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苑门,方余音深呼出一口气,可算是逃离了那处。
不然再跟卫骋纠缠下去,就不妙了。
方余音心中默默祈祷着纪应支赶紧回来,就是怕这中间会出一些差错。
卫骋这人不能招惹,一旦惹上就难以脱身。
虽说剧情线里自己不得不和反派打交道。
不过,方余音很知道万事不能深交的道理。尤其像是卫骋这样的,以前觉得他十恶不赦,因为救了自己两次,她竟也产生了一些恻隐之心。
张妈那般说他,自己当时竟然还想反驳些什么。
后来,方余音才知道今天被抬走的人是谁,也能猜到元尤对万剩是起了杀心的。
只可惜,他对元尤这样忠心,却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元尤对外说是万剩觉得对不起自己,最终选择咬舌自尽。
方余音却能想到,万剩选择结束生命,一定是绝望至极,才用这种方式痛苦死去了。
卫骋和元尤既然是一根绳上的人,心狠手辣程度应当不相上下。
可见山庄无人能信。
再转念想时,方余音的疑惑却又更深了,那卫骋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救自己呢?
第一次是因为姜坞的话,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或许,自己还是有什么利用价值。
所以卫骋看似会真心救她。
咳!自己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踏实地去房里睡一觉。
在树荫下走动了一会儿,方余音竟躺在亭子里的一把石椅上,安稳地睡下。
一阵强风刮来,方余音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
怔愣地盯着面前的石桌,脸上带着深重的倦容。
这会儿,打落的树叶积卷在一起,随风打着旋,滚至她的脚下。
也是在提醒她该走了。
天色已经不早,成了浓稠的黑。
方余音不敢在这里多待一刻,虽说万剩死了,但元尤说不定还是没断了想杀自己的想法。
再找人也并非不可能。
还是谨慎为上。
山庄里到处都是元尤的人,自己的一点动向,他们都极为清楚。
方余音穿过假山石和长廊,对面就是之前自己落水的那条河。
树的枝叶投落在河面,晃荡着的是一道道黑色的阴影。
黑团团的一片,看上去十分骇人。
那天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方余音加紧步伐。
这边的树木密度大,周遭还有不少灌木丛,不知道从哪里就会冒出一个人来。
方余音捣得小步飞快,时不时还会朝左右两旁看看。
警惕性非常高。
哪怕是风刮树叶的响动,方余音都惊得像只兔子,就差跳起来了。
方余音曾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今天又见山庄里抬出一具尸体,不禁感到十分后怕。
方余音还是走得慢了,听见自己身后有很微小的响动。
像是很沉的脚步声……
这时候还会来什么人吗?
奇怪,不应该有。
声音正在渐渐逼近。
她刻意放缓脚步,但身后的那人显然并没因为她的放缓随之放缓或者有意隐藏。
身后的脚步反而更急,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方余音心道不妙,拔腿就跑,不敢再回头。
后面的人并没有随着她跑,但步子变得更快了。
就要追上来了!
听见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方余音并没再跑,脚步停在原地。
她在等待那人过来。
一道黑影出现,她随即飞起一脚,踢向那人的肚子。
等他吃痛之时,再走近,在他两腿之间用膝盖狠狠一顶。
他停在原地,疼得根本无法再挪动一步。
这个办法她之前在万剩身上用过。
是最好用的。
那人的个头很高,身形也瘦。
但感觉气力应该不小。
方余音原本想着可以逃走。
可既然人已经来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倒不如采取这种方法制服他。
终于逮到了。
上次自己被迷药迷晕了,身体没有力量,不能与之抗衡。
现在不一样了。
她扭着他的胳膊回房,打算看清楚他的脸。
房间里没有绳子,只好用布替代。
将他的两只手向后和木椅一起捆住,系成死结,这下看他还怎么逃?
进入房间,还是乌黑的一片。
她把油灯点上,瞬间添了光亮。
那人还是嗯嗯啊啊地哼着。
夹着腿,痛到根本直不起身子。
“这么晚了,一直跟着我,你也是侯爷派来的人吧?”
因为一直低着头,方余音看不清面容。
她只好用手轻挑他的下巴。
那张面容在灯光下非常清晰。
这张脸分明是……
卫骋??
他疼得直皱眉。
额心都微微颤动起来,高深莫测地冷着张脸,直冷到骨血中。
卫骋周身带着一种慑人的压迫感。
带着生腥的戾气。
这时候,他才不耐地掀起眼皮,硬邦邦地盯着方余音看了半晌,目光闪着鬼火一般的光。
他脸上添了无声愠怒,眼底一片暴红。
怪不得方余音觉得那身衣裳很是眼熟……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此刻,自己的手还挑着卫骋的下巴,凑近他看。
卫骋的面色极为凝重,整个五官精致异常,脸庞的线条凌厉。
冷肃的面容冻得她发蒙。
于是方余音快速抽回了手:“王爷,怎么会是你?”
“实在对不住啊!但以你的身手,不该躲不过去!”
卫骋疼得直倒吸冷气,并没回答她。
天已经黑透,他又并未设防,这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方翎的动作。
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
再不济,也没想到他会打那里。
“王爷为何这么晚了不在房间?毕竟之前发生过那种事,我担心……”
方余音一直解释道。
估计很疼吧?
看卫骋的额角处都洇出了不少汗。
“我需要做什么?”她心虚地问道,“能帮到王爷的我都会做,千万别跟我客气。”
谁跟他客气了?
是真他娘的疼啊!
方余音根本不敢直视他,却能感受到卫骋周身翻涌的杀气。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踢坏了那里,自己不就完蛋了?
卫骋救了自己两次,算是自己的恩人。
“恩将仇报”这一点,卫骋的性子,更是忍不了。
那种暴戾和可怖的神情,方余音再次从卫骋的脸上见到。
他的脸色非常不好,是惨白的。
估计伤得很重。
对了,松绑,怎么会脑袋糊涂到把这个都给忘了?
刚才绑得太紧,不怎么好解绑,解绑后卫骋的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勒痕,紫红色的。
这下方余音觉得更对不住他了。
很快,卫骋双手放松下来,左手肘架在膝盖上,疼得弯了腰,用手按抚前额。
刚才是钻心的剧痛,舒缓了会儿便好了点。
真不该过来的。
卫骋想,自己脑袋一定进了水。
方翎离开没过多久,卫骋竟不自觉跟上他。
方翎没走一会儿就累了,在亭子的木椅上休憩,他正面直直躺着,毫不在意睡姿。
翻身就快要栽倒下去时,要不是自己及时扶住,不知道又得受什么伤。
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其实这事,也是因为方翎的一句话刺激了他。
他们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
卫骋想通了,或许是方翎身上的侠道之气所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从不交心,能让自己敞开心扉的,唯方翎一人。
只是这次,差点栽他手里。
一个男人怎么会下意识地想到这一招,令卫骋有些不解。
“要不,还是坐在床边好点,这椅子硬。”
卫骋依旧没回话,方余音以一种关怀的目光看着他,她在用眼神询问答案。
卫骋低下头,抑制着即将发作的悲愤,站起身。
触痛感再次如电流般波及全身。
他确实疼得没了力气,方余音只好将他的右胳膊搭在自己肩头,让他环在自己的脖颈处。
卫骋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落在她身上。
方余音耳旁是很深的喘气声。
下手确实重了。
卫骋盯着她的脸和脖子看。
顺便瞟到了耳朵。
耳垂上并没有孔洞。
自己想到哪里了?竟在怀疑方翎是女的。
方余音只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腕。
按理说,两人都抓过手了,但是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心跳得很快。
由于靠得太近,两人的呼吸近乎搅在一起。
卫骋侧过头看她,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