻,不敢与我一同。”
“但只要我们相爱,这一切的一切都会破除,你会让我过上幸福的日子,狠狠去打那些隔岸观火还添一桶油的人脸,这不好吗?”
姜如雪的声音柔柔,似是下了好大的勇气才敢说出这话,姑娘脸颊处红了起来,抬手拉起内室中的布帘不太自在的看着外头。
清风浮来,缕缕额前碎发迎风飘飘,姑娘依旧美得风华绝代,丝丝静谧的空气中只剩下愈来愈大的心跳声。
关乎于他们二人,又只显于谢衍行一人身上。坐在旁侧男子早已被姜如雪这段话击碎一切屏障,佯装上漠色的俊脸早已激昂,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直到清风吹净姜如雪脸上的热燥,姜如雪转身回眸,伸出双臂,她莞尔一笑,眼睑尾处挑起,下睑一点泪痣,如百媚生,
姜如雪看着谢衍行仍旧痴痴模样,不太高兴了,就连音色也带着一丝委屈,
“我都这样胆大了,谢衍行,你难道就不能信我一次,让我陪你走下去吗?”
她就不信,她真心托付,他会不理。
姜如雪的臂弯仍旧未收,许是等得有些久了,久到姜如雪快要撑不住手臂的重量,摇摇欲坠,不同的心态看去,谢衍行终于回过神来,
见姜如雪手臂往下摆动原以为她刚刚只是拿他逗趣,心跳有过一瞬停止,急促的风迎面拂来,
男人的面容如冠玉,只将眼前细长的手臂搭于肩膀,有力的长臂穿过姜如雪腰身,姑娘墨发拂过谢衍行的颈,冰冰痒痒。
迎面扑来的坚硬贴向姜如雪的胸前,会心的笑容再度扬起而笑,姜如雪下垂的手转而怀抱住谢衍行带着粗壮喉结的脖颈,脸蛋紧紧往谢衍行肩膀一侧贴近。
她知道,他开始勇敢,她紧紧地将他怀抱住,他终于开始为她们的感情变得勇敢起来了,姜如雪笑得更欢,唇角处勾起的笑意,由心而出。
“姜二姑娘不后悔?”男子的声音低沉,适时说出口。
他笃定,只要她现在告诉他她不后悔,哪怕日后他发现姜如雪是不忠于他的,他都会残忍得让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同时他也会让外人都夸她别具慧眼,捡了明珠。
他会出人头地,让她在婚后不再受外人屈辱。
他会用他一切护她一生,只为她一人!
姜如雪依着谢衍行的力度,将人抱得紧紧,“绝不后悔!”
姑娘清灵的话语传入耳,谢衍行彻底定下了心。
外头马车已入京城,谢衍行和姜如雪二人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彼此。
马车外头被车夫问应去哪儿的金生在此犯了难,金生敲敲外侧车臂,弄出一些声响,“公子,是要去哪里?”
毕竟姜二姑娘在上头,他有些尴尬。
“先将姜二姑娘送回府。”男子的声音爽朗清举,是金生从未听到过的心旷神怡。
金生喊道,马夫拉着马儿转了个位,健硕的马儿跃起,直往远忠侯府走去。
倒是此刻,听着谢衍行刚刚的言语里头的姑娘有点不开心了。
谢衍行见状,宠溺笑着,“怎么了,先送你回去还不乐意?”
到底姑娘家和公子的思想不一样,
谢衍行想的是,她是不是因为先送她回去而不快乐?
可明明除了先送她好像就没有下一步了。
而姜如雪想的却是,她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是这般客气唤她,更何况他们二人彼此之间刚确认了情意。
姜如雪闷闷,只是将手贴于谢衍行略显旧的衣袖处,“以后你不要叫我姜二姑娘了。”
“那我叫你什么?”谢衍行此刻真是狐疑。
“你便叫我如雪就好。”说罢,姜如雪又开始觉得脸蛋烫了起来,紧而再接,
“或、或者可以叫我囡囡。只有家中人才会这样唤我。可自五岁起,家中人就不叫我小名了,你、你可以叫。”
谢衍行看着面前红了脸的姑娘,不知怎么地就想揉揉,想是这样想,还是觉得不要吓到她,他细细神思。
如雪?那是谢衡远会唤的,他不想和他一样唤她。
“囡囡?”男子的声线是沙哑的,音调有一种从前至后,从试用至细细摩挲的滋味。
他再着一遍确定,端凝着姜如雪,“囡囡。”
他喜欢对姜如雪这般称呼,无关于什么,只因姜如雪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自己家人才会这般叫她。
一旦谢衍行说出,姜如雪羞怯着应了声。
在这赫赫炎炎的夏日中,两人之间的情意似乎以始料不及的方式直速上升。
马车洋洋洒洒入了在姜如雪所住的街道里头,四周有眼尖的邻居也认出这是哪个京城子弟的马车,甚至于还大大咧咧同一起出来的邻里就此相谈。
马车停于远忠侯府大门前,首先下马车的就是谢衍行,男子的身影修长,是整个京城子弟都艳羡的身材。
而后一双嫩生生的小手从布帘处伸出,马车前窗的布帘被金生提起,姜如雪笑靥如花,缓缓探出了头。
谢衍行拉着姜如雪的小手,引着她慢慢往杌扎上踩,后又将人扶下。
从众人的角度看去,两人都极为绝佳的容颜,简直如同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一对才子佳人。
不过有的人却是叹息,只可惜了这样一对郎才女姿的佳人却说在身份上是极为不对等。
谢衍行能来此自然能想到四周邻居的目光,他仍旧扬着个笑脸,都四周的态度不置可否。
他承认他有私心,他这样众目睽睽之下送她回府,就是想向那些公子哥们传达一个信号,他是会和姜如雪成为夫妻的。
而姜如雪会成为他的妻子不是因为自己的清誉,而是因着他们两人情投意合、相思共语。
站在门外等了许久的沉蔚见姜如雪回来欣喜的走到姜如雪的前头,见眼前两人都喜笑颜开,不由也笑出声。
“如雪,你回来了!”刚刚听姜如雪的言语提前回来她本就不安,在大门处等了一会终于见着人影,如今眼前两人又是郎情妾意模样,沉蔚由心底为他们高兴。
姜如雪转头,轻轻点头,“嗯,大嫂我回来了。”
远忠侯府门前,谢衍行站在姜如雪一侧,有绵绵情意,“那我便先回。”
姜如雪笑着摩挲了一会谢衍行的旧衣,心疼地将一直指放在衣裳血迹上,“谢衍行,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嗯。”谢衍行答着。
“还有我想着为你添几件新衣,但我不知你是何尺寸?”
谢衍行笑中带着点狐疑,“那我改日唤人送我穿衣尺寸过来。”
“好。”
姜如雪轻点着头,而后又是狡黠一抱,将人抱了个满怀。
“我怕他们记得不仔细,这样我也可以记得牢啦。”
姜如雪稍抱就害羞将人放开,她知道他的小心翼翼,她也愿意在众人面前再次给他信心。
说罢,姜如雪快速解开在谢衍行后腰处围着的手,转而揽着沉蔚的手,往侯府大门走去。
姜如雪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他,一下呆住了眼前男子,直至姜如雪走到侯府门前,这才被姑娘娇娇的声音叫回神。
“谢衍行,你还愣着干嘛,回去呀。”谢衍行含情脉脉再看姜如雪一眼,便是转身回头,随着金生的伺候往马车上走去。
马儿缰绳被马夫打起,定远伯府谢二公子的马车自此往另一处街道走去。
而姜如雪也是带着满脸笑意和沉蔚一同往府中走。
留下的也只有四周看戏的邻居谈论声顿时更起。
皆论着现在年轻公子姑娘可不害臊,不过她们也未有批判,今日谢二公子这一遭就是告诉她们,不日他就会上门提亲,定了情意的人家,是可以亲密的。
漆黑的夜晚渐渐升起,姜如雪闺房屋檐下的灯笼亮堂而红,寂静的夜色中,姜夫人的声音响起。
“如雪已经决定好了,你父亲也已同意,那么等再过两日我们便去定远伯府相看一趟,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便定下你和谢二公子的婚事,可好?”
闺房中蜡烛跳跃燃着,姜如雪撒娇得将手挽在姜夫人的臂弯,“父亲同意了,好啊!”
姜夫人葇荑刮上姜如雪挺翘的鼻梁,满是柔和,“你啊,这么就长不大呢。”
她的这个女儿,自小养在身边,家庭和睦,可不就是长不大嘛,就连如墨也是如此,身上仍旧保留了一部分对世人的纯真。
“母亲,哪有人这样子说自己女儿的。父亲母亲这么爱我,我干嘛要急着长大。”
姜如雪的脸颊贴上姜夫人的肩,软软地蹭了蹭。
檀木桌的一侧,明月端着红木盘上衣料走到姜如雪面前,轻轻将衣料搁置于檀木桌上。
“姑娘,你吩咐让我去玉访春点来的最好布料。”
姜如雪将白皙小手摸上红木盘上布料,这布料顺滑,手感柔滑细腻,姜如雪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抽出袖中刚刚谢衍行派人送来衣裳的尺寸纸,递给明月,“这便是衣裳的尺寸,你叫府中绣娘尽快赶出来。”
“是。”
明月回答后就要端着红木盘离开,又被姜如雪叫停,
“明月,你明日再找些做荷包和做寝衣的布料,还有给我请一个绣娘来教教我。”
明月再应声“好”这才退了出去。
姜夫人坐在一侧见自己女儿心中对谢衍行带了一丝柔,这才满意地笑了。
好在,女儿对不是竹马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她的谢二公子有爱意,如若不然,她想像不到最终要妥协于清誉选择一个她没有感觉的人,她这个女儿日后的生活会如何的心酸。
姜夫人打趣着姜如雪。
“刚刚还说如雪长不大呢,这不都开始给情郎绣婚前必须的寝衣同荷包,打了母亲的脸。”
姑娘眼睑处弯弯,红了小脸。
昏暗的夜空下,定远伯府之中,谢衡远的卧房里头有烛火亮着。
男人目光猩红的伸出手臂爆怒甩下木桌上的透白茶具,“姜如雪,你这个忘却从前你我情意的狠心女人,竟这般如此快地和新人喜笑颜开!”
玻璃碎了一地,常跟于他身旁的下人席地而跪。
“嗝哒”响的卧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轻的姑娘行步如飞。
“夫君,可别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