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吕素娥是在冬雪准备给她喂药前醒的。
鼻尖是苦涩难闻的中药味，吕素娥内心是一百个拒绝。
她知道自己没病，于是就更不想喝了。
“……拿开。”
吕素娥嫌恶的推开药勺。
冬雪不知所措，她张嘴想劝吕素娥，可见她满脸厌恶又不敢多说什么。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吕素娥抬眸才发现是刘瑜。
他一直在房中，此刻正放下手里的书折向她走来。
吕素娥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垂眸低声道：
“药是苦的，我不想吃苦的东西……”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营造的娇柔，却还是夹杂着些许委屈。
她不想喝药，他们却逼她喝，她当然委屈。
刘瑜沉默了一下，伸手接过冬雪手里的碗坐在床沿。
药勺有一下没一下搅弄着褐色的药汁，白色的雾气裹挟着苦涩的味道飘散开来，吕素娥不吭声，刘瑜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舀起一勺药汁喂到吕素娥嘴边。
“乖，就这一次，吃完以后有糖，是甜的。”
他说完顿了顿，道：“以后都不会吃苦的。”
他以为吕素娥不喜欢吃苦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苦味，更是因为曾经吃尽苦头，所以不喜欢一切苦的东西。
吕素娥多聪慧的一个人，她对刘瑜之间有着两辈子的默契，有些话不必说，有些事不必做，便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也不会去追究吕素娥为什么在他面前与别人面前两幅面孔。
要是曾经的吕素娥肯定就顺着这台阶下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却不想这么做。
她克制不住的开始揣测。
揣测刘瑜为什么对她这么‘大肚’，他不应该生气吗？
他应该生气的。
生气她骗了他才对。
就像前世他骂她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他那么恨她，怎么就突然这么‘大肚’了？
吕素娥心里想不通，她好像进入了一处怎么也出不来的胡同，左看右看都是墙，堵着她无路可走。
“喝药。”
刻意压低的声音唤回了吕素娥。
她看着眼前的药勺。
沉默了几息，猛地一把掀开。
伴随着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褐色的药汁悉数倒在面前人身上。
还有几滴溅在他冷白的脸上，泾渭分明。
屋内的内侍和宫女吓得当场跪下，小松子直接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幕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什么情况？！
怎么喂着喂着就这样了？！
素娥即便不想喝也没必要这么对督公吧？！
她不想活了！
不，她肯定疯了！
吕素娥他娘的疯了！
疯了的吕素娥看向面前眸光霎时阴沉下来的人，忽然伸出手去擦他脸上的污渍。
纤细白皙的指尖滑过脸颊带来丝丝痒意，但并不能平息他的怒气。
“吕素娥。”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全名，再加上那阴沉的表情，吕素娥知道他生气了。
很生气，甚至可能还想杀了她。
吕素娥擦完他的脸又去擦他的衣服，可手还没从脸上移开就被人一把抓住。
刘瑜一把将她抓了过来，一手抬起她下颚，两人四目相对。
他眼里的杀意渐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杀人。
“你想死吗。”
他对她宽容不代表允许她如此娇纵，娇纵到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宫里，不缺这一魂半魄的孤魂野鬼。
她想死，那他就成全她。
想到这阴着脸刘瑜一把推开吕素娥准备起身。
只是他刚起身就被人一把拽住，那人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让他无法跨出半步。
刘瑜黑着脸用力扯衣衫，扯了扯没扯动才不耐烦的看向吕素娥：
“松手。”
吕素娥不松手。
她越不松手刘瑜越生气。
这宫里上上下下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不知死活！
“你再不松手我……”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他就被人一把抱住，微甜的香气瞬间扑入鼻腔，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
小松子早在见势不对时就让众人赶紧离开，此刻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吕素娥紧紧抱着刘瑜，柔软的发丝伴随着她的动作擦过他耳边，带来敏感的痒意。
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刘瑜一时半会儿顿在原地，而对方的怀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刘瑜有些喘不过气。
“吕……”
他想说什么，可吕素娥一把将他抱的更紧，顿时扼住了他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刘瑜原本怒不可遏的气早就被这紧密的拥抱散的悄无声息，她也没松手。
刘瑜僵坐在那儿，想了想才以指为梳从脑后抚摸她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仿佛在慰籍什么。
整个空间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松开手，伴随着唇间有意无意滑过他耳廓，她将脸转向他，两人近的鼻尖相对，视线内只能看到对方的的眼睛。
“督公还生气吗？”
刘瑜想说他还生气，可事实上他已经被她着一抱早就抱没了脾气，最后只是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吕素娥见此轻轻一笑，她微微侧头，清浅的鼻息撒在他脸颊带来阵阵酥麻，她垂眸看向那张因为些许紧张儿微抿的唇，仰头吻了上去。
刘瑜：！
这是他们相处至今第一次接吻，不是平日里蜻蜓点水般的轻触，是唇齿纠缠间的相濡以沫。
她撬开他的唇，以一种欣赏般的姿态滑过他的唇齿，找寻他的踪迹，纠缠不清。
吕素娥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司机，可不是每个人最开始都是老司机的。
她这么丰富的经验有一大部分都是来自刘瑜。
上辈子的吕素娥是个实实在在的雏，别说是接吻，母胎单身上上辈子的她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
而她最开始接触关于男女之间亲密行为的一切，都是从刘瑜开始的。
他教了她很多东西，于是她带着他上辈子教的东西到这辈子重新反馈给他。
三年的相处让吕素娥比刘瑜还了解他的喜好。
比如接吻，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顺序，什么样的触碰。
于是作弊了的吕素娥就轻而易举的掀起了他的情绪，他的欲望，他埋藏在深处所渴求的一切，然后肆无忌惮的挑动玩弄。
“唔……”
原本正洋洋得意于自己终于压了刘瑜一回的吕素娥眉间一皱，忽然感觉到不对。
——等等
吕素娥猛地睁开眼看向对面的人。
对方掌心撑着她的头，以一种反守为攻的姿态拿回主动权，原本拿捏节奏的吕素娥瞬间被迫跟上对方的节奏，呼吸乱了一瞬，而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失去主动权。
小壁灯红着灯泡躲在帷帐后面，它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自家宿主被人怀里亲，因为混乱的呼吸导致的憋气让她眼角控制不住的泛红，隐隐泪光浮现，将落未落。
嘛呀！
小壁灯倒吸一口气唰的躲回帷帐后，心想就亲个嘴不至于这么激烈叭！
嘤嘤嘤羞死灯泡了！
并不知道小灯泡已经被羞死的吕素娥心里很气愤。
她觉得自己明明重活了一世，比刘瑜多了这么多年经验，凭什么还被他拿捏，没必要这么打脸吧！
淦！
吕素娥趁着俩人换气的间隙不服输的再次追逐而上，但还是被对方死死压制，哪怕她手脚并用去薅也薅不过。
最终她屈辱的喘着气被人抱在怀里，对方指尖轻轻抚摸她鬓边发丝，耳边亦传来他的喘气。
看来吕素娥的反抗并不是没用，相反为了克制她人也用了好大的力气。
二人相拥平息呼吸，吕素娥闻着熟悉的血橙气息，半阖着眼心想刘瑜怎么做到自带甜味的。
像个大橙子。
闻着是香的，尝着是甜的，一点都不霸气。
不常说霸道的人身上带着的不是冷香就是木香，再不济也还能是沉水香，若是帝王还是龙涎香。
可刘瑜却是血橙的味道。
长的像个好人，味道也没有攻击性，全身上下都刻满了‘我是好人’的标志。
真的是再典型不过的表里不一了。
想着想着吕素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遂坐直身子抬头看向刘瑜。
刘瑜收回抚发的指尖，垂眸看她。
“怎么，又要砸碗吗？”
吕素娥没说话。
“又或者砍了那几个乐女的手？”
他的语调平淡的没有一丝杀意，仿佛砍手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根本不足以让他动杀心。
吕素娥缓缓抬头看向刘瑜。
刘瑜低头看她，苍白的指尖若有似无的绕弄她的发梢，对上吕素娥的眼神忍不住低声笑了笑，他的笑声很轻，好像心情十分愉悦。
“怎么这副表情，砍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区区几个乐女而已，既然惹你不痛快就是杀了也没关系。”
小壁灯：……
这人它早晚也要让系统来改造改造！
它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对宿主嚷嚷。
“不可以不可以，宿主你不能答应。呜呜这个死变态简直比宿主你还杀人如麻！太坏了！”
吕素娥：我谢谢你的肯定哦
刘瑜见吕素娥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顿时就准备要让人去砍手。
吕素娥一把捂住他的嘴。
“不，不要……”
刘瑜看向她，余光微深。
吕素娥轻轻靠向他讨好的凑了凑。
“我就是吓唬她们的，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
刘瑜没说话。
吕素娥抬头碰了碰他唇角。
“我没病，我都是装的。”
刘瑜表情一顿，“装的？”
吕素娥点了点头，声音娇柔婉媚。
“我在外面看到督公了……”
刘瑜想起先前在司乐坊看到的场景，霎时似笑非笑的看向吕素娥。
“看到我和你装病有什么关系？”
吕素娥抿了抿唇，觉得难以启齿，于是扭捏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
“我怕督公见我原来不是百灵鸟而是一只母老虎而不喜欢我，因为不敢面对所以就装晕……”
她说的不好意思，可刘瑜却忍不住发笑。
他笑着笑着慢慢收敛笑意，眼睛直直看向吕素娥。
“你这心思用在谁身上我都不在意，可你千万……别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嗨?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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