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当晚直播结束，鹿悠然也没收到宋砺的回复。
叫袁阿姨把昏昏欲睡的崽带回房间休息，鹿悠然来到花园，拨通宋砺的电话。
漫长的忙音过后，是无人接听的提示。
“故意不接电话是吧？”鹿悠然嘀咕着重新拨号，铁了心要和宋砺较劲。
打到第五次，听筒里传来不耐烦的呼吸声。
“宋砺？”鹿悠然看了眼屏幕，确认通话时长在增加：“你有空吗？”
宋砺将冷冰冰的风格贯彻到底：“有事说事。”
鹿悠然懒得和宋砺扯些有的没的，直奔主题：“我打算九月送宴宴去幼儿园，恰巧南城最好的幼儿园后天进行招生面试，要求父母陪同参加。”
想到崽崽白天的委屈哭诉，鹿悠然收起商量的语气，略带命令道：“你抽空来一趟吧。”
电话那端陷入短暂的沉默。
鹿悠然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踢着鞋尖，等待宋砺做出决定。
耐心耗尽前一秒，宋砺终于开口：
“可以请家教。”
“请家教不利于宴宴发展沟通和社交能力。”鹿悠然把儿童乐园店员的话记在心里，皱起眉头：“你连来面试的时间都没有吗？”
“最近有事。”对方语气间带着几分无奈：“如果实在想去那个幼儿园，可以安排樊芒给园方捐款。”
鹿悠然冷笑一声：“算了吧。”
“当我没说。”
忿忿按下挂断键，鹿悠然随手抓了绿草泄愤。
“宋知宴黑化的罪魁祸首是你宋砺才对啊！”鹿悠然把手里的草当成宋砺，狠狠拧成两截：“感情缺失的家伙！”
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鹿悠然揉着头发，胡乱踢腿：“啊啊啊啊啊啊！”
“麻麻？”宋知宴抱着独角兽玩具，站在二楼露台喊她。
“里肿么惹？”
“没事，没事。”鹿悠然摆出笑脸，下意识把手机藏在身后。
宋氏，总裁办公室。
樊芒拿着刚查到的幼儿园资料进来，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老板，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夹推过去。
“老大。”樊芒小声提醒：“昕苗确实是南城最好的幼儿园，而且每年仅开放少量新生指标，需要通过园方的全方位考核才能拿到入学资格。”
“考核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对儿童和家长双方的面试，如果您缺席的话，小少爷完全没可能拿到入学资格。”
坐在办公椅里的人扯松领带，拿过文件仔细翻阅。
樊芒站在办公桌外侧，双手叠放在身前，想了想，把平板递到宋砺面前。
上面是直播结束后节目组上传的回放，樊芒调出鹿悠然和宋知宴在甜品店说悄悄话的片段，按下播放。
听完宋知宴的哭诉和鹿悠然的保证，宋砺把进度条拖到最开始，一点一点看母子俩的相处日常。
用倍速看完第一期节目，宋砺仿佛变成雕塑，一动不动。
“其实。”樊芒知道自家老板内心的纠结，试着提议：“您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三年您和小少爷相处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新生面试这种不得不去的场面，就算您出现也不会引起怀疑。”
宋砺没说话，认真看完资料，点着桌面思考片刻。
“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他问樊芒。
“暂时没有。”樊芒回答。
“但是……”他揣摩着宋砺的心思，补充道：“最近那边确实安静过头了。”
“你也这么觉得。”宋砺揉了揉额角，手背向外摆，示意樊芒出去。
樊芒知道宋砺失眠的老毛病，关心道：“老大，别太累，身体要紧。”
面试当天，鹿悠然特意早早起床，画了个淡妆，带着宋知宴到衣帽间挑衣服。
面试属于正式场合，鹿悠然给崽崽搭配了一套黑色小西装，再用黑色镜框做装饰，增加一丝活泼感。
为了和崽保持一致，她给自己选了件黑色长袖连衣裙。
吃过早饭，母子俩乘车来到昕苗幼儿园外。
负责接待的老师看到抱崽的鹿悠然，伸着脖子向她身后张望。
“请问孩子父亲呢？”老师耐心解释：“我们的面试要考察家庭教育环境，所以需要父母同时到场。”
鹿悠然抬手捂住宋知宴的耳朵，淡定演戏：“我丧偶。”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是可以参加面试的吧？”
“哦不好意思。”老师满脸歉意，对鹿悠然浅浅鞠躬：“无意中冒犯您了。”
“单亲家庭可以参加面试，请您跟我到休息室等候。”
鹿悠然点头，放开怀里的崽，跟随老师来到休息室，坐在角落的位置。
房间里已经有很多家长，由于等待时间太过漫长，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在昕苗高昂的学费和严格的入学要求下，在座的大部分是南城由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处在一个圈子里，彼此十分熟悉。
穿着考究、打扮贵气的阔太们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时不时带着攀比的心思，状似无意地提及自家先生最近再次扩大的商业版图。
不时有视线落在鹿悠然身上，带着明晃晃的贬低和排斥。
鹿悠然知道原身一直是这群阔太的笑柄和愚弄对象，也懒得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较劲，索性假装感受不到那些目光，拿出手机，给宋知宴读微博评论里新增的彩虹屁。
没多一会儿，一个小豆丁出现在鹿悠然面前。
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看了眼鹿悠然的手机屏幕，嚷嚷道：“他都这么大了还不识字呐！”
在幼儿园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面试结果，鹿悠然努力让自己摆出温和的样子，和小豆丁解释：“他才三岁。”
“都三岁啦！”男孩摆出夸张的表情：“我三岁都会背好多古诗了，他怎么不会啊？”
宋知宴感受到男孩身上的恶意，小脸儿一歪，躲进鹿悠然怀里。
看见崽这副委屈模样，鹿悠然实在忍不住，笑眯眯地问男孩：“你这么聪明呀？”
“那你三岁的时候怎么没来幼儿园面试呀？”
男孩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回想起自己三战幼儿园面试的经历，满脸痛苦：“我，我没发挥好而已！”
“哦~”鹿悠然故意把一个字说的九曲十八弯，假装真诚道：“那希望你这次成功哦，别被不识字的小朋友给比下去。”
“彬彬。”坐在不远处的女人站起来，踩着细高跟走到鹿悠然面前。
她牵起男孩的手：“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别乱跑吗？”
“英文演讲稿都背熟了吗？过来再给我背一次。”
还需要讲英文？鹿悠然听到情报，心头一紧。
“当然。”女人居高临下地瞥了眼鹿悠然：“而且幼儿园不接受父母只有一方陪同面试。”
说完，女人失笑，假装自言自语，实则嘲讽鹿悠然：“这点儿消息都拿不到，算什么豪门太太。”
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鹿悠然刚要回击，就被女人拦住话茬。
“哦，对，差点忘了。”女人摆弄着美甲，轻启红唇，吐出刻薄的话：“宋砺从来没承认过你。”
“那你今天来这儿干嘛呢？摆拍？炒热度？卖人设？”
“我……”
鹿悠然看到出现在女人背后的身影，倏然睁大眼睛，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宋、宋砺？
宋砺是长这个模样吧？
他来干嘛？
宋砺淡淡看了眼鹿悠然，单手抄兜，开口道：“那么这位夫人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挖苦我太太吗？”
没错，就是这样。鹿悠然狠狠点头。
见女人的表情在一秒内从怔愣变成怀疑，最后变成恐慌，鹿悠然心底暗爽，捏起崽的手，对着宋砺比大拇指。
宋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绕到女人面前。
女人赶紧低头，带着孩子匆匆离开。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整个休息室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落在鹿悠然和宋砺身上。
宋砺泰然自若地坐在鹿悠然旁边，整理袖口。
鹿悠然瞬间有了底气，挺直腰板，但还是嘴硬。
“你不是说不来？”她恶狠狠问。
宋砺仿佛听不见她的问题，整理完西装，眼神扫过宋知宴。
鹿悠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赶紧把崽递到宋砺怀里：“宴宴，和爸爸打招呼。”
从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宋砺几次的崽被对方身上冰冷疏离的气场吓到，默默扭头，只留了个后脑勺给父亲。
宋砺看起来也没有主动和崽发展父子情的打算，鹿悠然无奈叹气，只好自顾自地交代注意事项：
“一会儿面试的时候，要给老师留下好印象，别板着脸。”
“如果问到关于家庭的问题，随机应变，和我打好配合。”
“可能要装恩爱，嗯，到时候咱俩都委屈一下。”
宋砺盯着墙上的挂画欣赏，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就不该试着和这冰山沟通！鹿悠然咬牙，在心里画了个名叫宋砺的小人儿，用针嗖嗖嗖地扎了一百次。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小玫老师拿着名册，先看向鹿悠然所在的角落，克制住激动的情绪：
“请宋知宴、彬彬一起到二号教室面试。”
“哈。”鹿悠然抱着宋知宴起身，和前排的女人对视。
目光在半空相触，冒出滋啦啦的火花。
“看见没？”她小声对宋砺说：“这次可不能输。”
宋砺不置可否，起身跟在鹿悠然身侧，走出休息室。
站在门口的小玫老师头顶问号，看了看逐渐走远的两个人。
没错啊？那就是鹿悠然和宴宴，她看了两天直播，还是宴宴的忠实粉丝，绝不会认错！
可宋砺不是又老又丑吗？而且鹿悠然入园时也赌气说丧偶。
所以这个年轻男人是谁？
“还挺帅的，有点禁欲狼狗的味道。”小玫老师拿起手机，偷拍两人的背影，发在宋知宴粉丝群：
[家人们！鹿悠然可能真的和宋砺离了！]
[我今天看到她带宴宴来幼儿园面试，旁边跟了个大帅哥！身材超好！超年轻！]
[估计是包/养的？感觉还挺般配，不知道对宴宴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宋砺：……
宋砺：我又老又丑的谣言到底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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