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吃了瘪的萧惑头一晚上没怎么睡着觉,脖子上火辣辣地疼也就罢了,还时不时想起某个让自己心烦意乱的人。
他虽然没心没肺惯了,但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他倒也想好好地跟人说几句好话,答谢她的救命之恩。可她呢,浑不在意的语气,疏离冷淡的态度,多说一个字都好似跟他牵扯上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嫌弃成这样,再舔着脸往上贴,岂不是自甘下贱?
从来都没向人低过头的萧大少爷断然不可能如此轻贱自己,只好再次使出没心没肺的招数将此事抛之脑后,在榻上翻了个身之后,转眼便梦会周公去了。
之后,萧惑便借着“养伤”的借口在潜心殿浑浑噩噩了两天,早课不去上,练武场也见不着人影儿,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练武场管事的长老拿着花名册点卯,叫到萧惑时没人应,只听下面有人幸灾乐祸似的喊:“少主这回栽在冥妖手里了!估摸半个月都好不了!”
又有人哼了一声:“丢了这么大的人,他还有脸来?”
“没错!是我我也没脸出来!”
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语,此起彼伏,把萧惑彻彻底底讽刺了个遍。
眼看阵仗越来越大,方长老沉着嗓子咳了声:“肃静!练武场乃修炼静地,切莫大声喧哗!”
他说完,底下人立马停止了喧闹,只是神情之中还透着点没有尽兴的快意。
不怪他们幸灾乐祸,实在是萧惑此人平日害人不浅。要数算他以往的那些劣迹斑斑,怕是十双手都算不过来。这么些年,无妄山的人哪个人没遭过他的毒手?
表面上虚与委蛇叫着少主,背地里早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仗势欺人,纨绔作风,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天天胡作非为,颐指气使,简直把他们当狗耍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还心存幻想,觉得是这厮年纪小,爱折腾人,兴许长大了就能有个少主的样子,可这么些年过去,这厮竟然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非但没有长进,反而变本加厉!
一言不合就开腔呛人,动不动就借着切磋的名义追着人打,打人也就罢了,还把人辛辛苦苦求来的剑给砍废了!
本想讨个说法,这人却浑然不觉有错,端着那张英俊的脸羞辱道:“技不如人,说不明你修炼不够,剑也不好,改明儿本少爷若是开心就赏你一把。”
如此漫不经心,压根就是在羞辱人!
众人心中愤恨,却又不敢对他做什么,只能将这口气压在心里。
这回不知是老天爷终于开眼还是怎么,终于叫这祸害栽了个大跟头,可真是大快人心!
哼,就该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要不然真以为他萧净台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没了宗主跟夫人庇护,他萧净台又算个屁!
众人心中暗暗唾弃,想着这回该让他老实点了吧。
谁知道萧惑却一点悔过的念头都没有,睡饱了觉攒足了力气立马就想着怎么折腾点乐子。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这厮。
找乐子得需要人陪,平日里萧惑无聊也都是身边人给他出谋划策,只是因为擅闯禁地这事儿,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头的崔子容便不见了人影,八成是被金岳亭那恶心玩意儿拦在了家里,出不来门。
师姐跟云增又都是剑痴,跟他玩不到一块儿去,至于门派里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见了他就跟见鬼一样躲着,话不投机,无聊透顶。
思来想去,竟无一人可与他解闷。
真是好生无聊啊。
就在萧惑日子没处打发的时候,无妄山却突然来了客人。
“潘香拜见夫人,夫人一切安好?”刚踏进星罗殿门,为首女子便恭顺地垂首问候,她一身紫色轻纱,面容娇俏,举手投足很有闺阁仪范,正是潘月楼的千金小姐潘香姑娘。
自上次商讨婚期之事之后,已是许久没有登门了。
邢夫人见人过来眼睛一亮,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青瓷茶盏,欢欢喜喜地走过来,平日不苟言笑的脸都笑出了一朵花来。
“是香儿,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我了!”
邢夫人无比殷切地握人的手,香儿长香儿短的,这亲昵之态,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潘香似是有些腼腆,红着脸抽出手说:“我是来给夫人您送药膳的,您的身体好些了吧?”
“有你惦记我,什么病都好了!”
邢夫人有犯头痛的毛病,是早年在外除妖的时候留下的病根,三天两头的犯,虽不是什么大病,但却总是折磨人。
萧宗主天天忙顾不上她,唯一的儿子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账,跟前连个听她唠叨的人都没有,邢夫人遗憾,怎么就没能生出一个贴心的女儿呢?
可好,香儿马上就要嫁进来了,到时候还怕没人跟她说话吗?
邢夫人转眼又高兴起来,拉着人的手坐下。
“香儿,这是我这两天给你缝的几身衣裳,正好天热了穿。”
一边说一边热络地挑起了手边衣服料子给她看,布料绵软轻柔,触之冰凉,是市面上最好的冰蚕丝,上面绣着杜鹃和海棠,针脚细密,栩栩如生。衣领和袖角还勾着金线暗纹,光下一照,泛着奕奕的流光,如此华美,足见缝衣之人的用心。
潘香眸中微微惊讶:“如此贵重,夫人我……”
“叫什么夫人?”邢夫人眼里露出一抹柔色和怨怪,“再过两三个月就要改口叫娘了。”
潘香一听,立马羞红了脸。
而此时门外,偷听到这般感人肺腑之言的萧惑再也忍不下去,十分不讨喜地一脚跨进门槛,扬声问:“怎么没有我的份?”
他人高马大,猛地戳到跟前,立马惹得邢夫人不满,阴着脸道:“你还有脸问?让你抄门规你抄完了吗?”
萧惑噎住,不敢置信他娘居然当着潘香的面扯这事,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萧惑气得要冒烟儿,正要憋着发作呢恰好这时萧宗主从门外进来,他手里拿着几本古卷,抬头一看屋里人立马露出喜色:“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说话,果真是香儿。”
说着径直走过来,潘香立马站起来叫人:“萧伯伯,我来给伯母送药膳,您这是去……”
“哦,我去了趟藏书阁,给我那小徒弟挑了几本功法。”萧宗主并不避讳,既已联姻,那便是自家人。
而萧惑听到这话,则立马瞪起了眼睛:“《大道神通妙妙经》?爹,你要给她练这个?我都还没摸着呢!你居然给她一个外人?!”
说着就要上手来抢,可惜被邢夫人啪地一声敲在了脑门上,萧惑立马委屈:“娘,你打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邢夫人出言训斥,“有你这么当师兄的?什么外人外人的?那是你师妹!再说,就你那半吊子修为,还想修这个练那个?不知道丢脸二字怎么写?”
那语气,简直要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了。
萧惑不服气:“娘!你别老是拿我跟她比!是,修炼这程上我是比不过她,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吧?”
邢夫人哼了一声:“那你说说,你到底哪不是一无是处?从小到大,你除了给我闯祸还干过什么正事?”
“……”
萧惑一时愣住居然无法反驳,干瞪着眼站那儿,最后只能求救地看向他爹,希望他爹能帮个腔儿。
可惜萧宗主只是眼神躲闪站在那儿,丝毫不理会自家儿子的求助。谁让在萧宗主眼里,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他是万万不敢惹夫人生气的。
当娘的百般不顺眼,当爹的又装聋作哑,萧惑简直气得胸口直颤,差点撅过去。
好在一旁的潘香姑娘还惦记着他,肯为他说好话:“伯父伯母,你们别这么说萧哥哥,他只是不太用功罢了,但论起天赋,我跟我哥都比不上的。”
她说的中肯,萧惑顿时大为感动:“还是我香儿妹妹会说话。”
他感激地望着人,好似被喂了骨头的狗在那儿没出息地摇尾巴,邢夫人看不下去,直接二话不说把人撵了出去。
回头对着潘香恨铁不成钢道:“我也知道他有根骨,只是你看看他这幅德行,天天净知道闯祸,我能拿他怎么办?”
说罢手指扶在额头上,像是已有些乏累。
潘香拱手道:“伯母,您若是困就先休息吧,我去跟萧哥哥说会儿话。”
邢夫人无力点点头:“你去吧,别恭维那小子,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潘香颔首,随即出了星罗殿门,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人,正奇怪人去哪了时,就听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动静儿。
她没有叫人跟着,抬脚便往那边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香儿妹妹只是妹妹啦~
但是是个前期很重要的配角!
下面欣赏《面瘫小师妹与男德班渣渣惑》小剧场第二话
(:不知诸君意中人是哪般人物?
七岁的崔小公子轻摇扇子:必然是花容月貌,蕙质兰心。
萧惑冷哼:无聊庸俗。
小公子:哦,不知萧兄属意怎样的女子?
萧惑下巴微扬:吾等品貌,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
小公子尴尬一笑:那便只能是天上的仙子了?
萧大少爷心下一动,仙子……
大概是能够配得上他的。
只可惜,萧大少爷揣着这样的想法成人长大,都未能遇到那么一位令他见之忘俗的女子。
死心想道:这世上怕是就没什么仙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