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不敢想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她一手碰着细腻的纹路,一手搭着劲瘦有力的胳膊,耳边阵阵沉稳心跳。
手底的触感如玉般冰凉温润,差点没把她魂都给冻飞。
受伤都不是那么严峻的问题。
穿越前她罹患癌症,适应疼痛也就刹那的事。
漫天银光骤熄,四下重归黑暗。
倏忽间,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中,以他们为中心,远比先前更加绚烂的银光辐射般散开。
饕餮纹路愈发清晰,兽眼虎视眈眈,与昭瓷大眼瞪小眼。
昭瓷将脑袋垂得更低,打死不抬眸。
今晚做的梦都会是噩梦。
如果她还有今晚的话。
但往好想,她是替大反派挡伤呀。
她可以像救赎文学里的女主那样,装弱卖惨,或是口是心非地傲娇关怀,狠狠在大反派那刷好感。
“还不起来?”平静的嗓音骤然响起,似是覆满冰碴子。
胸腔震动愈发明显,清浅的呼吸拂过发顶。
刚想的方针全作云烟散去。
昭瓷仿佛受了巨大惊吓,头脑空白,“嗖”地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弹起来。
扯动伤口时,又是阵狰狞的呲牙咧嘴。
薛忱也起了身,拍拍衣摆,倒是不紧不慢,分外从容的。
璀璨夺目的银光中,少年的轮廓有些模糊。
看不清他的神色,昭瓷手无意识地搭上脖颈快愈合的血痕,隐隐觉得脊背发凉。
“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她语速飞快,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啊不,我没想救你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薛忱:“……”
他原先是想瞧瞧昭瓷要做什么。
又是挡伤,又是仗着她那对阵法免疫的体质突然扑过来。
其他穿越者也很喜欢挡伤。
有的挡完伤就开始卖惨,关切话语一股脑砸向他;有的挡完伤把他骂了一顿,再暗中送温暖。
内心想法倒是如出一辙,想着要救赎他。
薛忱很好奇昭瓷会怎么做。
如果还是这些没新意的东西,那她和过往之人也无甚差别了。
活着也没有多少意思。
结果……
偏偏她心里还真就这么想的。
绝非惺惺作假。
薛忱没应声,昭瓷当然喜闻乐见。
她用没伤的那只手,提起裙子,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肩膀的剧痛却骤然消失。
脚步微顿,昭瓷诧异侧首,银光一闪而过。
原先还发黑冒血的窟窿此刻复原如初,透过破裂的衣裳,露出片莹白细腻的肌肤,仿佛受伤和剧痛都是场幻觉。
下意识的,昭瓷侧目望向不远处傲然而立的少年。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乌睫低垂,手指飞速结印,高束的墨发于身后摇曳不休。
前不久凶猛异常的下人,连着叶夫人,被银线绑作乌泱泱一片,呻.吟不止。
缕缕黑雾从他们头顶冒出,汇聚一处,逐渐有了形体,似是通体漆黑的坛子,在空中飞速旋转。
昭瓷猛然退后,弓起身体,藏到博古架后,借着格与格之间的缝隙往外看。
幸好她没跑出去。
可算知道是哪个副本了。
这个黑坛叫锁魂坛,超了某个范围,便会将人的魂魄吸纳其中,无破解之法。
就是在这段剧情里,薛忱一战成名。
以未及弱冠之身解决困扰修真界许久的妖魔,成为年轻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当然小说里就提了一嘴,说锁魂坛是至邪阴物,纳世间罪人之魂。
坛里的魂魄,惯喜欢附身他人,然后为虐世间,其中不乏实力出众的邪修。
偏生这锁魂坛过于邪门,坛不毁,魂不灭。而坛的下落,又至今不明。
棘手的妖魔向来统统移交薛家。
薛忱便是得了消息而来。
再多她就不知道了。
“锁魂坛”的剧情作者打算写在番外,但番外更新那天,昭瓷因癌症而死。
她还开了自动续订。
哭死。
空气蓦地停止流动,银光大作。
薛忱腰侧的长剑终于在这时出了鞘,寒意凛然,似是覆着层霜雪,势不可挡地穿透黑雾。
咔嚓。
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缓缓响起,浓郁的黑暗寸寸龟裂,坠落时散作光尘,随风飘去。
一切归于寂然。
满屋的人,除了她和薛忱,全都双眼一翻,昏迷过去。
通体银白的长剑穿透断裂规整的半个黑坛。
薛忱平静收剑,黑坛霎时碎成一地粉末。
他蹙眉,稍显不耐地轻啧:“还有半边。”
“你还藏那干嘛?”薛忱侧过脸,望向博古架缝隙里亮晶晶的双眸,淡道,“过来。”
话音刚落,他挑了挑眉,在后补充:“不杀你,不砍你的手。”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昭瓷满头雾水,乖乖巧巧走过去。
大反派说不杀她,那肯定就暂时不杀她了。
杀她还要撒谎,这也太看不起大反派了吧?
好饿哦。
方受了惊吓又受了伤害,还有不少运动量,这具娇弱的身体已然承受不住。
昭瓷开始放空脑袋,晃到她之前坐的那张桌子,拿起安静呆着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心态颇好。
全然忽视大反派一言难尽的目光。
叶夫人最先悠悠转醒。
望见白衣少年时,她的眸中闪过慌乱。
原先的傲气荡然无存,叶夫人显然记得之前发生些什么,噗通跪地,颤声道:“薛公子恕罪。妾身被妖物附身,难以自持,这才做出这等恶事。”
昭瓷咽下糕点,诧异抬眸。
她的语气和音调,确实都与先前有很大的不同。
“无妨。”薛忱漫不经心道。
余光瞥见姑娘家雀跃的身影,欢快地往嘴里一口一个地塞着糕点。
他逐渐习惯了读不到昭瓷的想法。
叶夫人松口气,缓慢起身,又恢复了叶府当家的仪态。
她又行大礼,歉意笑道:“请薛公子给妾身和整个叶府赔罪的机会。”
薛忱沉默刹那,望着昭瓷,平静道:“她很容易饿。”
叶夫人微愣,很快露出明了的笑容,连声应好。
昭瓷极缓地眨眼。
在叶夫人投来目光时,她波澜不惊地行礼道谢,内心却疯狂尖叫。
【从现在起,你就是最好的大反派!】
【这个世界里,我对你的好感度肯定最最最高了!】
【我要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解决了吃饭问题,确保她能健康茁壮地活下去。
这不是恩人是什么啊?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回房时,昭瓷看薛忱愈发顺眼。
她愉快地把对方的陌生程度降低一级,三番五次望向他,弯弯眉眼。
“谢谢你。”昭瓷轻快道,半披的乌发左右晃动,歇着明媚的流光。
薛忱侧首,冷淡应了声。
天上掉馅饼是会把人砸晕的。
比如昭瓷现在的状态,狗胆横生。
平时她是万万干不出这事。
可眼下,瞧着大反派眼底隐隐的乌青、略显苍白的面庞和那惹眼动人的红痣,昭瓷清了清嗓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叮嘱:“年纪轻轻的,要注重睡眠。”
大反派垂了眼,眸中潋滟生光,像是艳阳底下清澈平静的湖泊。
他沉沉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昭瓷大脑又空白,习惯性地开了口,一本正经道:“需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叠个甲QAQ我本人巨喜欢救赎反派文学,提及绝无半点不好的意思。
文里提到救赎文学可能稍显片面,但我真的很爱所有救赎反派文学啊啊!
然后放个预收:《反派总想带我摆烂》。看上的小天使们把它收走吧~
褚了枝,仙门百家最出色的年轻子弟,素有“正道之光”美誉。
一把玉霄剑使得出神入化,却从不舍得伤人半分。
为护天下安宁,她舍身嫁给恶名昭著的魔宗少主纪遥卿。
传闻里纪遥卿凶狠乖戾,褚了枝嫁过去,定要受那魔头的欺辱。
果然,出嫁那日,风很大,天很蓝。
六界群众忙着心碎,无人知晓,这是褚了枝的蓄谋已久。
如传闻所言,纪遥卿确实曾想当个大魔头。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这个世界是本小说,而他是其中的大反派。
但不论是他,或是那素有盛名的正道之光,都只是为所谓天选之子而存在的。
这个发现直接浇灭他昂扬的斗志。
换做别人,兴许要逆天改命。
但纪遥卿不,他决定彻底躺平,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
出于炮灰间的同病相怜,纪遥卿答应了与正道之光的婚事,甚至还曾天真地想要带人感受感受四时美景。
那时的他和仙门百家仍未意识到,褚了枝出嫁之日,便是噩梦的开始。
报!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宗蛊虫重出江湖了!
六界群众惊:魔宗之人阴毒至极!
然而——
从不玩蛊的魔宗少主此时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面前的正道之光逗弄着蛊虫,笑得人畜无害。
报!又有大批修士在魔宗附近失踪了!
六界群众恼:定是那纪魔头干的好事!
然而——
刚刚睡醒的魔宗少主本人愣在房门口。
面前的正道之光正漫不经心地擦着淌血的剑。
报!仙盟的山头被魔宗众人荡平了!
六界群众怒:那纪魔头果然狼子野心!
然而——
魔宗少主他才刚知道正道之光去一统六界啦!
只想摆烂并晒太阳的魔宗少主终于抓狂了:
“你们名门正派就不能管管这位正道之光吗!”
#我真傻,真的,我竟然曾妄图带着她一起躺平#
#魔宗众人每日都在请求我和正道之光换个职位呢#
褚了枝从没想过,当她被人陷害、众叛亲离之时,
会是那懒到骨子里的魔宗少主立在危楼之上,笑得轻慢张扬:
“让我瞧瞧,是谁在欺负我娘子?”
乖张傲娇的小可爱X张扬肆意的白切黑少主
想当魔头的正道之光X试图摆烂的反派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