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二名,法学院辩论队还是有个小小的庆祝仪式。
余清音没能跟岳阳说几句话,就得跟着队友们走。
她心想人家特意来看自己,总觉得有些失礼,不好意思说:“我先走啦。”
岳阳倒不介意,只是递给她个可以拎着的牛皮纸袋:“礼物。”
透过敞开的口子,余清音瞥到一眼粉色。
她道:“郁金香?”
岳阳本来想买玫瑰,又怕一颗心昭然若揭:“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余清音抱着纸袋,笑得分外开朗:“谢谢!”
跟捡了钱似的,余景洪看不下去,打断说:“快走吧你,别人等着呢。”
就他有嘴,余清音瞪着堂哥:“只看半场的人还两手空空。”
余景洪理直气壮:“全赖老徐,说好去校门口接我,结果还迟到。”
B大管得严,进去都要刷学生证,他又不像岳阳有校友卡。
徐凯岩在上课,又没人能三头对案。
余清音半信半疑,挥挥手走。
走出几步她还回头看,警告的眼神从哥哥身上掠过。
余景洪本来没打算做什么,见状偏过头问:“学长,你想不想吃宵夜?”
他这声称呼让岳阳头皮都发麻:“叫我名字就行。”
余景洪平常也是跟人家哥来哥去的,麻溜改口后说:“去吃烧烤,行吗?”
吃什么岳阳无所谓,他甚至做好喝酒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人家就是单纯跟他瞎聊,半句都没往余清音身上带。
按他们兄妹的感情不至于啊?他心里直犯嘀咕,虚长的那几岁没派上用场。
他坐在街边小馆里,态度比吃米其林还端正,光看背影像是当过兵的。
其实余景洪真没别的意思,吃完串拍拍屁股要回学校。
临走的时候抢买单没成,退而求其次变成AA。
岳阳捏着他给的八十二块钱愣神,抬手拦一辆计程车。
此时,余清音刚到宿舍。
她洗完澡回来发现多出两个未接电话,先给堂哥拨回去。
余景洪:“不是,你问都不问一句的吗?”
余清音假模假样:“哦,你们饭吃得怎么样?”
一听就不关心,余景洪奇了怪了:“你不怕我拿他怎么样?”
余清音居然笑出声:“我们俩八字才一撇,你没那么急。”
哪怕谈恋爱,想逞辈分的威风都还嫌早。
余景洪哼一声:“算你不外向。”
他嘟嘟囔囔再讲两句,就投入到游戏的怀抱中。
余清音又给岳阳打电话,问:“到家了吗?”
岳阳刚下车,摸着口袋找钥匙:“要进电梯了。”
信号一卡一卡的,余清音索性说:“那你早点睡,晚安。”
她明天早上还有课,岳阳也没多啰嗦。
只是他心里装着事,想想给发小罗黎打电话。
已经十二点,人民教师还在改期中考的卷子。
罗黎接通的时候格外暴躁:“没正事就滚一边去。”
岳阳盘腿坐在地上:“情感咨询算正事吗?”
哦,有八卦听,那情况就不可同日而语。
罗黎红笔一丢:“讲。”
岳阳:“你说我跟清音表白怎么样?”
罗黎一哽:“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没办法接受你追求我的学生。”
他师范大学毕业后在一中教物理,新老师的第一年带余清音在的班级,现在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岳阳咬着牙:“不用总提这件事。”
他想起来就下不去手,老觉得大家是不同时代的人。
罗黎:“毕竟事实就摆在这,不过人家未成年你就看上,你够畜生的。”
岳阳:“我那天不知道她是高中生。”
当时余清音要上台表演,妆容精致打扮漂亮,笑容尤其的吸引人,以至于他看一眼就生出要人家Q号的念头,谁知被一盆凉水浇到底。
这事罗黎也记得,论起来他还是由头,毕竟要不是他在一中实习,也不会有这个因缘巧合。
他道:“你知道后还惦记。”
岳阳原地跳起来:“我没多久就去读研,忙得连吃喝拉撒都顾不上,还能惦记谁?”
他哪有这功夫,顶多是睡不着的时候那些尴尬的事情会冒出来,与之关联的人也会变清晰。
那阵子还有时差,罗黎找他都难,心想此言有几分道理,说:“你回国后呢?”
岳阳振振有词:“一次是张老师找的我,让我去跟她聊聊自主招生的事。后来她来参加夏令营,也是你叫我去看看的。”
在余清音成年前,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回他都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可以对天发誓是出于对学妹的关照。
这样一听,好像是很清白。
罗黎摸着下巴:“那你到底啥时候喜欢她的?”
岳阳其实能想起来心跳漏一拍的瞬间,大概始之余清音望着他说“我成年了”的时候,那一刻的眼神真是无法形容。
但他不太想跟发小说,只能含糊:“反正绝对合法。”
语焉不详的,罗黎本来是调侃而已,现在都开始怀疑发小的人品道德了。
他啧啧两声:“我不太信。”
这都什么人啊,岳阳还以为能得到点有用的建议,沉默两秒叫他滚,挂掉电话却对自己也产生了不确信。
他搜索着“喜欢未成年人犯法吗”,倒是跳出一堆发生关系要坐牢的关联词条,吓得赶紧把手机丢一边。
余清音全然不知他的忐忑,第二天照常去见面。
前一晚失眠良久,岳阳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振。
余清音知道他是刚出差回来,点餐的时候说:“吃完饭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岳阳想起昨晚好不容易入睡后那些旖旎的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
他现在看到床就觉得自己有罪,仿佛下一秒要被审判。
怎么反应这么大,余清音错愕道:“你没事吧?”
岳阳尬笑两声:“没事。”
又看菜单转移话题:“这个桂草糖水要不要来一份?”
余清音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翻来覆去:“我怎么没看见这个?”
岳阳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竖的,我以为是横的。”
他就说念着怎么这么绕口。
这得是多睡眠不足,余清音:“吃完我就回学校。”
岳阳难得有几天时间;“明天你上课我可以睡一整天,没事的。”
又道:“这次不知道可以休几天。”
余清音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岳阳敏锐察觉到,以为她是因为拿第二名心情不好,极力找着话安慰。
他大概很不擅长哄人,急得汗都跑出来。
余清音忽然觉得他忙不忙的也没啥关系,问:“明天你有空的话,我们去看电影?”
岳阳知道她的课表:“那四点半我去找你。”
他居然还能背下来,余清音有时候出门前都得再看一眼是哪门课。
细节之处,总是值得人细细推敲的。
余清音的手肘撑在桌面,托腮看着他:“记得这么清楚吗?”
谁直视她的目光能不全凭心而言,岳阳也不想编什么借口:“我把它存在日程表里。”
跟自己的工作安排放一块,每天都会看一遍。
他打个直球回来,余清音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正好服务员来上菜,她赶紧说:“好饿。”
岳阳也想等个十拿九稳的机会,起码按照他的设想应该更浪漫一点的场合表白。
因此他道:“吃吧。”
两个人边吃边聊天,吃完在楼下逛街消食。
路过抓娃娃的机器,岳阳蹦出句话:“你想要哪个?”
好像哪个他都能抓似的,余清音看来看去:“嗯,小叮当。”
心里的后半句是“长得有点变形”,估计这家店没舍得买啥好货,她矮个里就能挑出这一个。
岳阳其实也觉得这只娃娃斜脸歪嘴的,但还是撸起袖子:“看我的。”
他大话说得太早,前前后后砸下去一百块手中还是空无一物,不由得道:“奸商吧这是。”
余清音已经憋老半天,终于没忍住大笑。
她肩膀一抖一抖的,脸努力的看着另外的方向。
岳阳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长叹口气:“上一回这么尴尬,还是那次倒车撞到树。”
也是在她面前。
余清音更加想笑:“其实当时我没想跟你打招呼。”
毕竟离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过去一年多,她也没把握人家还记得她。
岳阳懊恼道:“早知道不叫你。”
他都没想到人家的名字自己能脱口而出,他没来得及捂住嘴。
余清音开玩笑:“我的名字烫嘴吗?”
简直是解释不清。
岳阳都变结巴了,一句话断成五句话。
余清音偏偏往前走一步,想要逗逗他。
结果有个小孩子横冲直撞地跑过去,把她推向眼前人。
岳阳下意识接住她,一颗心跳得比惊蛰的雷还响亮。
余清音也好不到哪里去,心想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个人的耳根子悄悄变红,各自看着地不说话。
若有似无的氛围笼罩着,谁都顾不上那只丑娃娃。
岳阳还是回家才想起来的,在笔记本上写——欠她小叮当一只。
虽然指向不明,可他心知肚明是谁,合上的时候偷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