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林奈穿了身Armani的镶钻复古黑色吊带裙,耳间是Tiffany的铂金镶钻藤蔓耳坠,黑而直的长发披下,肌肤胜雪,露出完美的肩颈线条。
她坐在吧台上,仅是一杯酒的时间,就有五六位男性上前搭讪。
可惜数量虽多,她却没看上一个。
林奈微微昂起精致雪白的下巴,浅抿一口晶莹的鸡尾酒,漂亮小巧的唇瓣粘上酒渍,湿润得想让人帮她吮拭。
她十分清楚她做什么动作最诱人,一根极细的黑色吊带勾得周围一双双浮动的眼睛,跳跃地打量。
忽然,她又失了兴致,不再去讨好陌生的男性,无聊得专注酒精,把自己灌醉。
她纤长的手指敲击着酒杯,把今夜的来人一一与拉尔夫作对比,脸不行,身材不行,气质更不行。她泄气,再喝一口烈酒。
真气人,越比越差。
烧灼炽热的烈酒入喉,她的鼻尖被呛得酸楚,呛出眼泪。
她轻咳,咳得笑出声,把眼泪擦干。
太搞笑了,此时此刻,她竟还想他。
林奈一杯接一杯越喝越醉,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人不再蛰伏。
“我认识你,史蒂芬金最喜爱的学生。”一个精英做派的,西装革履大背头的男人举杯而来。
林奈似乎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
史蒂芬金,她的导师,今年70岁,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他还有一个学生,海勒也获得了诺奖。两人提出来的理论已经是每一个金融学生必须学习的算法模型。
但这个男人打错了算盘,林奈不愿意把夜生活带到现实,“哦?史蒂芬金是谁?”
男人皱眉,开始怀疑自己,毕竟他在克莱恩大学与林奈仅是一面之缘,而亚裔女性在白人男性眼里长得都很相似。
他努力回忆林奈的样貌,只记得了干净利落的气质,与此刻堕落轻佻的买醉女确实大不相同。
“哦,我认错人了。”他说得极为坦然。
林奈没搭理他,继续喝酒。
她对这种长得一般的暴发户式精英没什么好感。
然而她的无视并没有让精英男退却。
精英男向下欣赏着她露出一片的雪白肌肤,暧昧得握上她的手,眯缝眼睛流露出下作的光芒。
林奈被温热陌生的触感激得汗毛竖起。
她立刻抽回,怒视向他。
“你干什么?性骚扰!”
林奈身边的酒保见状也立刻给领班打电话。
这是今夜第一个敢对林奈动手动脚的人,她的神情冷若冰霜。
“性骚扰?”性骚扰在美国是个麻烦的指控,可刚踏入上流圈层的精英男膨胀得完全不惧,反而讥笑道:“幼儿园小孩吗?摸个手就性骚扰了?那大家见面都不要握手啦。”
“再说了,”他张扬地摊手,黏腻的目光猥琐又饥渴地看向林奈的胸脯,“你穿成这样在酒吧买醉,不就是让男人上你的吗?”
“啪——”
男人话音刚落,一杯酒就泼在他的脸上。
“我穿成什么样?我穿成你爹的模样也没看你叫爸啊!”林奈毫不犹豫地就将酒杯砸在他的头上,冷冷道。
似不解气,她又那杯子往他头上狠狠一砸,杯脚断裂,但可惜,猥琐男的脑壳硬,没有开花。
精英男自从进入华尔街金融圈就没受过这种气。他感受到周围窃笑的目光,挥拳就想把这酒吧烂女打残。
“唉唉唉!”酒保和刚赶到的领班赶忙拉架。
他们三个扭作一团,而林奈却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输入密码,下载了刚刚酒吧摄像头录制下的视频。
她将声音开到最大,对着精英男,播放视频。
“法庭见。”她不屑道。
“法庭见就法庭见。”精英男哽着脖子嘲讽,“我还要告你人身攻击呢!”
“告呗。”林奈冷笑,“孬人。”
精英男怒不可遏,与领班酒保扭成一团。
林奈没再理那污秽。
说到法院,林奈便想到了一周前的亚裔男生——齐与连,法学生,斯文俊秀,比这里所有人的质量都好。
她微勾唇角,心情变好,愉悦得给他拨了个语音。
齐与连很快接通。
林奈道:“齐律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嗯,我遇见了一个麻烦,需要您过来一趟,43街区的Z酒吧,麻烦您了。”
“嗯.......就是有一位男士性骚扰我,酒吧里有监控视频作证。我想指控他,免得其他女性受害。哦,他还要告我人身攻击。”
“对,很搞笑。”
林奈聊得漫不经心,像是在说做菜忘记加盐一样,但精英男却听得头脑降温,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
林奈挂断电话,睨眼道:“让你的律师过来交涉。”
精英男这下真慌了。被告性骚扰是什么罪名他太清楚了,他不过是才进入华尔街的搬砖人,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污点。
“对不起。”他识时务地低头道歉。
“那你下次在酒吧看见其他女性喝酒,还敢不打招呼就上前骚扰吗?”林奈轻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敢,不敢。”
他的态度急转,明显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开脱,下次遇见亚裔女性,九成九是还敢!
“等我律师吧。”林奈把他晾在一边。
精英男自知大祸临头,不再挣扎后,酒保也就放开了他。
他坐在林奈附近,拿着手机,却迟迟没打下律师电话。他的家庭律师是和妻子共用,如果被妻子知道今天的事儿......
坐如针毡时,他忽然接到妻子的来电,里面还有他三岁多的小儿子。
他像全天下的慈父一般和儿子聊天,又对着恩爱的老婆说再见。林奈在一旁听得直冷笑。
最后精英男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去了一趟厕所就再也没出来。
“保安堵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林奈问向酒保。
“对,后巷挨揍呢。”
林奈耸肩。
“还告吗?”酒保问。
林奈继续喝。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飘飘地问:“他老婆真可怜。男人都这样吗?”
“嘿,我就是男人,我不是。”酒保擦着酒杯自证。
林奈轻笑。
“我会把视频发到他妻子的邮箱,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匿名发送?”
“噗,当然。”林奈笑得灿烂,“谁做这种事儿用真名。”
“哈哈哈哈。”酒保也跟着笑了。
因为刚刚的事儿,林奈身边清净了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又开始有人搭讪,不过这回儿,酒保帮着她挡了不少烂桃花。
“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也不至于来闹我的酒吧吧。”酒保在拒绝了第八位客人后,对着林奈道。
“你这句话错误点太多。一,我没男朋友,也没分过手。二,我也没来闹你的酒吧。”她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我天生长得漂亮,不止你们店里的客人,走在路上都有人搭讪。迷人又不是我的罪过,我是不可能自己毁容的。”说到这儿,林奈像想到了什么,笑得像只松鼠,“但你们这里质量差的男客人倒是可以去整整容,这样我就能看上眼了。”
酒保被她的大言不惭逗笑,调好一杯新酒给她:“算了,好好喝酒吧。”
林奈接过,抿了一口。
酒保问:“新口味怎么样?”
林奈如实点评。
半小时后,齐与连带着一身风雪凉意打开酒吧的门。
酒保看到来了个帅哥,起哄得吹起口哨。
林奈也似有感应,循声望去,就看见这张书生气的俊脸,笑容一下子灿烂。
齐与连问她具体情况。
林奈:“听见齐律师要来,吓得尿裤子,去了洗手间就没回来了。”
齐与连无言。
林奈推给齐与连一杯酒:“喝吗?”
“不了,我开车来的。”
“哦~”林奈拿起西服外套道:“那正好,送我回家吧。”
齐与连诧异,却绅士地没有拒绝。
两人走出酒吧,寒风吹得林奈一哆嗦。
齐与连便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而刚披上时,他就不经意间看见林奈细白的后颈上有一个深深的吻痕,似乎要吮破那层薄皮,尝到里面的鲜血。
他沉默地放开大衣,撇开眼看向风雪的马路。
林奈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高兴的把大衣拢好,抬起明媚的眸子笑道:“这感情好,我还在想怎么追学长,就已经有了个浪漫的开始。”
齐与连静静地没有答话。
林奈也没觉得害臊尴尬,继续跟着他。
齐与连的车停在了两个街区之外,步行要七八分钟。
“你没满21,能喝酒吗?”等红绿灯时,齐与连开口问道。
林奈狡黠:“我找某宝弄了个23岁的美国驾照,齐律师可别出卖我。”
某宝?
齐与连无奈,但气氛总算是正常了。
他像对每一个陌生的朋友般,询问起林奈的近况:“最近怎样?”
林奈浅笑:“刚开学,不怎么忙,所以有空来喝酒,你呢?”
“还行。”
“还行吗?我有个朋友今年选了商法,被折磨的,整日就抱着书睡觉。”
“商法?布劳耶教授吗?”
“对。”
“我是那节课的助教。”
“啊,好巧!她叫陈立果,你认识吗?”
“有些印象。”
两人穿过红绿灯后,林奈往餐厅走去。
齐与连满是疑问地跟上。
进了餐厅,侍者走上前,林奈笑道:“不好意思,只是待一会儿。”
侍者便也回以一笑,让她随意。
林奈走到一边,把大衣脱了,还给齐与连:“我就在这里等你开车过来吧。”
她的手轻触齐与连的手便放开,“怪冷的。”
齐与连感受着不知谁更冷的手,拧过空气,沉默地套好大衣道:“等我五分钟。”
“嗯,好的。”林奈笑着挥手。
齐与连点头离开。
风雪中穿梭街道,齐与连闻着清晨森林的木质花香调,微微脸红,那是林奈的香水味。但那深紫的吻痕兀自出现在脑海,他摇头,旖旎的心思戛然而止。
十分钟后,林奈坐在副驾。
摄取过多酒精的脑子,被车内温热的暖气吹得发胀。
没一会儿,林奈就犯困。
车中安静了半晌。
林奈歪头枕着窗户,闭着眼问:“齐学长还没有女朋友?”
“嗯?”
“没有的话,”林奈停顿一下:“我可以做学长的女朋友吗?”
齐与连诧异,“女朋友?”
“嗯,比较特殊的女朋友。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不想让我们之间有任何沟通。”
“没有沟通的男女朋友??”齐与连一头雾水。
“是啊,没有沟通就没有误会,没有期待,也没有奢望和失望,这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那怎么能算男女朋友?”
“怎么不算,我们可以相互释放性压力。”
“抱歉......”齐与连打断她的话,“我不能接受只有性的关系。”齐与连把话说得直白且认真。
林奈缓缓睁开眼睛,侧着头望着他。
窗外的街灯一个个照进,又一个个离开,忽明忽暗,打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他正经斯文的模样,笑了笑:“啊,那可惜了。是我唐突。”
之后林奈也没再说话。
她看向窗外金色的街道,灯火昏黄的城市没有几个行人,也没有几辆车。
今夜自信满满地狩猎却没成功一位,她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发呆,浅浅打了个酒嗝——果然只有酒精不会变质。
她继续靠着车窗假寐。
脸被暖气吹红。
齐与连见了,调低了温度,缓慢而平稳地开车。
他也说不清他对林奈的看法。
她很特别。他只能这样描述。
到了公寓,林奈笑着道别时,一束刺目不善的远光灯直突突打来。林奈蹙眉眯眼,循光望去,就看见了一辆布加迪的轮廓。
是拉尔夫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