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通天教主刚一掐诀,正要如脱弦之箭一般冲到台子上。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威压弥漫在周身,竟是让自己半分动弹不得。
鸿钧道祖侧身拉了一下自家小徒弟的手,用了神通密语传音:“不可冲动,蓬莱三岛这些老家伙,可舍不得小崽崽一直遭罪。你细细瞧一遭,这是送她一场大造化呢!”
通天教主被老师暂且安抚住了,遂坐稳朝台子看去。
这么一会儿,场上情景已经变了许多。徐徐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步子走得稳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舞台中央走去。
愈发往前,玉石颜色更深邃了。随着她往中央走去,玉石内灵力升起,萦绕在她身上,一遍遍滋养着其中的人儿。
徐徐越走越轻快,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用后世修仙文专业名词解释,她觉得自己这是洗筋伐髓了。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此番洗尽前尘往事,往后便是蓬莱门下弟子。福禄寿三星都请上台,拜师礼正式开始。”东华帝君继续主持宴会流程。
福禄寿三星应声飞到舞台中央,恰好与最后一步踏进台子的徐徐相对而站,一时静默不语。
东华帝君正要说话表示礼数开始,却看见徐徐张在原地,用力扒拉着绑在腰上的小红袋子。
原来这是她前些日子和龟灵圣母一道缝制的小背包,包里放着用心准备的拜师礼。
只见徐徐拿出东西放到三位师父手上,缓缓跪下了,轻言:“众师父对徐徐恩同再造,日后只愿常住蓬莱,奉养师父身前。”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这孩子什么过往都记不住,只被麻姑捡回蓬莱,养在蓬莱。
瞧着福禄寿三星神色,这些拜师物件儿,全是这小丫头自己准备的。谁家还没个皮孩子养在身边,如今看到旁人家的娃娃如此乖巧,都忍不住升出一种羡慕之感。
龟灵圣母挣扎着要离开师祖的怀抱,呢喃细语:“妹妹若再不出蓬莱,我还怎么找她玩……”
话没说完,龟灵圣母竟觉得自己失声了。左右看了看,一时竟分不清是师父还是师祖下的禁制,只能坐在原地继续啃桃子。
舞台中央,福老冷静开口:“可不能说这些傻话。师父们的小徐徐不可一生困在蓬莱这方天地。”
台下东华帝君浅浅笑了一声,立刻继续开口:“接下来,请众师父为弟子赐福。”
寿老手腕一翻,空中遥遥出现了一个金色的云团。禄老牵着徐徐走到云团正下方,福老念了几句咒语,云团缓缓散开,变成星星点点的光点钻进了她身上。
在场众人只觉耳清目明,周身都更舒服了几分。正疑惑这光团是什么东西,缘何会有如此厉害的功效。
“原来这竟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诞生于盘古大神之前的天地灵识,竟被人这般妥善保存。”到底是曾经的天地霸主,敖广等人已经看出了这是何物,低声说了几句。
“合着你们龙族我们凤族是神隐,这几位老家伙是避世来这里过潇洒日子了。”孔宣带了点忿忿不平地接道。
鸿钧道祖也有些傻眼了,愣愣说了句:“难怪紫霄宫讲道,分那鸿蒙紫气之时这几位都避之不及。”
“有这等好东西握在手里,何苦来哉?”元始天尊接过师父的话头。
众人的话都顺着风传到了徐徐耳中,吓得孩子当即跪了下去,急切道:“师父们快停下,徐徐受不起的。”
站在一旁的禄老道了句:“如何受不得?”话音刚落,轻轻点了下孩子额头,徐徐就睡了过去。
那天地灵识察觉到下方的崽崽入睡了,放慢了进入速度,缓缓帮着她梳理筋骨,安神静气,只希望孩子睡个好觉。
远远躲在一旁的天道意识恨不得自己是个人,可以拔腿就跑。早知道不过来凑这个热闹了,现在好了,平白给自己加了个动不得、碰不得还必须好好照顾的崽崽。
自打龙凤时代过去后,修炼之人都尊天道至高无上。做惯了处事全凭心情的天道意识,它其实都有些忘了这方天地最初诞生的灵识才是最为精纯的存在。
今日既见到了,说得夸张些,待到进入这只小白泽体内的天地灵识都被吸收了,这世间万物,她可就成了顶顶尊贵的存在。
也罢,这高处不胜寒,旁人还能收些弟子,颐养天年。自己就是道人人觊觎,却又触碰不到的法则罢了。日后就把这崽崽当做自己这一脉精养着,又有何不可?
想通了这许多事情,天道意识也不压下自己的气息,化作一缕清风,慢慢靠近被天地灵识包裹的崽崽,自然萦绕周身。
“天道几时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瞧这意思,这小丫头是个有福的,不受天道束缚,不入幽冥往生。”西王母坐得近些,对台上的动静瞧得仔细,幽幽说了一句。
东华帝君看着舞台满意地笑了,朗声道:“劳烦众位今日前来观礼。此刻徐徐正接受传承,想是需要些时辰,各位自便。”
伏羲摔下手中酒盏,冷笑一声:“蓬莱三岛好大的架子!”这么说着,也不理会旁人,拉着妻子就驾云离开。
远远的,通天教主隐约看见,这位以一己之力造出人族的女神露出一种恶毒的神色。歪头看向与女娲宫有些纠葛的九天玄女,只瞧着她正与西王母低声交谈。
“师父,你在看什么呢?”没了禁制的龟灵圣母,又变回了那副师父眼中的那副烦人精模样。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乏了。回吧,师父师兄也一道回碧游宫。左右最近没什么要紧事儿,在碧游宫住几日也无妨。”通天教主思绪纷纷,却半点没表露,只是提出该回府了。
舞台上的福禄寿三星看众人有意告辞,尽皆飞下台来与东华帝君一道送客。只交代麻姑自去看顾好崽崽就是,至于瀛洲九老,几位又喝得醉过去了。
送完客后,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场子,只剩下了西王母一行,敖广、孔宣一行以及蓬莱三岛众人。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西王母对着麻姑留了一句:“得空带徐徐来昆仑一趟,我有些事儿要叮嘱。”然后带着弟子一众就都走了。
暂且不管身后几位弟弟焦灼的目光,敖广看了孔宣一眼,很多想法一切尽在不言中。
傲娇的孔雀对着眼前周身气息比自家老爹还恐怖的东华帝君,以及小崽崽的三位师父微微点了一下头,郑重开口:“众所周知,四海之内,不死火山之中,住的大多都是我们龙凤两族。徐徐说来也是神兽,我们族内有些修炼法门适合她用。之后有空,可以让麻姑带着小崽崽多多来往,多学些修炼术法。”
龙凤两族盛时,族中圣人多如牛毛。便是如今落寞了些,孔宣依旧是这世间圣人之下第一人,身负准圣修为。如今既有意交好蓬莱三岛,总归没有坏处,众人应下。
看台子上徐徐还在接受传承,且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结束的样子,孔宣还有敖广一行也就告辞离去了。
瞧着宴会众人都散了,而自家崽崽还在传承中未结束,福禄寿三星并东华帝君争先恐后地飞上了台子。
“如何?这天地灵识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依旧是最藏不住话的禄老第一个开了口。
麻姑看了一阵子,也有些迷惑,只轻轻发问:“天地灵识没什么不妥。但这天道意识为何也萦绕在周边?”
对此,天道意识很想自己开口表达,对自家崽崽的照顾不需要理由。奈何自己只是暂且有了意识,尚没办法表词达意。
“既然你们都把我放出来了,这小家伙哪里会不亲近徐徐?”天地灵识闷闷地说了一句,恨不得变成人形翻个白眼。索性它还记得自己在给小崽崽传承,倒也没冲动。
东华帝君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可不只是把你放出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崽崽有些不愿意说出口的心事。在心底压久了,可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就给我踏踏实实待她身上,保护好她。等到她需要的时候,自己和她融合。”
天地灵识被这句话说得沉默了很多。若不是为了找从小陪着自己的姐姐,自己也不会遇到那个恶毒的女人,险些被逼得魂飞魄散。
还好遇上了路过的东华帝君,被他救下,带在身边温养。
“知道了,那你要记得帮我找姐姐哦。”天地灵识低沉了说了一句,就安静下来再不发言。
东华帝君轻轻点头,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崽崽的脑袋。
天道意识听得有些懵了,它只觉得自己接受了太多颠覆认知的东西。此地不宜久留,天道意识立刻溜之大吉了。
许是因为刚刚的一番交谈,天地灵识加快了进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都进入了徐徐体内。
也是在此时,醉醺醺的瀛洲九老摇摇晃晃朝着台子走过来。
麻姑抱着睡梦中的崽崽,和众人点头示意。今日闹了一阵,大家都有些倦了,于是回各自的院落休息去了。
翌日清晨,徐徐清醒过来之后,只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
“昨天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师父们是不是又为我担心了。不行不行,我得抓紧去看看才行。”徐徐穿着衣服,低声呢喃自语。
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就是你师父们把你弄晕的,你倒有意思,在这儿自己干着急。”
崽崽大着胆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什么人影。放开神识在房间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是谁在说话。
“别找了,我在你体内。”那道声音懒洋洋地解释了一通。
徐徐咽了下口水,轻轻问了一句:“你是,那道天地灵识?”
“还算是个机灵的崽崽,我睡觉去了,怕你梦魇,我守了一整夜没能休息。”天地灵识解释一番,就陷入了沉静。
原来旁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众位师长可以这般为自己考虑好所有事情,然后轻易送给自己。哪怕这机缘,现在的自己还受之有愧。还有天地灵识,原来是个温柔似水的小姐姐。
后世有句话是,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这样深受师父师伯师叔们大恩的人。洗漱收拾好自己,徐徐欢快的跑向惯常用餐的小院里。
不知道师伯和师父们可起来了?师叔想必早已做好了饭菜。还有九位师叔,昨日许是又喝醉了。一路跑着,她愈发坚定了心底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