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理当遮掩一二。”
“只是为了遮掩吗?”肖情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先前百般央求也不见他在外叫过她几次妻主,如今说什么遮掩一二。
“自然。“陆洲抿了抿嘴,被看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妻主此番可有收获?”
肖情唇角勾起,看他听话也不介意把收获与他分享。
手指微动,景暇从身后走出,拿着的正是县衙独子税目的账册。
陆洲正色接过一看,瞳孔顿时一缩,这其中竟然有如此巨额利润!
他合上账册正要请肖情进去详谈,就看到一人踉跄着步伐朝着这边跑来。
“肖姑娘,陆公子,救命——”
冯小草听了柳长的意见把爹娘草草葬了,便与之一同去官府登记领了娘家所有财产,初时柳长对他还不错,只是隔三差五总问他要钱,娘爹留下的银钱本就不多,又被官府抽去一些,她想着以后的日子,也不敢全都给了他,可谁知,要钱不成她便开始动手了。
看着冯小草身上的伤痕,陆洲紧了紧拳头,一股无名怒火燃烧在心头。
“我本以为她只是风流多情了些,谁知她看我无娘家可倚,竟是暴露了本性,她还欠下了赌债,我不给他拿钱,他竟以直接把我娘家的房子田地给卖了,如今他动不动就与我动手,我原想着妻夫一场是有恩情在的,可是...可是...那就不是个人!”
“别急,先喝点水。”陆洲看他气得浑身发抖,便把手中糖水递上。
冯小草喝了点水,从屋内走出来,看到肖情直接就跪了下来。
“那柳长,就是毒害我娘爹之人,求姑娘帮我。”
若只是赌债,念着夫妻恩情,便是被打死他也不会在外道她的是非,只是一次醉酒后,他竟从她口中听到了真相,也在床下翻找出了那能让人致死的毒菇。
血液一下子凉了下来,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个晚上的。
如今大姨也与他们断了往来,他不知道还有谁能帮他,也是那天肖情离去的时候那段话支撑他回到了铜饼村。
他嫁人竟让娘和爹因此死于非命,若是不能让那人受死,他真的没有脸面去见母亲父亲。
肖情与陆洲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冯夫郎请起。”
时过正午,几人乘坐马车到了县衙外,县衙值班的是一个高大微胖的女子,此时她正看着眼前的一对老妻夫不耐烦道:“你自己都说了,你家小郎是被因为偷情被打死的,这搁在哪个女人身上能忍,本就是要浸猪笼的贱男人,你还伸什么冤?”
“可是大人,我儿在家的时候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好男儿,那得是被逼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那样的事啊,我家儿死的冤啊!”
“那他是做了什么事情次才能逼着人把他打死的,你这男人怎么回事,都说了多少遍县衙不受理这样的事,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
她挥了挥手,就有一众衙役把人往外面赶,妻夫两个被推到县衙门外,看着那清正廉明的高大牌匾,眼眶很快就被泪水充盈。
男儿家申冤难,想讨个公道更难!
“大娘,大伯,你们这是因何在此哭诉?”几人放慢了脚步,肖情上前问道。
“我儿被活活打死,可这县衙不收男子诉状,我的儿死的好冤啊!”
听清了始末,肖情难以置信道:“你说的夫郎是铜饼村的韩罗氏?”
得到肯定,几人都上前来,几日前才有了身孕的男子,如今竟然已经死了,还是被妻主给活活打死的,对着肖情望过来的目光,陆洲道:“昨日村中确实乱了一阵,很快就平息下去了,你不让我出门,我也并未详查,想来就是此事了。”
“这县衙为何不接男子诉状,这大娘你呈上诉状也不接吗?”
“只要事关男子,不管是什么冤枉事,衙门少有接的,我们也是实在气不过,才想来试试。”罗有粮说道。
他家小郎养的极好,做活下地那都是一把好手,这些年除了没能生出个女儿,其他断然没有对不起韩家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把人逼成了这样,那韩家说什么偷情的话她是半点不信的,她家小郎的人品她再熟悉不过了,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听到这话,冯小草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我也听说过,这些年衙门压根不管男子冤屈,我......”
“无妨,你只管去,若是衙门不收,我自会为你做主。”肖情冷笑一声,这青州府内的风气真不是一时可以形成的,衙门竟然任由冤枉事发生连诉状都不收,当真是涨了见识。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冯小草话还未说完,衙役眼睛一眯便推搡着把他推了出来,写好的诉状被他紧紧抓在手中变得褶皱。
“别白费力气了,衙门不管男子事,小郎还是早些回去吧,想开点,日子总得过。”罗有粮见了,叹了口气劝道。
被拒之后冯小草就陷入一种绝望的氛围之中,娘亲爹爹惨死,他只觉得此生无望,人都失了魂了。
“祁县县令好大的普,为官不为百姓做主,这衙门是朝着哪边开的,孤可真是开了眼了。”
陆洲看着盛怒的女子言语之间再无顾忌,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他带头,率先请礼道:“请太女殿下为民做主!”
“请太女殿下为民做主!”不知何时,一众暗卫也现了身,跟在景暇身后一并开口。
肖情点了点头,朝着冯小草与罗有粮走近:“两位把诉状交给我吧,此次孤便是为青州之事暗访,你等放心,孤定会为你等做主还青州太平。”
“太女?”
冯小草有些愣神,罗氏两妻夫也是如此,景暇站在肖情身后,手中一块玉质令牌一亮,他们已经把手中的诉状递了过去。
直到几人朝着衙门走去,他们才反应了过来。
“方才她说什么,那是太女殿下?”罗氏两口看着冯小草,这人是与他们一起来的,便朝着他问道。
冯小草没有说话,眼睛紧紧追随着几人,看着两人进入衙门,周围衙役大惊失色,他才彻底激动了起来,竟然是太女,太女殿下竟然亲自来他们这偏远的小县城了!太女殿下要为他们做主!
肖情带着人直闯县衙,初时还有衙役来阻拦,在暗卫的轻松控制下,她一路走到县邸,县内官员居住之地。
只见县令刘愉刚歇了午觉从床上爬起来。
“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自称太女殿下,已经闯进来了——”
“什么太女,你吃撑了吧来消遣本官,太女殿下不在京都繁华之地怎么可能来我们这偏远的小县城?”刘愉一边穿衣一边没好气道。
暗卫直接闯进内宅,一脚踢开大门,屋内传出了刘愉杀猪般的呼叫声,“你们是谁,来人啊,有人绑架朝廷命官了!”
县衙大堂之上,金尊玉贵的太女殿下坐于主位,刘愉跪在下方仍不死心的威胁道:“你们这些匪贼,敢对朝廷命官下手,你们不想活了吗?”
嘭——
堂威声响,肖情冷眼看着下方之人,“县令刘愉,枉顾为官之则,使民间积怨,冤情四起,你可知罪?”
看她还想起身,景暇走到跟前就手拿太女府玉牌在她的面前划过,“太女殿下亲临,你最好好好说话。”
刘愉一愣,那玉牌让他一惊,看了看景暇又看向端坐上方的女子,莫非真的是......
“太女殿下冤枉啊——”得知上方正是太女,她眼珠一转立刻开始喊冤,“殿下,臣每天兢兢业业,从未有一日懈怠,不知是何人在太女殿下身边造谣,臣是冤枉的啊!”
“哦?那县衙外值守之人不收男子诉状之事你不知道了?”
刘愉一愣,解释道:“男子事多,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报官,臣也忙不过来啊,若真有冤屈怎会不接?殿下实在是误会臣了,刘愉忠于殿下之心天地可鉴啊。”
肖情唇角勾起,看向陆洲。
“县令大人,那这独子税又当如何说,我可没听说朝廷有这笔税目!”
陆洲坐在一侧,手中一本账册翻动传出“沙沙”的声音,刘愉的视线落在账册封皮上瞳孔一缩,顿时哑口无言,“这,这......”
“刘愉,还不从实招来!”
肖情一声大喝,吓得刘愉一个激灵,然而抬起头,他却仍坚持道:“大人明鉴,这都是府中传来的上令,岂会有假?”
“那这侵占独子一半家产的税目也是上令了?”陆洲手指滑到一笔账目上,冷声问道。
根据账册所载,这祁县独子娘家爹娘若是不在了,独子继承遗产时是需要上交一半家产的,若非如此,便只能退回申请,这家产多数都被亲戚所占了,一半家产还是分文没有多数人还是能理得清哪个重要的。
毕竟这独子继承家产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已是极好了。
“这......”
“刘愉,官员渎职,枉顾民情,是要抄家流放的,还不如实招来!”
刘愉一惊,但心中还有顾虑,得罪太女与得罪上面相比,都是他不敢为的。
“孤倒是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来人,脱去他的官袍!”
有暗卫早已准备好刑具在一旁候着,刘愉咽了口口水,他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人,从小到大也从未受过苦头,看着那偌大的棍棒,难以想象它落在身上的滋味。
“我招,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