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苏嫣说:“要得要得,走,先到我家里吃饭去。”

赵翠兰和小燕最近没少在苏嫣家吃饭,她们到了苏嫣家,赵翠兰先帮着剥大蒜做蒜茄子,小燕则把大袋子装的芦花打开,跟苏嫣一起把芦花摊在炕上,用灶坑的热乎气烘烘。

“明天碾谷场上登记换豆角的人家,你们家要不要换?”赵翠兰吃饭快,先吃完就靠在窗台边看他们吃饭。

陈玉蓉笑着说:“我现在不当家了,小满说的算。”

苏嫣端着碗,吃完最后一口蒜茄子,里面的蒜泥切得很细,用酱油拌过辣味没那么重。她想了想说:“换,我们家也不能老吃地瓜。换点豆角回来晒着,冬天好吃。”

她记不得去年冬天这家里是怎么过的,单是看单薄的棉被和空空荡荡的屋子就知道不好受。

她不是个让自己吃苦的主儿,可以置办些不打眼的过冬的东西。

陈玉蓉过日子节省,家中要是不吃大锅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习惯了。现在有地方挣点外快,她也乐意让孩子们的生活环境好一些。

吃完饭,赵翠兰带着他们打棉花、挑芦花,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去。

陈玉蓉过意不去,跟她们说好明天再来家里吃饭。

关上门,陈玉蓉在炕上坐着缝棉被,原就加了不少棉花,四外圈还塞了芦花,棉被厚实的不像话。

苏嫣不会针线活,在一边帮着扯被角。倒是小碗能跟陈玉蓉一起缝被子。

他们忙到后半夜,每个人都有了一床厚实的棉被。

苏嫣跟陈玉蓉端来药,吃了药她就去睡了。

现在还用不上厚棉被,小碗就把厚棉被放在枕头边,舍不得放开,手脚抱着睡。

第二天。

前面住着的石婆婆过来传话:“有你们家的电话!”

苏嫣在院子里梳着长发,她侧着头甜甜地跟石婆婆打招呼:“婆婆好呀!”

随后陈玉蓉从屋子里走出来,问:“老婶子怎么是你来传话?”

石婆婆说:“干事们都忙,正好我要下地挖点秋野菜,遇上了就帮个忙。”

陈玉蓉跟石婆婆说了两句话,就到村委会接电话去了。

很快,接完电话的陈玉蓉一脸喜色的回来。

她见到还在院子里磨磨蹭蹭梳头的苏嫣,忍不住高兴地说:“你的事成了,正好有位油田干部也想找对象。是你爸好友的战友的亲戚家的儿子,知根知底,你觉得咋样?”

“...这真是知根知底么?”

苏嫣不喜欢油田的人。听说那边工资虽然高,但是活又脏又累,再说有张怀井在那边。

见她犹豫,陈玉蓉往李海平家看了眼。李海平又跟王干事“开会”去了,保不齐又得胖两斤回来。

陈玉蓉说:“我没替你答应,就用你的话跟你欧伯伯说了,可以先了解一下,不着急确定关系。你欧伯伯说,他也是这个建议。还说你们离得不远,等男方有空,你们见一面。”

只要陈玉蓉心态端正,不催婚不逼婚,苏嫣心里就很轻松。

她与陈玉蓉说:“行啊,反正我才二十,还不着急。”

陈玉蓉摇摇头说:“傻姑娘,咱们村不少二十岁的都出嫁当妈了。不过,妈不想你太早嫁人,咱们不怕别人指指点点,这些年咱们都这样过来了,不能因为怕别人说三道四,就把你稀里糊涂的嫁出去。”

苏嫣内心一阵感动,她还没等说话,就听屋子里小碗喊道:“妈,我也不想太早嫁人,不嫁人都行,我陪你一辈子!”

苏智正在刷牙,嘴巴边一圈白沫子,他说:“我也不娶媳妇。”

陈玉蓉一句话,惹的另外两个孩子说这样的话,陈玉蓉哭笑不得地说:“我怎么生了你们仨,这辈子你们也不能守着妈过一辈子啊。”

苏嫣歪头,看着这几日吃大米饭气色好起来的陈玉蓉,心里有了股莫名的打算...

只是现在不好说这种话,而她妈当了十多年的寡妇,要是改嫁,早就在拉扯他们仨的时候改嫁,哪能等到现在。

苏嫣摇摇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今天是礼拜二,跟那位“客户”约好要交易大米。

这些天他们又攒了三百斤的大米,留下五十斤,剩下的苏嫣打算都卖了。

小碗在家里跟陈玉蓉一起翻新棉袄,花芽跟苏智一起往镇上去。

也许是老天爷眷顾秋收的人们,除了半个月前的那场大风沙,这些日子气候还不错。

苏智却说:“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咱们得尽早把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你没看到村子里不少人工分都不挣了,都在修缮房屋。恐怕过几天要有变数。”

他说的苏嫣知道,书中说过会有一连几天的沙尘暴袭来。

因为他们今年种的高粱收成早,歪打正着成了十里八乡损害最少的村子。

隔壁种香瓜的村子,一年的收成全被风沙卷的到处都是,遍地滚的全是香瓜。走着路,脚边都能踢到断开瓜秧的香瓜。被风暴肆虐过的香瓜破的破、裂的裂,已经不成送到市场上去销售。

所幸的都在吃大锅饭,损坏的是集体的收成。国家很快给了救助,冬天倒是没饿死人。就是被困在风沙里三四天,饿晕过去不少人。

苏嫣和苏智与那个“客户”约在黑市北面,一个废弃的轮胎厂前面交易。

到了那边,那人已经蹲在轮胎上张望着。

他们没多说话,熟练的交易完,拿好钱准备走。苏智发现对方居高临下的目光一直在苏嫣的脑瓜顶打转。

苏嫣生气的捂着天灵盖,转过身,抬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那人眼睛很有神采,直勾勾地看着苏嫣。

苏嫣不想惹事,避开那人的视线,把眼眸里缀着的璀璨繁星藏了起来。

方应看仿佛看到一只被野风惊扰的小鹿,他嗅到空气中包含她个人特征的香气。他鬼使神差的开口问:“同志,你用的洗头皂是什么牌子的?”

苏嫣匆匆说了个牌子:“上海香皂。”

她不想跟陌生人有太多交谈,拿好大团结,带着苏智快步离开。

方应看很想看看,蒙着的一张脸下面是什么样的容貌能配的起对方娇软的南方腔调。

“老大,那边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周桂喜从轮胎堆后面绕出来,用下巴示意东边大铁门那边说:“不知道会不会是跟着那位女同志一起来的。咱们怎么处理?”

想到娇娇软软的小腔调,这样的小姑娘在方应看眼里是动不动就会掉金豆豆的存在。

他莫名的不想她担惊受怕。

方应看哪还有明亮的野性笑容,他邪气的说:“尾随大姑娘能有什么好人,叫上弟兄们先揍老实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