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退亲

青山村,苏二家中异常忙碌,因为苏清要回来了。

苏父一早就去割了肉,还在村头李叔那买了条鱼准备给儿子炖汤喝。

“二贵,是清哥儿要回来了吧,来,多拿一条走。”

“读书人就是辛苦的,快回去吧,给钱是瞧不起你李叔。”

李叔向来豪爽,直接绑好一条大鱼塞到了苏父手上,摆摆手让他快些回去。

“李叔…”

苏父嘴笨推辞不了,便只能拿着两条大鱼还有五花肉回了家。

看到夫君提了两条鱼,还一脸为难的样子苏林氏也猜到了。

“行了,李叔给了就收下吧,等会你送些菜过去,直接放他家门口的,再同他说一声。”

苏林氏拿过苏父手里的东西,同苏父交代着。她这夫君,其他都好就是人太过老实木讷,嘴巴笨些。

“好嘞,我这就去。”苏父转身就去地窖拿菜去了。

村里人都是有来有往的,这来去间就是人情味。

苏清自从去了庆山学院上课,半月才会回一次家。今日是书院休息日,他此刻刚回到家中。

苏父瞧见儿子归家,赶忙上前接过苏清手中的东西,让儿子赶紧进门坐下。

“这一路回来累坏了吧。你娘给你熬了鱼汤,还炒了肉,快去吃些吧。”

“又瘦了不少,读书辛苦要多补补才对,没个好身子可不行。”

苏父三十多的年纪,一身的腱子肉,脸上带着朴实的憨笑。

他们家能供出个读书人,是苏清爷爷一辈子的盼望,只是直到苏老爹去世,也没能看到苏清考上秀才,很是遗憾。

但这不影响苏清是他们全家的骄傲,苏二的关怀爱切之情也溢于言表。

“爹,我没事。我乘村里的二根叔家的牛车回来的,没费多少力气。”

“我可以自己拿,您才辛苦呢,家里都靠您和娘亲,我才能安心读书。”

苏清和父亲一起往屋里走,他还记挂着父亲去服役的事情:“爹,这次劳役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挖挖河道,不过半月就让我们归家了。”

“孩他娘,清儿回来了!快把菜端出来准备吃饭了。”

苏父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只见先蹿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是梳了双髫丫俏皮可爱的苏宛。

“哥哥!宛儿都想你了!哥哥定是不想家,都好久没回来了!”

“宛儿都有十天,不是二十天没见到哥哥了!”

苏宛蹦跳到苏清面前,牵起哥哥的手不愿放开。

“哥哥也想宛宛了,还给宛儿买了最爱的松子糖。”苏清蹲下身子与妹妹平视,另一只手宠溺地捏了捏妹妹的脸颊。

“快来吃饭了,别在外面磨叽了。”

苏林氏朝外看了一眼,喊着门外的三人。

随后苏林氏端出了一桌的菜,还一个劲给苏清夹菜,苏家也只有苏清回来的这天才会如此丰盛。平时苏家三人,都是随便吃些。

“清儿瘦了,想来是读书辛苦,这鱼汤好,多喝些。”

“多吃些,吃肉别光吃菜,爹娘有的吃不用给我们。”

苏林氏满眼心疼,儿子严寒酷暑都在读书,用功刻苦非常人能及,只是每次县试总出意外。

苏清十五岁开始下场,此后的两次县试都不尽人意,问题不在于才学而是不可预知的厄事。

第一次因为生病,苏清强撑进去考场后被人抬了出来,幸而是保住了一条命。第二次是县试第一场在考试即将结束之时被一疯癫的考生泼墨,答卷作废又没了成绩。

今年就是苏清第三次下场了,这次一定要保佑清儿顺顺利利,过几日就去庙里给清儿求符。

“娘,儿子很好,身体也无事。”

“这是书院堂课的奖银,您收着。”

苏清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苏林氏,然后继续吃饭,他一会还要去看书。

苏林氏也已习惯儿子每月上交奖银,她把钱收起来,都给儿子娶媳妇用。想到娶媳妇这事,苏林氏想起了宋月娇,拿手肘碰了碰苏父,示意让他来说。

“清儿,有事爹娘要同你商议。”

“与宋家的婚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宋小姐似乎有自己的主意。”

宋父说的委婉,其实就是宋月娇可能不愿意嫁过来,宋家想要悔婚。

见苏清没有反应,怕是拿捏不好,苏林氏也开口了:“清儿,前几日宋小姐上门,还带了不少礼物。说是自觉配不上你,想让你再择良缘。”

苏清放下了筷子,轻声说道:“儿子知晓,宋姑娘应是挂念家人,不愿太早出嫁。想来不是对婚事不满。”

儿子这么说,苏家人就知晓了他的态度,这是不愿退婚了。

虽不知儿子到底是看中了宋家姑娘什么,苏家父母还是愿意尊重儿子的意愿,此事就不再提了。

配不上吗?宋月娇你到底想做什么,硬是不行来软的,这事也没那么容易。

苏清眼眸中流转的心思,苏家夫妻都没看明白,不过儿子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也就没再多问了。

饭后苏宛来找苏清,小声同他嘀咕:“哥哥,姐姐好看,但是她不喜欢你对吗?”

“姐姐只是害羞,宛儿喜欢姐姐吗?”

苏清拿了带回来的糖给妹妹吃,还给妹妹先擦了擦手。

“哥哥喜欢,宛儿就喜欢。娘说了,可能是你们没缘分。”

苏清和妹妹说了会话,把妹妹交给母亲,就在自己的书房写字了。

纸上三个狂草大字:宋月娇。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只是苏家不提,挡不住宋家要提。

就在苏清归家的第二日,宋父就登门了,还带了一整车的赔罪礼品。

只是苏清规规矩矩地拒绝了退亲的提议,不管宋父如何说,他都没有答应。

“小女顽劣。怕是配不上贤侄。”

“宋小姐天真浪漫,小子不觉有何不妥。”

“小女花钱没有节制,都怪我们惯坏了,不能再祸害别人。”

“宋小姐娇养,赚钱养家乃男子应尽之责,小子必将倾尽全力。”

“小女善妒,怕是家宅不宁啊。”

“宋小姐情深至此,小子岂可辜负。”

......

两人就这一来一回,快半个时辰了。宋父把所有准备的说辞都用完了,也没能让苏清答应退婚。

带来的礼物苏家也没收下,原模原样地让宋父搬了回去,还多了一些苏家的新鲜蔬果。

宋父叹息,不知如何和女儿交代,他也不解为何苏清会置名声于不顾,执意要娶娇娇。

宋父归家,告知了宋月娇这个消息,她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回屋了。

小花端着吃食进屋时,就看见小姐一动不动地坐着。

宋月娇一只手支着下颌,双眼无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小姐,好歹吃点吧,您晚饭都未进多少,会饿坏身子的。”

自从老爷回来后,小姐就成了这副样子,没有与苏公子退亲,对小姐的打击极大。

“我没事,你拿过来吧。”

宋月娇塞了一块糕点进嘴,只觉得索然无味。

苏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书中明明对这个未婚妻厌恶至极,宋家说要退婚他答应了。

现下只是退婚的形式不同,书中是宋月娇强逼苏家人,苏清不堪家人受辱,答应了退婚。

而如今是他们好言相劝,让苏清知难而退,他却不愿意了。

难道!苏清他是个受虐狂不成!他怕是真有什么大病吧!

还是这个宋月娇对他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是因为钱吗,那昨日父亲带去的东西他们都没收下,也不合逻辑啊。

实在想不明白,看来退亲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

人家小说里面的女主怎么就能说退就退,好吧,她是个炮灰女配,这都是她应得的,呜呜呜!

苏清归家休息两日后,又回了镇上,去书院前,来了一趟宋家。

宋月娇听闻苏清在前院等她,拍拍脸强制打起精神来,还是去见了他。

只见苏清在前院中负手而立,背影中带着些许老气横秋,但宋月娇记得他现下也不过十七岁。

听见身后有响动,男子转过身来勾唇浅笑,无事发生一般。

“苏清哥,你为何不答应退亲。”

宋月娇不想和苏清纠缠,便直接问出口了,大家都已经明牌了不是。

下个月就是县试了,男主的逆袭之路也即将开启,留给宋月娇的时间不多了。苏清确有才学,之前两次连县试都未通过,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苏某还以为宋小姐会先寒暄一番呢。不退亲自然是因为不愿。”

“宋小姐对苏某情根深种,苏某亦是如此,两情相悦岂可无故退亲。”

苏清的声音很有磁性,唇角微微勾起,端着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样貌,却让宋月娇如坠冰窟。

这狗男人没完没了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苏清哥,这段时间确实是我对不住你,要如何你才愿意退亲。”

“你我既不是青梅竹马的情义,亲事定下后也未曾见过几面,此等说辞怕是不成。”

宋月娇脸上的朝气好似消失了,一张小脸也耷拉着,眼见着人蔫蔫的。

“苏某不明,为何宋小姐执意退亲,苏某虽不算家世显赫,但不至于让宋小姐退避三舍。”

苏清目光深邃像是想看穿她一般,眼神落在宋月娇身上,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宋月娇却好想逃。

“苏清哥,你前途无量,何必一定是我呢。”

“他日你必定鹏程万里,一个商户女必是你的污点。何必和我赌一时之气呢。”

宋月娇此话半真半假,他们两算是相互配不上。宋月娇想要的安稳苏清给不了,苏清想要的古代贤妻良母宋月娇做不到。

“宋小姐怕是小瞧苏某了,糟糠之妻不可弃,若我真有幸出仕,亦会不忘初心。”

苏清依旧是一样的神情,宠辱不惊,但宋月娇清楚这都是谎话罢了。

若苏清真的能不忘初心,他的后宫怎么来的,他明明是底层出生,官至一品后却对民生不管不顾。

“你这样是会吃不上四个菜的。”

“算了。苏清,我乏了,你回去吧。”

既然苏清不愿就此放手,说再多也不用,她也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和家人过的好些。

苏清见宋月娇离开,也没做停留回了书院,只是走前意味不明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他看宋月娇的神情有些变化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还有不到一月就是县试了,他还需多加努力才是,有些事情可以再考虑,眼下还是县试最为重要。

“苏兄,你听说了吗,山长请了一位大儒给我们书院讲学。”

“说是回家探亲的,只在县里停留半月。”

刘文玉兴奋异常地和好友分享刚得到的小道消息,已经开始畅想大儒的课有多醍醐灌顶了。

“有这事,我未曾听说。若是与山长有关系的大儒,多半是镇上林家大房的那位了。”

小地方出的人才少,可以称作大儒的也只有林家大房的大爷林维正,他在京中任职,是翰林院的正五品学士。

官职虽不算高,但朝中许多职位都是非翰林不可升。这位林家大爷怕是得了青睐很快要晋升,或者已经晋升,才会让他归家探亲。

“我爹也猜是他,正准备礼物,若真回来了,要上门拜访。”

刘文玉家中富庶,算起来是官宦人家,刘文玉的二叔是举人出身,外放任职了县令。

“怕到时门庭若市,不好亲近。”

苏清一开始就没想去搭林家的关系,他一介白身也搭不上,只能白费力气。

“苏兄说的是,我们还是县试要紧。前几日孟师长讲课的内容,我领悟不透,还得麻烦苏兄再与我讲解一番。”

刘文玉拉着苏清就要去开小课,苏清也没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