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刺骨的凉,盛嘉鱼一跌进去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等她闭气渐渐适应了水底的一切,便开始观察起了水底的情况,从岸上看着黑漆漆可怖的寒潭,在水下看着倒是很正常,甚至水底的一切都能够看得格外明晰。
水下最深处是一个巨大的激流漩涡,其他地方空空荡荡没什么吸引人的,入水的魔修们都在朝漩涡的方向拼命地游,可见那里应该就是长着碧魂果的地方,但是大多数魔修还没靠近漩涡中心,就被卷了出来。
与此同时,水底飘散着缕缕红色,伴随着红色的是铁锈的气息。
还没见到噬魂兽的影子,便有人负了伤?盛嘉鱼还没来得及纳闷,紧接着就知道为什么了,寒潭水刺骨的寒冷倒是其次的,水底的漩涡走向也可以琢磨,真正棘手的是那些隐匿在水里的魂兽。
在水中的魂兽几近透明,随着水流的波动难以发现就罢了,又还没开灵智,见人便扑上去撕咬,再加上是它们是吸食怨气而生的最为凶戾,在水下这么一大群,当真是不好对付。
而且越靠近水下漩涡,魂兽的数量就越多,反而是她这里靠近水面处没几只魂兽,盛嘉鱼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水底的魔修们会如此狼狈了。
她正考虑着从哪个角度爬上岸比较好,但是一转头却发现,从入水之后就一直被她遗忘了的两个人,此时正在离她不过两丈的位置恶狠狠地盯着她,糟了,把这两个人给忘了,两个人堵在离她最近的上岸的必经之路上,盛嘉鱼吞了一口口水,朝两人尴尬一笑,转头立刻朝另外上岸的位置游去。
可水底的水流却奇怪得很,她越是用力往前游,越是被水的阻力带着向后,眼看着不进反退离两个魔修反而越来越近了,盛嘉鱼一咬牙索性卸了力,任由水流带着她走。
这样做,她确实是不再往后退了,她开始往下沉了,盛嘉鱼心里直呼救命,往水底去还不如去和那两个魔修打架呢,但是此时却是由不得她了,因为下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转眼间已经到了漩涡周边,她已经能看清身边的魂兽了,现在跑还要应对这个古怪的水流,怕是来不及了。
魂兽嗜生魂食血肉,在水底缠斗起来极为麻烦,但是好在它们还没长成噬魂兽,还未开灵智,只是凭借气息感应周遭,如果能够不被发现的话……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盛嘉鱼凝神静气,什么都不想,顺着水流闭气向下沉。
盛嘉鱼恍惚之间只觉得身边的水流似乎越来越湍急,自己的身子也越来越沉,她知道自己应当是靠近漩涡中心了,但她此时不敢睁开眼睛,即使一个黏黏腻腻的东西拂过了她的手,她也强忍着没有动作。
那个黏黏腻腻的东西是一只魂兽,它跟在盛嘉鱼身边已经打转很久了,甚至嘴巴也张开闭上了数次,可见它的确是十分犹豫,就在盛嘉鱼即将到达漩涡中心的时候,它似乎下定了决心,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嘴利齿就要朝盛嘉鱼的脖子咬去。
但它却扑了个空,一层淡淡的屏障将盛嘉鱼与周遭的一切隔了起来。
魂兽疑惑地朝其他地方游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卫绥之隔着水镜漫不经心地收起了手,一直观察着他的魔主莫伏邪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而盛嘉鱼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则是浑然不觉,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通过了潭底的漩涡,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她蹒跚着脚步从水里爬出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嶙峋的石窟。
石窟内部沉睡着一只浑身上下包裹着黑色鳞片,只有一只眼睛的巨兽,而在巨兽身边的则是一株闪着莹光的灵植,上面结着一棵青白相间的果子。
噬魂兽与碧魂果,当碧魂果完全变绿成熟的时刻,也就是噬魂兽闭合的眼睛睁开的时刻,提前摘果反而会激怒噬魂兽得不偿失。
因此,即使石窟前的岸边稀稀疏疏站了不少人在这里虎视眈眈,但也没有一个人提早动手,魔修们还是有脑子的,虽然碧魂果只有一颗,但当前的当务之急是得先合力击败噬魂兽。
盛嘉鱼在岸边寻了一个离洞口远的地方坐下休息,来都来了,总得见识一番吧,她现在也实在是没有气力再下水了。
她正低着头休养生息,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是你。”
她抬头看过去,一个白衣的俊美男子撩开了衣袍,同她一样席地而坐,而且就坐在了她的身边,盛嘉鱼努力地搜寻了一下记忆,怎么想都不记得这个目光柔和望着她的男人是谁,按理说这样一个面如冠玉的人,她是不会不记得的。
她迟疑了片刻开口道:“你是?”
男人突然靠近了一些,近乎直贴着盛嘉鱼的耳畔。
在水镜之外,只能看到盛嘉鱼和一个白衣男子亲密的样子,并不能听见两人在说些什么,靠在玉椅里的卫绥之向后靠了靠,渐渐收起了笑意,殿内气温骤降。原本正在痛快喝酒的刁炎打了个喷嚏,不解地望了望周遭,小声朝莫伏邪开口询问:“尊上怎么着又不痛快了?”
莫伏邪并未做声,只朝他神秘一笑。
而在盛嘉鱼这边,男人突然靠近,也吓了她一跳,但男人压低的嗓音里吐出的话却是让她更有些心惊肉跳:“魔宗卧底。”
盛嘉鱼看着白衣男人装傻充愣道:“你说什么?”
白衣男人却是不再做声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盛嘉鱼,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盛嘉鱼没得到答复,重新又靠了过去:“阁下认识我?”
男人朝她一笑,依旧温温润润:“你躺着的姿势,看了一路,不认识怕是也难。”
盛嘉鱼想起来了,来魔宗的那天,她的确是躺了一路,得嘞,眼前这位十有八九是她的同道中人。
不过也不奇怪,就算五个人折了一个人,那也还剩下除了她之外的三个人,在魔宗里总会遇见的。再加上魔宗这个让人不敢苟同的审美,倒是无法让她怀疑眼前白衣男子话里的可信度了,毕竟魔宗里没有魔纹又好看的人,实在是不多。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靠近洞窟口的位置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眼下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她朝白衣男子拱了拱手,挑了一个可以看清洞内局势的位置,站定不动了。
碧魂果的枝叶上围绕着淡淡的灵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碧魂果上乳白色的部分渐渐褪去,待到碧魂果彻底变绿的时刻,灵气消散,那只趴伏着的巨兽也随之睁开了硕大的眼睛。
盛嘉鱼还没反应过来,聚在石窟前的魔修们已经一齐攻了上去,这只巨兽显然不好对付,最先攻上前去的魔修很快便伤痕累累,不多久,石窟内壁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但盛嘉鱼却没看见任何一个魔修有退缩的意思,即使遍体鳞伤,仍然前赴后继。
这就是魔宗,以杀伐修炼,依实力入道,靠白骨与鲜血铺就一条通天大道,仙盟向来不齿修魔者的凶残,但是此刻盛嘉鱼却说不出什么鄙夷的话来,剑宗弟子可以这样不畏死生地以命搏命吗?她不知道。
终于,在魔宗弟子的围攻下,“砰”的一声,黑色巨兽终于倒地不起了,可为首那个浑身浴血的魔宗弟子刚上前摘下了碧魂果,他身后就有人朝他刺了过去,又是一片混战,碧魂果周周转转从这个人的手中,到了那个人的怀里。
最终碧魂果被一个半张脸都是伤疤的魔修拿到了手,魔修散发出魔息来,其他人再不敢靠近,这场争夺战,总算是落了幕,盛嘉鱼缓了一口气。
“今年的这些外门弟子,一个个的都是些蠢才。”一身青衣的魔主夏期懒散地开了口,“到现在还没发现不对劲,不会今年还得我们去收拾烂摊子吧,废物废物废物。”魔主刁炎挠了挠下巴应和道。
“倒也不全是,那个,还有那个,那两个人倒是还没中招。”夏期指着盛嘉鱼以及那个温润的白衣男子道。
盛嘉鱼的确觉得有些不舒服,从刚才起就好像远远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她也认真思考了,可现在的生活自己挺满意的,她实在是没什么想要的,就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个声音从她识海里赶出去,可那个声音却仿佛恼羞成怒一般,更加大声地吵嚷了起来。
盛嘉鱼只觉得头痛欲裂,抬头一看,周围的魔修们僵直着身子立在原地,表情呆滞,显然是陷入了魔障。不过那个自称是魔宗卧底的白衣男子倒是没有中招,可他也闭着眼睛不太好受的样子。
渐渐地周围起了雾,还是原来的那个石窟,可在这里的,无论是魔修们,还是倒下的巨兽都消失了,只剩下盛嘉鱼和那个白衣男子,盛嘉鱼忍着剧烈的头痛朝男子走去。
“嘭”的一声,是酒壶开裂的声音,原本坐在高台上的魔尊卫绥之不见了,几个魔主见怪不怪,魔尊向来脾气古怪,暴躁易怒,可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水镜里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收集的魔宗信息簿:
魔宗是一个残忍血腥,不讲感情的地方,但是同时也是一个可以逼人迅速成长起来的地方,怪不得能够一直和仙盟分庭抗礼,的确要小心提防!
(小鱼后来的批注:原来,他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算了今天原谅他,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