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江和章晓华对视一眼,肩膀放松,缩起的脊背挺直,昂首挺胸,好似真的是过来上课的精神抖擞的夫子。
章晓华给卿江使个眼色,你来说。
卿江瞪了他一眼,真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关键时候次次都要她来。
她视线扫过这群小萝卜头,一指最后边空余位置,对章晓华道;“章助教,你去那边坐下。”
章晓华逮着个梯-子顺杆儿爬,屁颠屁颠地坐到最后边,毫无同伴爱的抛下了卿江。
卿江没计较这个,早知他是什么德性。
她走到讲台上,道:“夫子还没来,我是维持纪律的助教,你们可以叫我师姐,现在,保持安静,拿出课本,等夫子过来上课。”
小萝卜头还没见识过成熟大人的险恶,闻言听话照做,乖乖从储物袋里拿出课本,开始预习。
卿江从容地来到最后一排,坐到章晓华旁边,朝他挑眉。
章晓华竖起大拇指。
他就爱她这份急智,无论什么情况,都能迅速找到解决方法。
卿江微抬下巴,骄矜自得。
不过,她这下巴一抬,便瞧见站在窗外的灵兽峰林长老。
卿江、章晓华:“……”
他俩刚才的装模作样,全被他收之眼底了?
两人脸颊微微发红。
再怎么厚脸皮,也有羞耻心。
林长老笑了笑,走进教室。
他视线在卿江和章晓华身上扫过,笑眯眯地开口,“有些学子,”
卿江和章晓华拎起心,忐忑不安。
啊,就要揭穿了?要承受小孩子鄙夷的视线了?
见两人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紧张不自在,他又笑了笑,继续道:“以前可能接触过灵兽,以为灵兽经过驯化,对人族很是友善,其实这是不对的。”
卿江和章晓华同时放松身形。
呜呜呜,长老正好。
“灵兽和修士一样,也有自己的脾性……”
林长老讲课,从浅到深,犹如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不仅那些小屁孩爱听,卿江和章晓华也听得津津有味。
下了课,林长老一走,章晓华迫不及待和卿江道;“原来灵兽还挺有趣的,林长老课讲的真好。”
卿江也很是赞同。
老师对学生影响很大,卿江和章晓华对灵兽那么厌恶,是因为当初给他俩上课的那位师兄,假公济私,以布置作业的形式,让学生给他养的灵兽洗澡,上供灵草。
若他的灵兽是个脾气好的也就罢了,他们也乐意照顾下毛绒绒,但那灵兽嚣张跋扈,稍不顺心,就一巴掌一尾巴将弟子拍飞出去。
这不是照顾毛绒绒,而是毛绒绒单方面欺凌弟子。
虽然后边这位师兄和他的灵兽受到惩罚,但也给两人落下阴影,至此对灵兽敬而远之。
但现在,因为林长老,两人对灵兽又有了新的改观。
当然,改观归改观,灵兽是不可能养的。
下了课,两人联系晏沙秋,问他在哪?
晏沙秋答道,“在苍梧森林。”
苍梧森林是仙云宗外的一处历练地,内外门弟子都可以接任务去那历练。
卿江自力更生之时,就是去那挣的灵石。
章晓华对卿江道:“咱们也去接任务吧?”
“不了,我要回坐忘峰。”卿江没忘记,自己还有一大堆书没看呢。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两个包子,道:“我小师叔包的,我给你留的。”
本来打算章晓华一个,晏沙秋一个,晏沙秋既然不在,那只能便宜章晓华。
章晓华不知道这个,见卿江居然给了两个,禁不住喜道,“咱小师叔的包子?好久没吃了,算你有良心,居然舍得给我拿两个。”
以前都只一个的。
卿江小气又霸道,只肯分享一点点。
他没有犹豫,一只包子啃一口。
两人再次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藏道峰。
旁边有两名元婴期的修士边聊天边往藏道峰方向走,他俩没有放低音量,也没有传音,两人清楚听到他俩对话。
“最近接外出任务的师兄师姐有些多。”
“是有点多,我师兄本来还在纠结,是先将宗门强制任务做完呢,还是先吸帝休,等时间快过了再去做任务呢,这下好了,不用选了,直接留宗门吸帝休了。说起帝休,中心广场人真的多,宗门是不是又要往外扩了?”
“应该要扩吧,还有很多弟子在闭关,等他们出来,这广场位置就不够了。”
两位师兄的声音飘远,卿江和章晓华对视一眼,同时察觉到不对劲。
能让元婴弟子接不到外出任务,那外出任务到底被人接了多少?
两人在半月峰山脚下分了手,章晓华回半月峰,卿江继续走,回坐忘峰。
她先给决名子发了则通讯问任务之事,之后前往剑室,挑一柄有眼缘的木剑,去外边草坪练剑。
卿江没有剑道天赋,在剑道上走不长远,不过寒名子依旧压着她的练剑。
用寒名子的话说,坚持练剑,当她外出历练体内灵气耗尽时,还能拿起剑再反抗,免得原地等死。
除了闭关,和刚觉醒为帝休混乱的那段时间,她从不曾中断过练剑。
若是换个人这般常年坚持,早悟出剑意剑气了,只有卿江,还停留在招式上。
她老老实实地练习基础剑招,三千下,一剑不少。
反正,也不知道她小师叔怎么做到的,她要是偷懒或者挥剑姿势不标准,他就会知道,明明他不在附近。
可能真的是,木剑有灵,无所遁形吧。
练完剑,卿江去药池里药浴,药浴之前她拿了玉简,准备泡药浴时看。
她为自己的勤奋,感动得落泪。
如是半月过去,灵兽基础课程完成,无论是卿江还是章晓华,都激动得想将教材外丢,长啸一声,以表欢喜。
虽然林长老给了两人面子,没有戳穿助教谎言,但一溜的小萝卜头里,混进两个大人,似那鹤立鸡群,紫薯混入小黄豆堆,闪耀得极为突出。
这像话吗?
不像话。
凡有点羞耻心的,都备觉煎熬。
现在总算解放了。
章晓华将教材往储物袋里一放,美滋滋地对卿江道:“卿卿,我要闭关筑基了。”
“昂,早点筑基。”卿江真诚地祝福道。
筑基了,就该和她一样,接受填鸭式灌知识了。
她绝对是所有人里,最希望他早日筑基成功的人。
章晓华不知道卿江心底转着这邪恶的主意,他感动地开口,“卿卿,你真好。”
卿江笑嘻嘻地,心道,希望你筑完基,天天被压着看书时,还能维持这个想法。
我现在偏不说,不说不说就不说。
照例和章晓华半月峰山脚分手,卿江回到坐忘峰,开始学习、练剑、药浴、学习的规律日子。
三月后,卿江望着那墙上的玉简和书籍,胃里阵阵抽搐。
俗称学吐了。
在前世高考,她还能睡下觉,课与课之间也能休息,而那些知识都已掌握,复习时无比轻松,但现在天天都在学习新知识,除了练剑就是看书,她坚持三月,彻底坚持不住。
她给晏沙秋发个信息,问他在哪里?
她要放风。
和晏沙秋约好去做任务,卿江小心翼翼地似做贼般溜到门口,透过门缝隙往外瞧。
见寒名子不在客厅,她轻手轻脚地开门,踮着脚往门外冲。
“小宝珍。”
寒名子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卿江踮着脚的身子一僵。
她欢快的心情一收,缩着脖子慢吞吞转身,“小师叔。”
寒名子柔声问:“学累了,想和朋友出去玩玩?”
卿江一步一挪地往房间里走,耷拉着眉眼,“没有,我就是去看看珍珠鸡。”
寒名子失笑,“闭关读书辛苦了,想和朋友去玩就去玩吧。”
卿江一瞬间容光焕发,“真的,小师叔?”
“小师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寒名子递给卿江一储物袋,笑道,“里边都是些游记,没事的时候看看故事放松。”
卿江的笑容顿住,又变成苦瓜脸。
她就知道。
她揉揉脸蛋,安慰自己,出去玩就别计较那么多。
她重新绽开笑容,接过储物袋,“谢谢小师叔。”
卿江脚步轻快,似蹁跹的蝴蝶,轻盈离开房间,寒名子见了,眉眼愈发温柔。
卿江除了房间,经过散养珍珠鸡的草坪时,回头往后瞧了一眼,见寒名子摸出一块长木,正低头专心雕木剑。
阳光在他脸上铺了一层薄霜,平添一份距离感,而手上的雕刀薄而锋锐,反射着慑人的寒光。
似静静蛰伏的猛兽,谁也不知他皮下藏着多大力量。
卿江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勇而走险。
她指尖一掐,草坪上的野草乍然如藤蔓生长,须臾间自发编织成笼,倒飞进卿江怀里。
而圆球笼中,装着一只珍珠鸡。
圆球一入怀中,卿江双-腿似装了风火轮,拔步就往外跑。
一口气冲下山峰,卿江才放缓速度,拎着鸡笼往藏道峰走。
晏沙秋站在任务堂,遥遥的瞧见一抹身形娇小的紫色身影。
他迎过去,离得近了,瞧见她手上拎着的比她腰还粗的圆球,上前帮忙接过。
卿江没有拒绝,将圆球塞给晏沙秋,“我小师叔养的珍珠鸡,肉质最嫩,最甜,我特意给你带的。”
晏沙秋:“???”
确定他俩是站在仙山琼阁,不是在凡间乡下吧?
现在仙家弟子给人礼物,都这般朴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