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门后,尹诀对着空荡的庭院失神了许久。
最终,他来到了书苑深处,拉开柜门,拿出了苏锦绣为他绣的第一只荷包。
思酌片刻,他终于还是将腰上的鸳鸯荷包卸下。关上柜门,好似卸下一桩负担一般,暗自舒了口气。
最后,尹诀拿起那只金菊纹荷包,放在桌上,与安静躺着的木剑一左一右。
尹诀凝望了许久,似是沉湎于往事的追忆中,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
“苏府的王妃回来了?”
杜棠终于明白了自己莫名的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
苏锦绣——那个酒醉之夜,被尹诀始终挂在嘴边的人。杜棠不知道尹诀与苏锦绣的过往,只听人说过,后来苏锦绣嫁去了京城成了王妃,两年过去了,从未踏足过湖州。
如今,她突然决定回乡探亲,命人送给将军一柄木剑,还要择日亲自登门拜访。
事出突然,杜棠一时感到措手不及。可既然尹诀开口提出要她如春好好准备,她只有做好属于妻子的本分。
第二天一早,沈夫人见前来端茶的人又变回了杜棠,便知道她昨夜又没睡好。无奈地问:“你怎么又起得这样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忙前忙后。”
杜棠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向沈夫人说了一遍。话音落下,沈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去歇着,这些让兰青来就好。”
兰青接过了杜棠手里的茶具,沈夫人却没急着用茶,而是支开了所有人,单独找到杜棠,像提点一样盯着她。
“苏锦绣自幼和诀儿一起长大,今天来应该只是久违地叙叙旧。她是苏府的独子,苏大人对她从小溺爱。加上,如今她变成了聂王爷的妃子,身份尊贵。”沈夫人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记住,切莫顶撞,和她冲突。”
“沈夫人,我明白。”杜棠涨红了脸,“我怎敢顶撞王妃。”
见杜棠一副顺从的模样,沈夫人尚且是舒展了眉头。
“那就好。你且去休息,午膳交给如喜便好。”
...
几个时辰的忙碌后,苏府的马车队伍浩浩汤汤地来到了将军府。
苏锦绣自嫁入王府后便尽享,今日的阵仗也是极浩大的。光是拖礼的马车就有十辆,其间有不少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沈夫人,这些是专程为您准备的。”
眼看着苏锦绣派人将一箱又一箱的锦绣绸缎、金银珍宝送进将军府,沈夫人高兴得红光满面,感叹连连。
“多谢王妃娘娘赏赐。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我的喜好。”
“沈夫人您看着我长大,这湖州城,除了我的亲娘,属您最疼我了。”见沈夫人喜欢,苏锦绣也欢心地笑笑,“您喜爱的,我一直都放在心上呢。”
说完,又指道,“如喜,还不快带夫人进房清点。”
如喜扶起沈夫人,一群小厮便搬着箱子走了。杜棠听闻了院中如此大的动静,刚走到府门口,就被苏锦绣一眼认出。
“呀,你……想必就是那位家喻户晓的杜夫人了吧。”
这是杜棠第一次见苏锦绣,苏锦绣着一袭明艳的花锦裙,身姿婀娜曼妙,真是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也难怪聂王爷也为之倾倒。
“初次见面,不知带些什么礼物好。京城有家出名的作坊,其中的招牌便是这红豆薏米粉。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达官显贵挤破了头也没能抢到一袋,偏偏我走运,托人帮我带了一卷,包成礼盒,带来献丑了。”
苏锦绣明媚地笑着,连走路也好似带着风。这样爽朗自信的气质,是杜棠怎样都学不来,也有些羡慕的。
苏锦绣来到了杜棠面前,将礼盒递给了她。可杜棠想起,这薏米有着促使宫缩、导致滑胎的效用。府医特意叮嘱过杜棠,要远离此类食品。杜棠不敢贸然收下,只有憋红了脸行礼道:“多谢王妃娘娘的好意,只是我……”
她话说到一半,可声音却戛然而止。
杜棠很快意识到,将军只是对外公布了他们的婚讯,却没公开她已是有孕在身的事实。这一是起到对杜棠的保护作用,二也是避免引来外人对于此桩奉子成婚的非议。
既然将军未曾主动开口,杜棠也有些犹豫,现在是不是她坦言的好时机。
可偏偏,杜棠顾左而言他的反应倒像是给人落下了话柄,碧水仿佛抓住蛛丝马迹一般高声质问:“我们娘娘赏的东西,你怎么迟迟不接,可是对我们娘娘有什么不满吗?”
杜棠一时百口莫辩,偏偏沈夫人的叮嘱又在耳畔响起:你记住,切莫顶撞,和她冲突……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气氛僵持之时,另一道脚步声传来。众人望去,正是风暴眼的中心,尹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