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件事没得商量,快给我滚!”白文进斜眼瞧了坐在饭桌上的小女孩月亮,转眼对林雪怒斥道。
“白榆是我的孩子,我让他救救他的亲妹妹怎么了,你又不是他亲爹凭什么不让我带走他。”林雪极速站了起来,无理取闹地说道。
“是,他确实是你的孩子,可是你配做他的母亲吗,十年前你抛下他的时候有想过他是你的孩子吗,孩子偷偷大老远的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干嘛?”
“你亲口告诉他,你很幸福你不希望他去打扰你的生活!”
“现在你和那个狗男人回来说要带走他,我说我凭什么让你带走他,凭你们要送他上手术台拿走他的骨髓吗!”
白文进越说越气恼,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突,在最后他甚至被气的咳嗽不停。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林雪吼道。
话音未落,白文进就歇斯底里的怒吼道:“这世上没有他那样的父亲,也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曾经他是多么的爱这个女人,把她当成遗憾里的一道光,白榆出生之后他更加的疼爱他们母,可现实却告诉他,他所爱之人背叛了他还侮辱了他,他还养了她和那个野男人的儿子十年,十七年。
而如今这个女人要拿他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去救那个男人的另一个孩子。
这比扒了他的皮再在他的身上撒盐还痛。
白榆站在人群之外,躲在屋檐的阴影下,低着头,如同局外人般听着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和把他当成发泄物的养父撕开他的伤疤。
寒风凛冽,喉结如被荆棘冰刺在喉咙里,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的打转,他的手指在冷风中变得苍白冰凉,而后面微微舒眉,面色露出几分凄楚,低头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
他微侧脸看了一眼白文进,快速离开。
这个除夕夜,热闹的除了每间团圆家里的厨房外还有这城市中心的广场。
正直除夕之夜,广场上人群涌处璀璨的烟花棒被拿在手中,中央的喷泉圈外有几个孩子在奔跑,江河周围边放着一排代放的烟花。
外界的纷纷扰扰将白榆除外,他坐在石墩上,双腿分开,手臂搭在其上,手拿着手机,看着那张全家福。
他曾一度把那段时光当作唯一幸福的回忆,可八年后的他们却告诉他那是颗讽刺的子弹。
屏幕投射出的微弱的白光晃晃,他眼里泛滥着内心的无助感。
“叮——”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是宋诗言发来的。
[白榆除夕快乐呀,你在干嘛呢,我妈非要我带我表弟出来玩,我真的又烦又冷。]
这条信息这上还有宋诗言发来的他们一家人一起吃瓜子聊天,一起在厨房做饭,一起贴春联的图片。
我奶奶跟我们聊了她和我爷爷相识的故事。
我爸做饭真的很好吃,等有机会了你一定要来吃一吃。
我觉得这个春联上的字没有你字好看,明年,明明年你可以帮我家写一个吗?
……
他滑动着聊天框,眼底泛红,他咽了了口水,欲将心中的酸涩感压下去,可那颗被宋诗言的喜欢融化的心冰尖化成泪水,直直地掉落。
这滴眼泪正巧打开输入的聊天框,他用不受控制的手指打了几个字——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我是不是差劲到所有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抛弃我……
这句话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他弯着脊梁,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捂着手机,力度过大,导致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冷风吹过他发皱的衣角,发梢被风轻轻扬起,低沉沙哑的抽泣声起伏不平。
许久许久,就到他快哭碎的时候,他的头顶斜上方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白榆,你怎么了?”
闻言,白榆心中泛喜,迅速地抬起头,看见宋诗言戴着一顶白色的贝雷帽,手插着兜,面带愁容地看着自己。
对上那双眼时,无数朵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噼里啪啦”的,宋诗言背着炫彩的火树银花伸出手。
“白榆,我们回家吧。”
宋诗言说出这句话时,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可意料之外,欣喜之中的是,白榆双手抱住宋诗言的腰,没有半点犹豫。
“宋诗言,我没有家,七年前就没有了。”白榆把偷埋在宋诗言的衣服里,抽泣道。
这是他最柔弱,最真实的时候。
“白榆,你还有我。”
白榆已经说不出话来,宋诗言则一直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静静地陪着他。
这时有一个女孩在喷泉那里哭了起来,边哭边咳嗽,随后体力不济地坐在地上,继续着哭泣,嘴里在喊着妈妈。
应该是走丢了。
这道哭声让白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宋诗言的时候,眼神迟疑,略有些许尴尬。
他放开手,站立,用手轻轻捂住嘴,耳根通红地干咳两声。
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那咳嗽声很是让人担心,宋诗言扯了扯白榆的衣服,说,“跟我你还害羞什么,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女孩子怎么了。”
两人向小女孩走去,近距离一看,那个女孩身穿一件红色的裙子,那张稚嫩的脸却毫无血色,在裙子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白,戴着一顶同色的帽子,那垂在胸前的两个黑辫子就是按在帽子上的假发。
她的身旁有一块湿漉漉的地,仔细一看能看出那是血。
“小朋友,你怎么了,你爸爸妈妈呢?”宋诗言向前走了两步蹲在地上,担心的问道。
小女孩一直哭着,没有回答宋诗言的问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宋诗言翻了翻小女孩的口袋里,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关于她家人的信息,她转头对着白榆说道:“要不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
白榆出了神,他认识这个女孩,她的林雪的女儿,他将手放进口袋里,眼底闪过一丝冷漠,随后转身离开。
“你怎么走了?”
“哥哥。”
宋诗言与小女孩异口同声。
“哥哥?”宋诗言瞥了一眼月亮,随后站起来看向白榆。
哥哥?
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喊白榆哥哥呢?
他不是独生子吗?
想着想着,她再次仔细打量月亮,这才想起来这就是中秋节那天,白榆妈妈身边的那个女孩。
白榆听着这句哥哥愣了两秒,片刻冷漠地说道:“我不是你哥哥。”
“咳咳咳——”月亮再次咳嗽,鼻口被震的流出学来,她用手随意地擦了擦,虚弱的说道:“妈妈说了,你是月亮的哥哥,妈妈还说了哥哥可以打败怪兽,让月亮重新长出漂亮的头发,再带月亮去美丽的游乐园玩。”
说话间,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白榆的身旁,用着粘有血的手拉着白榆的手指,软糯的喊了一句:“哥哥。”
白榆想抽回手,可那只小手拉的太紧,他低头一看,女孩正抬着脑袋对着自己笑,“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啊,我在家都没有见过你。”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白榆的语气冰冷如冬天里的江水,他面无表情的说着。
“可能月亮的爸爸妈妈也是哥哥的爸爸妈妈啊。”
“不是!”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大,把小女孩吓得又哭了起来,不到几秒昏厥过去。
***
“谁是家长。”
急救室里出来一位护士,她冲着走廊喊,白榆和宋诗言走了过去。
“我们在广场上遇到,然后送来的。”宋诗言知道白榆不想承认这段关系,她自然也不会冒昧的说出来。
“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就很危险了。”
“……”
白榆拨打了熟背于心的号码,然后去做了骨髓配型,随后在他们离开医院的同时林雪赶到医院门口。
因为白榆的刻意,他们没有碰头。
宋诗言和白榆各有心事的随意逛逛,就在他们重新走到广场时,白榆才整理好情绪,他将出门时带的暖手宝塞进宋诗言的口袋里,说道:“你不是带着你表弟出来吗,他呢?”
表弟?
出门?
“宋天天呢!”宋诗言心急做着傻事,她原地转了好几圈,一直喊着宋天天的名字。
而此时,被她以往的表弟正在广场里的一家万达里的厕所蹲着,看着没有纸的纸框唉声叹气。
“我刚刚是要给他买纸来着,结果逛着逛着就忘了,然后太无聊了我就出来看烟花……”
“宋天天我对不起你。”她边喊着边往万达广场的方向跑去。
白榆跟在她的身后。
宋诗言随便买了一包纸之后让白榆帮忙送去厕所里给她表弟,过了好一会儿宋天天就骂骂咧咧的,“宋诗言,你害得我好苦啊……”
“我的腿都要蹲没了,你知不知道!”宋天天握着拳头作势要揍宋诗言。
“白榆救命啊。”
听到宋诗言求救的白榆在宋天天拔腿之前抱住他的腰,将他提了起来。
“厕纸英雄哥哥你别拦着我——”
白榆听着这个称呼面色一沉,黑得能挤出墨水来,一松手宋天天就跑了过去。
这时宋诗言接到了于洋的电话,她用手抵住宋天天的头。
“喂。”
电波另一端。
于洋很是着急,很手足无措,“喂,宋诗言,你快去景秀酒店,顾楠佳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能遇见!!!开心~
————小言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