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夫一脸呆滞地抱住了,跌落在他怀里的金发公主。
公主殿下明明那么娇小,但为什么她身体里的血液却好像是永无止境地不断涌出。
奥拉夫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已变成了血红的一片。
就这样吧!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听,他哪里也不想去。
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么最起码,他的小公主会和他永远地在一起了。
耳边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声音,也停止了吵闹。
他们都无力地等在原地,等待着这只白鸟慢慢地躺倒在他的掌心。
但是为什么身旁总有人,在不断地锤击着他的背,掰着他的手臂?
一下,两下,三下,咳噗!
不行,这是我的金发公主,谁都不能带走!
“砰!”
澜终于打晕了奥拉夫,她用手护着女儿的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口,把她从这个男人的臂弯里,抱了出来。
澜颤抖地抱着拉格,嗓子沙哑地高声喊道:“拉格,拉格看着妈妈!大祭司,快,快!”
而在空中目睹了全程的尼奥尔德,其实并未离去,他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上这群,兵荒马乱的蝼蚁。
尼奥尔德故意低头俯下了身子,恶劣地贴着拉格的脸庞,好侧头感受着她不断衰弱的呼吸。
“看来,真的快死了呢。不知道未来的你在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后悔呢?”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轻震而出,语句里饱含着恶作剧得逞后的期待。
尼奥尔德用打量猎物般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条斯理地将一旁微弱的能量,放进了拉格的身体。
此时地上的蝼蚁们,又开始围着女孩吵闹了起来。
已经失去了兴趣的神明,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
作为被围观的那个,拉格感受到了一阵暖流正涌进她的身体。
寒冷在褪去,背后的伤口也在慢慢地愈合,她也听见了澜在喊她。
“妈妈。”
拉格无法去责怪一个母亲的选择,她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微微翕动着的嘴唇显得苍白无血。
拉格断断续续地向澜哀求着:“求……求你,不要……不要杀奥拉夫!”
看着怀里再次晕厥过去的女儿,澜痛苦地捂住了脸。
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无声地流下,怀里的女儿呼吸仍然孱弱,澜抬头恳求地看着大祭司。
在看到大祭司缓缓点头后,澜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轻手轻脚地把拉格抱上了马背。
小腹传来的阵阵抽痛,让澜的脸庞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城堡方向,握着缰绳的指节,也已隐隐发白。
在看到沾满鲜血的一行人后,整个城堡里的人手忙脚乱地涌了过来。
澜更是衣不解带地守在拉格的床前,一步都不肯离开。
大祭司闭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抿着嘴推开了一旁侍从递来的热帕子,把空间留给了差点生死相隔的母女两,独自一人蹒跚着走回了神殿。
比起昏迷不醒的拉格,床上的奥拉夫反很快就醒来了。
胸口的闷痛让他止不住地咳嗽,可他还是挣扎着想要下床。
床尾正在生火的奴隶大哥杰里米,在听到声响后,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柴火,压着一腔怒火走到了床边。
“你说你都伤得这么重了,还想折腾着呢!”
杰里米恨恨地扶起了,半边身子倒在床下的奥拉夫,本想把他重新放回床上,但无奈被搀扶的病人,死活不肯掉头。
看着这比牛还倔的大兄弟,不停地喊着“公主,公主”,一门心思地要往门外蹦跶。
杰里米也心情惯着他,强硬地架起了奥拉夫,没好气地说道:“公主没事,人那是神力觉醒了需要休息。现在满屋子里的人,都在那边候着她呢!
你看你呢?被人打了个半死,回来还被骑士老爷们扔在了马厩里。
要不是这几天,我和厨房的苏珊攀上了点关系,人侄子给我报了个信儿。
你现在没吐血吐死,也被老鼠啃掉了半边身子。
还公主,公主呢!人公主有皇后,你……哎!”
杰里米伸手抹了把大兄弟咳出的血沫子,到底还是不忍心。
索性咽下了后面的半截埋怨,好言好句地劝道:“你这人!哎,算了,算了。就算你不听,我也还是要再念叨几句。
你现在要是再去王后面前瞎蹦跶,我拿我未来的老婆打赌,你肯定活不到公主苏醒的那天了,还有……”
躺在床上的奥拉夫,在听到公主已经没事了,胸中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奥拉夫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那些血迹,心底里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怎么办?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再去靠近公主了。
“看来你以后,只能在高塔下仰望你的小公主了。”
奥拉夫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手上的血迹,听到脑子里的不断挑衅声音后,他“啪”地一下盖住了那块血迹,冷冷地在心里说道:“闭嘴!”
“我不闭嘴,你又能拿我怎样?
是会像上次那样用刀子捅我?还是自己把自己打晕?
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只敢缩在角落里,偷窥的懦夫!”
感受着毫无触动的奥拉夫,那个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不带任何起伏地说道:“你现在就是个奴隶,就算公主愿意,松恩也不会答应。你难道要看着她长大,然后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听到“嫁人”这个词后,奥拉夫用力地握紧了手指,死死地瞪着头顶上破旧的天花板。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不想让出你的公主,就去把事情办好!等事情了结后,你就能风风光光地去迎娶你的小公主了!”
“咋了?大兄弟,是伤口疼吗?”
杰里米担心地拍着大兄弟,紧绷到有些颤抖的身体,以为伤口又崩开了。
奥拉夫用手挡住了半张脸。
“杰里米,能请你帮我去厨房,拿点吃的吗?”
等杰里米离开后,奥拉夫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就当那个声音准备再次出声刺激时,他听到了奥拉夫终于说出了一个字。
“好!”
两天后,昏睡了许久的拉格,终于醒了过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耳边似乎传来了蜜思的声音。
她在说什么?对,生日礼物。
拉格心中蓦然一紧,神色着急地想要下床,却虚软地倒在了地上。
被叫醒的澜和侍从们,立刻围了上来。
身穿睡裙的拉格,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拉格推开了朝她伸来的一双双手,慌乱地喊道:“蜜思?蜜思!快叫蜜思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呢?是不是被你们谁拿了?”
面带疲惫的澜,一把推开了床边的侍从。
“啪”!
澜头也不回地指着门口,怒吼道:“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地上的女儿,侧脸正迅速地红肿起来,澜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简短却不容违抗地强调着:“蜜思死了,以后莉莉娅会成为你的新侍女。”
“可是妈妈,莉莉娅不是蜜思,莉莉娅也不可能代替蜜思,去当蜜思母亲的女儿!”
“那难道让松恩去给蜜思陪葬吗?”
澜抓起了床上大哭的拉格,把她一路拖拽到了窗前。
拉开窗帘,澜指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街道。
“在这个王国里面,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甚至好多个蜜思,你想过他们该怎么办吗?
如果松恩国破,会有多少个蜜思的父母,蜜思的兄弟姐妹,甚至蜜思自己,被掠夺、被强/暴、被贩卖!
到时候,死亡反而会是最好的结局!”
拉格停止了哭泣,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仿佛傻了一般,半晌,拉格忽然眨了眨眼睛对着窗外说道:“但没人去问过,蜜思她愿不愿意啊!”
澜虽然无心责备于眼前麻木的女儿,可还是从心底里,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
“拉格,我怀孕了。”
澜低头摸着仍然平坦的小腹,平静地说道:“拉格,你是我期盼已久的珍宝,他也是我即将拥抱的珍宝。我无法在你们之间,二选其一。”
澜温柔又强势地将女儿的脸,转向了自己。慈爱的眼神,久久地注视着拉格。
“你是松恩王国,金胡子哈拉尔德和‘母狼’澜之女。
你是拉格希尔德王储殿下!
你是未来的拉格希尔德一世!
哈尔和我都经历过来自血亲的痛苦,所以,我不会给你们经历抉择的机会。”
澜俯身亲了亲拉格的额头,眼底却褪去了所有的不忍。
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在离开前,澜背对着拉格说道:“我暂时不会公开,我怀孕的消息。
但是,在被众人发觉之前,拉格,你必须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储继承人。
否则,大祭司将会为了松恩,对你下手。
而我,会为了你,对他下手。
如果真到了那步,所有人为松恩做出的所有牺牲,将都毫无意义!”
啊啊啊啊啊!
拉格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天前的那个夜晚。
她用被子蒙着头,咬着床单无声地发出嘶吼。
不同的是,这次的她只能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里舔舐着心底的伤口。
第二天,拉格见到了新来的侍女莉莉娅。
一个棕色头发,有着小麦色皮肤的沉稳女孩。
拉格并没有去难为她,只是吩咐了莉莉娅,给蜜思的妈妈送去了一盒金币,以及那个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收到王储赏赐的蜜思妈妈,激动之余想要亲自谢谢王储。
那个可怜的母亲,至今都以为女儿蜜思是为了保护王储殿下,而被刺客夺去了生命。
拉格不敢见,她太知道维京人对战士荣誉的看重了。
她无法去面对一众眼含热泪,还一脸为蜜思自豪的蜜思亲人们。
她怎么能做到,镇定自若地去听她们说谢谢?
拉格现在是一个合格的王储了。
她能平静地去听从所有的安排。
她能一脸淡漠地坐在大祭司的面前,心无旁鹭地听着一堂又一堂的课。
她还能一个人,徘徊在这座阴冷潮湿的孤城里。
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平静却又合格。
走出神殿后,再也不会有一个活泼的圆脸少女,喊着殿下殿下。
跑到她的身边,眉飞色舞地向她讲述听来的八卦。
更不会有一个憨厚羞涩的骑士,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和蜜思打打闹闹。
每天窗下的那束鲜花,还是雷打不动,可她不敢去提及奥拉夫了。
因为,活着就够了。
这种痛苦,不该让那个善良温柔的男人来承担。
无所谓了,越清醒,越痛苦。
不在意,就不会去在意。
所以当次月的某天晚上,在收到了尼奥尔德KPI的催促后,拉格一脸无所谓地表示马上安排。
无所谓的女孩,正一无所知地走入了神殿。
尼奥尔德的薄唇,微微扬起,眼神里蓄满了诡异的期待。
去吧,女孩!让我看看,接来的你,会有怎样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露思小姐姐下线后,你们的点击就越来越少了。
我也很难过,要不这样,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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