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其实是周六,不过老师和学生显然都不受劳动法的保护,该做什么依旧得做。
403的几个姑娘大早上拉着个行李箱去教学楼领书,再哼哧哼哧地轮流爬楼梯搬回宿舍。
其实西2这栋楼是有电梯的,不过规定只有5楼及以上的学生可以刷卡乘坐。
余清音屡屡看见别人进出,都觉得自己站在差一点可以享受便利的悬崖边。
她心里别提多羡慕,恨不得出钱给学校再盖一层楼。
可惜她实力不够,赶上宿舍要添置的东西多,只能用两条腿做搬运工。
当然,从心底余清音是很希望能搬出去独居的。
只是她知道暂时负担不起大城市的租金,只好花点功夫布置现在环境。
在这事上,舍友三个不谋而合,大家各出一百块,到离得最近的小超市去采购。
回来的路上,六只手全部贡献出来。
柳若馨平常不锻炼,到二楼的时候说:“等会等会,让我喘喘。”
她拎着两个大的塑料袋,左右的肩膀齐齐往下坠,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难怪一个军训能中暑好几次,张颖华在后面道:“要不你跟我换换?”
她和余清音一前一后的搬全身镜,显然轻松很多。
柳若馨才跟她换没多久,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就喘喘。”
她的嘴还挺硬的,张颖华:“那我们先上去,你慢慢的。”
柳若馨侧过点身子给她让路,自我鼓励着:“我可以的。”
下一秒又呜呼哀哉:“为什么不能带阿姨来上学呢?”
看样子她家里的条件不错,从小估计也没受过什么罪,不过性格还不错,抱怨也不耽误事。
等镜子装好的时候,她也磨磨蹭蹭的进屋了。
余清音看她满头汗,随手拿本书替她扇风。
柳若馨大为感动:“我们中午吃什么?”
余清音提议:“据说梦园的肉夹馍不错。”
从哪听说的?柳若馨凑近:“昨天那位学长告诉你的?”
余清音的社交壁垒张开,整理着桌子:“对。”
柳若馨没从她的背影看出抗拒之意,继续问:“那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余清音自己都没有个确定的答案,扭过头:“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她虽然是带着笑,看上去却不像是乐意。
柳若馨不免有点尴尬,眨巴眼没说话。
余清音也没往下接,正好铃声响起,她顺势到走廊接电话:“喂,哥。”
手机那端的余景洪:“我后天的飞机,要不要给你带点啥?”
他报的也是首都的学校,开学却晚很多,现在还在家跷脚。
余清音是刚从家里出发的,说:“不用,啥都不缺。”
又好言相劝:“你最好也少带点。”
余景洪本来就没收拾多少行李:“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念高中的时候每周都要从家里提六个苹果吃。
余清音那会是惦记着攒钱,现在口袋里已经靠学习拥有点存款,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她理直气壮:“不然怎么养活你。”
余景洪的手缝宽,花钱向来没个定数,口袋空空都靠蹭吃蹭喝堂妹的过日子。
他心虚笑笑,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了,你星期三上课吗?”
余清音刚拿到课表,深吸口气:“我那天是满课。”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得,看来这上大学也不轻松。
余景洪人还没到,已经想到悲惨的未来:“希望我们学校不会这样安排。”
他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余清音不知为何有点伤感:“从小都是咱们的。”
只差两个月的堂兄妹,出生就躺在一张床上,论亲密远胜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余海林。
余景洪其实也有点不习惯,想起来都遗憾:“早知道努力一点,差三分就能上理工。“
那样坐地铁就能到B大,哪怕搭车都近三公里。
世上哪有这么多早知道,余清音开玩笑:“研究生考虑一下吗?”
余景洪几乎是被妹妹鞭策进211的,心想人生真是无穷无尽的考试。
那种被支配的感觉再次笼罩他,马不停蹄的结束通话。
没礼貌!余清音对着手机骂哥哥,嘴角挂着笑进宿舍。
柳若馨忍住想问她“是不是男朋友电话”的冲动,喝口水把话一起咽下去。
余清音瞅得真真的,只觉得她还是挺可爱的,问:“现在去吃饭吗?”
柳若馨和张颖华都点头,三个人一起去梦园食堂。
走着走着,从树丛里钻出个人打招呼:“清音。”
余清音盯着这位老同学头顶的叶子,迟疑道:“你在这儿干嘛?”
徐凯岩轻轻地拨开绿植:“我急着去吃饭,把领回来的书先放这儿。”
余清音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个人才。”
徐凯岩只能理解话的本意,觉得这兴许是夸奖:“你的书搬了吗?要不要帮你。”
还是个仗义的人才,余清音:“搬了,我们现在去吃饭。”
徐凯岩才注意到她不是一个人,匆匆道别后就走。
他并不擅长社交,看上去透着两分生人勿进。
柳若馨最终没忍住打听:“清音,你朋友吗?”
或许是心中坦荡荡,余清音知无不言:“初中同学,高中同校,还是我哥的好哥们。”
跟她的关系也不错。
此言总算满足柳若馨一点八卦的欲望,她大概奉行做人要礼尚往来的道理,吃顿饭的功夫连自己在首都有哪些亲戚住哪里都倒干净。
就这半个多月的接触,谁都看得出她的心眼实在浅。
像人家张颖华,到现在连家里几口人也没透露过。
简直是两个极端,余清音都不知道怎么评价的好,吃完饭说:“我想在学校逛逛,你们去吗?”
她想认认路,省得以后两眼一抹黑。
太阳这么大,柳若馨面露难色:“我怕被晒死。”
张颖华也摇摇头:“我想睡午觉。”
余清音对落单无所谓,自己举着伞瞎晃悠。
她走得腿都有点酸,随便找个树荫处坐下来。
休息没多久,放在边上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亮着“范仲淹”三个字。
为了显得自己不急迫,余清音犹豫两秒才接:“喂~”
简简单单一个字,岳阳生出许多的联想。
他道:“在忙吗?”
余清音摆弄着掉落的树叶:“下午没事,不过晚上要开会。”
刚开学就是事情多,听上去好像比工作的人更忙。
岳阳的心因此不安稍褪:“我明天的飞机去云南,最少要两个月,总得让我这个地主请你吃顿饭吧。”
两个月?余清音替他心疼:“那房租全浪费了。”
她的关注点好像总在这上头,反而出差两个月在她看来不是大事。
岳阳好笑道:“没事,还有钱请你吃饭。”
余清音看他一直强调“请”这个字,故意说:“我现在也是地主,是不是该给你饯行?”
岳阳心想要买次单可真难,无奈道:“知道你学法律,可也不用这么伶牙俐齿吧?”
余清音被逗笑:“那吃什么好,你推荐。”
两个人一言一语把地方定下来,半小时后在西门口的西餐厅见面。
岳阳刚从公司出来,着装上颇为正式。
就是领口一颗没系上的衬衫纽扣,让他多出两分不守规矩。
两种气质相冲突,以余清音有限的语文水平,只能想到好看这两个字。
她心想自己果然也是个贪图美色的,借着看菜单遮掩表情。
岳阳低着头跟同事发消息聊工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魅力,只是抽空道个歉:“不好意思,再等我会。”
余清音上辈子在机构教英语,还试过半夜三更接到过家长的电话。
她对打工人很能共情,笑笑表示没关系。
岳阳却更加不安,打字的手都快飞起来。
余清音没有打扰他,点完餐看落地窗外的风景,样子自得其乐。
岳阳忙完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出神。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为此所蛊惑。
两个人各看各的,都没有说话。
还是余清音先回过神,明知故问:“你在看什么?”
岳阳没想到会被抓个现行,咳嗽声说:“你现在太瘦了。”
余清音的体重在军训后达到近三年来的最低谷,自己叹口气:“我也觉得。”
这要是刮阵大风,她估计就能被吹跑。
岳阳心里也叹气,吃完饭领着她去买零食,把人一路送到宿舍楼下。
余清音急着去开会,又觉得好像还要再跟他说两句话,抿着嘴微微抬头看着人。
岳阳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余清音眼神定定:“没有啊。”
脚却一动不动的。
岳阳更加摸不着头脑,也盯着她看,问号快从头顶冒出来。
此情此景,实在好笑。
余清音突然无话可说,往后退一步说:“走啦,再见。”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岳阳反而留恋,站在原地没有动,要走的时候抬头看。
余清音恰好从走廊探出头,笑容明媚又开朗。
岳阳冲她挥挥手,总算离开学校。
只是一路上他看到很多情侣,深觉得当代大学生的心思都没用在学习上。
羡慕,实在令人羡慕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熬,大家别熬了。
明天早上可以看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