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姜时月很满意。

这下黑莲花的师父就是苍术了,一个严厉直男大老爷们。这下总不可能搞什么师徒禁断了吧!再搞可就不礼貌了。

命运就此改写,她可真机智。

裴少恒一锤定音:“恭喜师叔师妹,收到满意的弟子。”

苍术对前面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改口叫师尊?”

褚行云收起那一丝怅然,行了个拜礼,恭敬道:“拜见师尊。”

从刚才开始就沉默无语的封照炎也敛眉,颔首做了个拜礼,堪堪挤出几个字:“拜见,师尊。”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睫羽轻覆,看不出任何情绪。

苍术捻须严厉道:“时月,这次你莫要轻慢,好好教导你的徒弟!”言下之意,已经认定前几次她纯粹是在摸鱼。

姜时月咳嗽了两声:“师叔放心,我定倾囊相授。”

虽然黑莲花二号基本能确定是反派了,可万一这个黑莲花一号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万一她是什么收徒黑洞呢?万一来一个黑化一个,非要对她这样那样然后杀人如麻呢?

怎么想,都是别收徒更稳妥。

姜时月想着可以做些考核,再借口弟子表现不佳,继续换人。等熬过今年,应该就万事大吉。

可眼下苍术如此坚持,她就算提出来,怕是也会被驳斥回来。顺便被骂一通她挑三拣四,只顾自己痛快,根本就没把为太玄传承放在心上。

先表现出自己很乐意当这个师尊,来日再想办法。

于是姜时月走到她那徒弟身边,脚步轻盈,袍摆如花瓣盛开,俯首看那跪下的玄衣少年,对他露出一个“喜上眉梢”的笑:“以后我便是你师尊了,你乐意吗?”

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衣袂飘飘,一举一动带着与生俱来般的高傲,却对他笑得粲然绝伦,像是很开心。

不怀好意。

台下热枫咕囔着“七峰主原来是颜控啊,不过那另一个也不错……”

“弟子当然乐意。”徒弟热烈坦然,像是殿外似火的骄阳,满是明亮炙热的暑气,眼角却滑过一丝讥诮和阴沉。

太玄宗就此多了两名弟子,全宗门都拭目以待。

谁也没注意到,玄衣少年攥紧了双手,暗中目光粘腻如毒蛇。

呵……最后,居然是她。

一众弟子鱼贯而出。

那褚行云拜入的是苍术的三峰,便跟着苍术座下首徒御剑回峰。

苍术首徒叫江篱,腰间悬的是把极细却又杀气毕露的佩剑,腰杆笔直,眉目锐利,下巴昂起,嘴角森然地抿着,满是高傲之气。

他没用正眼看姜时月,刻薄地吐出几个字:“有眼无珠!”大概是在讥讽她没相中天资绝佳的褚行云,却挑了另一个。

姜时月摇头深沉道:“啧啧,你不懂。”

江篱似乎很讨厌她,据说从以前就是如此,从不给她好脸色。

姜时月、裴少恒、江篱都是同辈弟子,按辈分,江篱该唤她一声师姐,可他就跟吃了炮仗似的,每次都要跟她吵架。啧啧,难道什么样的师尊教出什么样的弟子?

那,黑莲花不会被教成小辣椒吧?

姜时月突然很好奇褚行云在三峰的命运。

褚行云却跟江篱说了两句什么,快步向她走来。

姜时月脸色微变,转身想跑,褚行云却已经追上来:“时月峰主,我有话想对你说。”

姜时月深呼吸,脸上挂起一个无害的笑:“想说什么?”

那小公子幽幽盯着她,星眸里竟然有些许水润,复杂地看着她,轻喃道:“你为什么……没有选我?”

姜时月心里警铃大作。反派这时跟她还毫无瓜葛吧,这一副控诉负心汉的表情是什么情况?

难道反派有必须所有人都喜欢他的诡异占有欲?她要是说服不了他,不会被记恨,以后被削骨抽筋吧?!

姜时月感觉自己皮疼、肉疼、骨头疼……艰难地找出一个还不错的理由:“我昨日便已见过封照炎,想着我们比较熟悉。”

嗯,你很好,你太好,没有不喜你的意思,全是她不配。

褚行云默不作声,语气竟有些失落:“你不记得我了吗?”

什么意思,难道她认识他吗,是原主跟他有什么往事秘辛?姜时月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褚行云却也收敛了神色,正声道:“没事,事已至此,我会好好在师尊座下修行。阿炎父母早逝,你收他为弟子,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善待他。”

他往台阶上看了一眼,不远处,封照炎正牢牢盯着这边。

姜时月也看了那边一眼,玄衣少年扭过头去。

主峰大殿外,青山莽莽,连那是太玄宗绵延的苍茫群山。山脉溪湖,尽显鬼斧神工。蓝天一碧如洗,白云苍狗,悠悠千古。

而近处,主峰大殿古意悠然,却也气势恢宏。

他们看着白云飘过,静默无言。

这是,太玄!

当年魔道势威,以一门之力毁掉魔道的太玄!

两位好友,即将奔向各自的命运。

封照炎拍了拍褚行云的肩,两人中,他似乎是更占主导地位的那个:“好好修行,日后定能为你父母报仇。你那师尊,据说是太玄除前掌门外最强的。”

褚行云轻轻点头,又打趣道:“你的师尊也很强,还那么好看,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啊。”

封照炎的眸子阴沉了几分:“别开玩笑。”

“哈哈哈你们在说时月峰主吧。”开玩笑的人却不请自来,热枫抖着眉毛,笑嘻嘻地走过来开启八卦模式。

“你是?”

“你们叫我小枫就好。我呢,太玄之事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问我就问对人了。看你们刚入门,我好心给你们说说你们的师尊好了。”

“这副掌门嘛,一个字,凶,大凶。你得听话,日夜苦修,让他满意。至于这七峰主江时月嘛……”他闷闷直笑。

封照炎面色沉沉,那些好事他昨日就听到小弟子们八卦了。可褚行云倒是没听说,眼下好奇地问:“七峰主怎么了?”

“据说这七峰主呢,可能在练双修。她是合欢宗出生,而且之前跑了好几任弟子。大家都说,是弟子不想双修,才吓得跑下山……”

旁边的冷柏脸红道:“哎他瞎说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热枫勾了冷柏一把,笑眯眯地瞅向封照炎:“炎师弟,你可要自求多福啊。不过嘛,想必师叔也不会强来,若她下手,你坚决抵抗就是。”

“多谢师兄。我相信掌门他们都是正道之人,不会行这种旁门左道。”

封照炎表面正义凛然,无悲无喜,脸色却更黑了。

指甲残虐地掐入掌心,像感觉不到痛。

高傲气盛,心浮气躁,还玩旁门左道。

其实姜时月已经把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摸得差不多了。

比如合欢宗,虽不如太玄是正道之标榜,但也不是什么邪魔歪道。双修功法确实小众,但也不是什么邪恶之法,双方自愿即可。

不过原主身在太玄,若本人同时秘修双修,确实令人咋舌。

她看到热枫他们聚在一起,上来冷笑道:“你们不会在跟我的新徒弟说我的坏话吧?”

“哪敢呀七峰主?”热枫龇牙笑,拉着脸色绯红的冷柏撒腿跑了。

那厢,褚行云也已登上江篱的佩剑。

“我们也走吧。”姜时月瞅了眼这个徒弟。

上次没仔细看,这次看来,他面容真真生得极好。

不同于褚行云的飘逸贵气,他的面容更深邃大气,但并不冷酷,如最好的墨笔沾了最上品的墨汁,恣肆勾勒。

五官硬挺,眉峰如青山浓烈,却有双很吸人的眸子。大而明亮,睫羽浓密,正色时英俊凛冽,但笑时,又会显得有几分柔软无辜。

生气阴沉时,则狠厉暴戾,满是桀骜锐气,令人胆寒。

不过最后一种,姜时月只在后山初遇时见过,还是一闪而逝。

大概只是错觉,她不会这么碰巧好不容易甩掉反派,又碰上个白切黑徒弟吧。

原著中除了那个反派逆徒,也没提到有其他弟子是什么反派。

估计这个新徒弟,只是个路人炮灰吧。

姜时月很满意,她就喜欢路人,离主角、反派越远越好。

这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给坑了……

“无情。”

无情出鞘,冰冷柔和的剑芒横在脚下,。姜时月准备驭剑回峰,脚刚踩上剑身,察觉到自己漏了什么。

新收的徒弟抿着唇,镇静地望着她。

眸色水润,似有一丝无辜:“师尊,我不会。”

姜时月顿悟:“哦对你还不会驭剑,我改日教你。来,先上来吧。”

无情剑就那么长,姜时月往前站了两步,示意徒弟跟在自己身后,可是迫于剑身长度,封照炎离她离得很近。

姜时月感觉到身后人的体温,烈火般咄咄逼人,却也按捺住不适感,关切道:“你可以抓住我的衣袖,防止掉下去。”

见弟子不动,她蹙眉:“必须拉,你想第一天就摔下去成为尸体吗?”

封照炎眸色幽深,堪堪伸出了手。

少女一身浅衣,站在神剑上,宛若仙人。

苍白的五指探出,轻轻攥住前方之人被风扬起的袍袖一角。

很,软。像攥住一朵云。

无情极快,很快两人便降落在了七峰。

说来也唏嘘,多年前魔道势盛,正道苍生在那场大战中损伤无数。当时最强的太玄宗更是以一当百,损伤无数,最优秀的门人几乎都殁于一役。

直到现在,太玄都人丁不足。当年鼎盛时期的七峰,如今只剩下主峰、三峰、五峰,还有七峰。而七峰更奇怪,只有姜时月一人。

江篱更是喜欢拿这事攻击她,说七峰就是为了让她当峰主才存在的,根本就应该被合并。

姜时月随便拉开一间弟子居屋,屋内许久无人居住,一片灰尘,陈设更是简陋无比,卧榻上连被子都没有。

“这里屋子很多,你可以随便选一间住,只要别占我的书室和卧房。”

“然后明天吃饭呢,我会带你去主峰吃。今天不早了,你先休息把。”

姜时月肃然交代了一通,自认为是个很贴心的师尊,连吃饭都交代了。她爱吃,可惜懒得做,定然也不能让弟子挨饿。

交代完姜时月就转身想走,封照炎突然道:“师尊。”

“嗯,还有事吗?”

漆黑水润的眸子盯着她,像种探究,又低声道:“没什么。”

姜时月回了自己卧房,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吃早上从主峰食堂那里打包带回来的点心,继续看师徒禁断的话本,好不自在。

反派被她摆脱了,现在纯粹看看打发时间。

只是想到往日宁静的七峰多了一个人,她有些不适应。

“那弟子偷偷摸入师尊的房间,翻身上床。师尊大惊,怒斥徒弟无法无天。徒弟笑得肆无忌惮,满是关怀道:‘我若不在,谁为师尊取暖’……”

看着看着,姜时月越发不自在起来,甚至有些自责。

唉,你这个师尊是怎么当的?

连床被子都不给徒弟,山上霜寒露重,徒弟刚开始修行,要是寒气入体怎么办?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骂“你真该死啊”,最后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

封照炎选的屋子,离她不远也不近。

屋内全无灯火,一片漆黑,看来是已经睡了。

姜时月抱着自己的被子,犹豫再三,还是悄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救命,她怎么感觉自己像在做贼。

还是那种在暗夜出没的采花贼。

门发出嘎吱的极轻声响,床上人的躯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终究,还是来了吗。

手按住他,贪婪粘腻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过他身上,似乎令人厌恶的东西,在他身上窥伺舔舐。

那面容明艳,呼气如兰,吐出的热气浇在他胸膛,眼波如丝,手指轻佻地在他锁骨打转,亲昵地叫着没有人叫的名字。

“封炎,你醒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