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宋樱感觉她就是受老天眷顾的,趁着齐辞今日说了约定,宋樱欢欢喜喜去外厅桌上去了取来纸笔,片刻后又回来。
宋樱再次出在床边,稍稍将内心的欢喜压了下去,拿着纸笔有些拘谨地站在齐辞面前。
齐辞淡淡瞥一眼她垂手上的东西,“就这么怕我出尔反尔?”
宋樱略显尴尬,倘若齐辞有个意外,清河郡主硬拉她陪葬,她还能有个傍身的。
齐辞抬抬下巴,示意宋樱拿纸笔过来。
圣上赐婚,这婚事不好拒绝,只有等他故去后,方能让他离开。
用他一命,还她自由,也算好的,只是这段日子得委屈她了。
暖阁。
宋樱宝贝似拿着齐辞写好的纸张。这不单单是齐辞的承诺,更是宋樱的希望。
齐辞答应等他离世后,还宋樱自由,她不再是他的妻子,可再嫁他人。
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是凶了些,但有人情味。
大抵是他本就是冷淡的性子。
那纸,宋樱反复看着,起先是因为上面的内容,但看着看着,她发现齐辞的字,还挺好看。
苍劲有力,笔锋豪放,洒脱不羁。
宋樱蹙蹙眉,可齐辞给她的感觉,和这豪迈张扬的字迹截然不同。齐辞宛如垂暮之人,身上透着的不是生机,而是谭渊般的死沉,丧气病秧子。
宋樱最讨厌这样丧气的人。
齐辞大抵是知道他命不久矣,彻底放弃了。
齐辞虽冷漠,但还是有些人情味的,不像清河郡主。
宋樱正想着,方嬷嬷突然进来,吓得她忙将那纸塞进袖中,低头佯装看书。
方嬷嬷无奈摇头,板着张脸,道:“世子夫人,今日不看书了,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宋樱有种不好的预感,跟着方嬷嬷往清河郡主院子里去。她担心清河郡主会抽问她这两日看的内容,一路上把齐韫给她勾画的书本重点努力回想。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本就没记住多少的内容,一紧张又忘了不少。
屋中暖和,清河郡主端端坐在榻边,膝上放了个精致的手炉,云鬓高梳,高昂着头,有种藐瞰万物的自高,仍旧是宋樱初见时的印象。
宋樱解下披风,规规矩矩请安。
清河郡主倒没像新婚请安那日为难宋樱,道:“起来吧。”
待宋樱起身,清河郡主又道:“前些日子让方嬷嬷送来的书籍,你可都看了?”
宋樱点头,唯恐惹了清河郡主不快又开始变着法子挑她刺,心翼翼回复,“看了的,只是有两本尚未开始读。”
清河郡主端起茶杯,请呷一口,道:“都说说看,读了哪两本。”
宋樱细说,在清河郡主没说话前,把话抢了过来。她照齐韫点拨的,往清河郡主喜欢的方面说,果真让面色冷沉的清河郡主脸色好多了。
清河郡主抬头,指了一处,又道:“走到那扇屏风边,绕一圈,再走回来。”
宋樱云里雾里,照做了。
她缓缓转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迈着莲花小步尽显端庄。她猜想,河郡主大抵是想要一个端庄贤淑的儿媳,就像齐韫那样的温婉姑娘。
宋樱走了一圈回去,只见清河郡主蹙着个眉,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知道,这次又惹清河郡主不快了。
“今日你就在此练习仪态。桂嬷嬷,领世子夫人先去墙边站半个时辰。”
清河郡主话音刚落,旁边那位脸有些圆润的嬷嬷站出来,“奴婢遵命。”
桂嬷嬷比个了手势,“世子夫人,请随奴婢去那边。”
宋樱能反抗吗?
不能。
她心里纵使再不愿意,再不快,也不敢不从。
宋樱算是明白了,清河郡主身边的嬷嬷都一个样。
时时刻刻板着张脸,严肃苛刻,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世子夫人,沉肩,背挺直靠墙,双手交叠置于腹前。”
桂嬷嬷手里拿着细杆,那杆子每点到宋樱身上的一处,宋樱就害怕,提心吊胆,担心她哪处没做好,桂嬷嬷一杆子下去,打在她身上。
清河郡主望眼端直站在墙边的人,正声说道:“宋樱,你是永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往后出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永昌侯府,等淮安身子好些,你们要去宫中谢恩,所以这段日子,你要学仪态,学礼节。”
宋樱:“郡主苦心,儿媳明白。”
宋家没侯府这么多规矩,她爹不求她嫁入高门,她少时也就没学那些一板一眼的规矩。
清河郡主点头,“明白便好。”
那日宋樱回门,方嬷嬷回来便跟她说了。宋家十分随意,宋樱和她那弟弟要规矩没规矩,用膳时话也不停,随心所欲惯了。
清河郡主当时听后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难怪她一开始就看宋樱不顺眼,原是在家里规矩就没学。
清河郡主想要的儿媳是温婉娴静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京城都是贵女的典范。她所期望的可以说是与宋樱丝毫不沾边。
奈何冲喜是他们去求的圣上赐婚,这门亲事是动不得了。
儿媳不如意,那她便一步一步慢慢调教,让宋樱合她眼缘。
墙边。
宋樱片刻也不敢松懈,她把生平所有快乐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没有颓丧个头。
学习仪态这等小事,难不住她。
她虽然和端庄没半分关系,但慢慢学,还是能学得有几分和齐韫相似。
倏地,宋樱想起一件事。
她不在齐辞屋里,倘若齐辞在这时候犯病如何是好?
那晚上齐辞痛不欲生,冷得跟冰窖一样,可纵使这样他也没叫人进来。
大抵是不愿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她不在屋中,齐辞又不喜仆人在屋里,这样的话他犯病岂不是没人会知道了?
宋樱隐隐担心,盼着早点回去看看。
本以为站完墙就算完了,宋樱没想到桂嬷嬷让她头上顶着碗,在屋中走来走去。
步子要小,要稳,不能让头顶的掉下。
半日下来,宋樱腰酸腿疼,勉强被清河郡主放了回去,但明日还要去。
净室,水汽氤氲。
宋樱泡在热水里,闭眼趴在浴桶边上,“学规矩太累了,站了一天,腰酸背痛。”
报春看着心疼,在浴桶边上给宋樱揉手臂和肩膀,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世子夫人可舒坦了些。”
她伸出另一只手,示意报春揉揉另一边酸痛的手臂,“舒服多了。学规矩不算难,我能行的,这不才半日,就能让清河郡主勉强满意。我后面再努力些,肯定能让清河郡主哪哪都满意,挑不出刺来!”
泡过热水澡,宋樱舒服多了,但小腿肚.子还是酸胀。
穿好衣裳,她回了里屋,回到罗汉榻上揉腿。
宋樱说道:“我今天去学规矩了,站了一下午,不过这次我可是让清河郡主满意了,虽然是勉强满意,但也还好,没有被挑刺。”
齐辞没说话,一如往常的冷漠。
“我说这个,可不是在世子你面前抱怨郡主。”宋樱揉腿的动作慢下来,这才将视线从腿肚子上抬起,望向床头靠着的齐辞,“人生本就不能事事如意,但咬牙坚持,撑过那一刻,谁说不能柳暗花明?所以,世子,你不要总丧着脸,按时喝药一定能把身子养好。”
虽然为了能早日回到爹娘身边,她盼着齐辞不在人世,但是处于一点点私心,她仍有几分不愿看齐辞整日丧气。
宋樱承认她很矛盾。
“不知所言。”
齐辞扯了扯被子,躺下床去,“煽情的话少说,这毛病得治。”
宋樱轻哼一声,就知道他不会听进去。
换做是她,在一夕间成了病秧子,她估计也会有段消沉的时光。
稍稍将小腿的酸胀感消了些,宋樱从罗汉榻下来,去柜子翻来翻去。
她从娘家带的一些东西就放在柜子里。
很快,宋樱拿了细线和一串缀满铃铛的手镯出现在齐辞面前。
宋樱说道:“我这段日子要去清河郡主那里学规矩,白日就不在屋中了,倘若再发生昨晚的事,那就糟糕了。”
宋樱眼眸清亮,俯身探过去,果真发现齐辞是闭了眼睛的。
她噘嘴,将手里的东西在齐辞面前扬了扬。
铃铛声清脆,欢快得很。
“我知道世子没睡。我把铃铛系在绳子上,再在床榻边做个小小的机关,这样世子像昨夜那样又冷又疼,实在是挨不过时,就抬抬手,拨动摇摇绳子,屋外有仆人听见铃铛声就会进来。”
齐辞骤然睁眼,入目便是纤手以及她手上挂了铃铛的镯子。
铃铛声很吵,和她说不停的嘴一样。
吵。
他只想静静离开人世,不需要人救。
“无聊,不需要。”齐辞转身,伸手将床幔扯下。
宋樱来不及退出,探进来的半个身子被床幔盖住,不慎迎上齐辞凌厉的眼神,吓得她手一抖,铃铛又响了。
齐辞烦躁地拧眉,启唇道:“别折腾了,就算弄好,我也不会碰。我睡了,你随意。”
宋樱生气地转身,将另一边床幔放下。
让他睡!让他睡!
冷漠无情,不识好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宋樱日记:今天也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一天。我今天回屋,发现摘的蜡梅花全没了,肯定是齐辞这个丧气鬼给我扔了!又是讨厌齐辞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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