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龙的巢穴在东海之滨,飞鸟盘旋之地。
要涉水而去,方鹤闻让雀女和方箕在海岸边等他。
方箕睁大眼睛看着师父御剑而去。
明明那是师父在路上自己做的一把桃木剑,怎么师父就能御剑而飞,而他却怎么学都学不会!
方箕羡慕嫉妒的恨不得死去。
“沈朱,我好想学会,一直学不会,呜呜,沈朱我是不是笨死了。”方箕说着眼眶发红。
说实话雀女看着方鹤闻御剑远去的身影也是微微吃惊。
他不是一般人,她可以肯定。
不知过了多久。
感觉他们已经在岸边站了很久了。
没有看到飞鸟盘旋之处的任何动静,就连天色也没有暗下来。
方箕从站着变成了坐着,又在岸边玩了一会沙子,直到他困了,躺在沙滩上睡觉,一觉醒来天还是透亮的。
他揉了揉眼睛,疑惑的看向坐在一旁的雀女:“沈朱……我师虎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雀女摇摇头。
她不知。
又过了一会儿,这时天空中突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像是雷声夹杂着闪电。
方箕忽然站起来,看向飞鸟盘旋之处,直到那些飞鸟消失不见了。
雀女也在震惊之中盯向远方。
马车上的云月缺也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他们几乎是同时看到,一条上青下白的飞龙在那远方的天空里盘旋着。
此刻,东海之滨下起了暴雨。
天色终于暗淡下来,偶尔几道闪电从天空中心霹雳而下。
“是风龙,是风龙吗?!”方箕震惊的大喊。
此时,天空中飞旋着的龙,一声厉吼,嘶哑而肃杀。
方箕吓得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很快他冲着天空大喊:“师虎!师虎!”
被割破龙鳞的风龙,鲜血飞溅出来,洒在桃木剑上,方鹤闻的目的达到了,但风龙也被激怒了。
它追着方鹤闻,想要将他拆骨入腹。
在风龙一声一声的厉吼中,雀女紧皱着眉头,肩膀上某一处很疼……那种用针刺肌肤一般都疼痛感。
为什么灵魂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风龙与守护东方的青龙同源不同族,一个是没有幻化成人形的灵兽,另一个是妖神,但他们同出于东方星宿天海。
是属于灵兽亘古的力量在召唤吗?
雀女忽然捂住肩膀,也是这一刹那,她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力量,迎面而来。
那力量,却在她近在咫尺的眼前戛然而止。
她又听到雀决的声音:“雀女!雀女!”
那近乎疯狂的呼喊,仿佛是从头顶上方的天空里传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仓惶的在海岸上狂奔。
雀决果然是追来了,却一次又一次在她近在咫尺的眼前消失,始终是差一点就触碰到她,却又碰不到。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男人咆哮着,对这样奇怪的现象感到愤怒。
雀女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没有再跑,而是在一瞬间站在了原地。
忽然之间她以以往在朝堂上,平静又威严的语气说道:“正官雀决,本主的神力恢复的如何?要不要再靠近一些感受一下本主的神力。”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赌上了自己的灵魂。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雀决开口,她知道雀决生性多疑,他一定在思考,她是不是设下什么陷阱。
他甚至不会想到她的神力已经完全消失。
毕竟他是以伪灵体跨越山河来杀她,他的伪灵体能看到的只有她的灵魂,而看不到她人类的身体。
雀决未动,雀女却上前数步与之前的后退完全相反。
她故意将一手藏在身后,让雀决以为她那只手已变成雀爪。
果然,就在他二人,双目对视,近在咫尺的时候,雀决又感受到了,那股似屏障一样的力量。
他以为这是雀女的陷阱,比如诱他的伪灵体上前一步,然后将他的伪灵体吸收……
这样他这副伪灵体里的所有神力都会被雀女吸收掉。
她是故意的。
雀决在深思一番之后,消失不见了。
果然多疑又自负……
雀女捂着胸口冷笑一声,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刚才,稍有不慎,只要雀决不上当,她就会灰飞烟灭吧。
也不知道这一招能抵御雀决多久。
只是,刚才雀决的伪灵体靠近她的时候,为何会有一层“屏障”护着她。
雀女想了很久,忽然她想到她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有也只有那一枚圣火盟的印章。
可凡俗之物,伤不得一半妖神血脉的雀决半分。
她不懂,到底是为什么,而且此前雀决一直未找到她又是因为什么。
等等,也不见得圣火盟的金印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她此前一直没有思考过雀决另一半妖神血统来自于哪里。
她的父王也从未告知过她这些。
但是记忆里,雀决从不戴金饰,也不会用金器。
当然他们南野不怎么产金,南野的王宫也是以银器为主不怎么用得到金。
雀决,他一个能被父王肯定的半妖神血统,一个不碰金物的半妖神。
如此看来,镇守东西南北的四方妖神里只有东方青龙一族了。
青龙,司东方的上古妖神,东方五行属木,而金刑木,是相克关系。
如果雀决拥有一半青龙族的血统,那也能解释父王为什么将他养在身边,又将他定为自己的未婚夫了。
神归朱雀与寺水青龙一直有婚约传闻,这么一来也能解释雀决的真实身份了。
他本名寺水决,是寺水青龙一族的血脉,然而二十年前寺水青龙一族突然消失了。
而同一时间,她的父王带回雀决。
仿佛是一瞬间通透起来,如今她知道了对付雀决的办法,她暂时不会再惧怕雀决找她了。
至少这个方法还能撑一段时间。
方箕追过来,他看到雀女额头上的冷汗,看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不确定的问道:“沈朱……你怎么了。”
他担心师父也担心沈朱,他甚至不想待在中原了,他想回昆仑去。
就在方箕想这些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龙吟。
“师虎!”他转过身去向着海面奔跑,对着远方大喊着。
“方箕。”雀女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他。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这里,停下。
雀女警惕的看向来人,马车车夫笑着摆手,这事和他没关系,是马车主人要来的。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一身黑色外袍,内穿白色长直裾,容颜俊美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走近,雀女和方箕都是一愣,雀女看向方箕,方箕也莫名点点头,是的,这个年轻人,和方箕的师父眉眼间有些神似。
可是下一刻年轻人对着雀女单膝跪地行礼:“师父,徒儿救驾来迟。”
什么?师父?方箕脑中一空,沈朱有这么大的徒弟啊!!
度雪迟的脸上似乎是找不到半点情绪变化,从他走下马车,到跪在这里,他的眼神平静而幽深,嘴角连一丝不平稳的弧度都没有。
一个看不出喜怒的人类。
雀女忽然意识到人类除了表里不一外,还有一种极其坚韧、极其隐忍。
这个人他分明也如车上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一样跟踪了他们一路,却十分沉得住气。
他这个时候出来与她“相认”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呢?
她真的是他的师父吗?
不,她更想知道他和方鹤闻是什么关系。
方箕皱着眉:“你是因为沈朱才跟踪我们的吗?”
“沈朱?”年轻人只是沉默的念出这个名字,无轻笑也无波动,“她不叫沈朱,她是我师父。”
他的眼眸仿佛是洞察一切,却又平静的不可理喻。
“徒儿迎师父回阁。”
雀女皱起眉,之前几个认得她这张脸的人,没有一个如他这般直接。
说实话她对如此直接的人感官不差,但这个人,他,却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危险。
这个人他能跟踪一路,隐秘到让人不能察觉,这个人忍功了得。
现在,他跪在她面前请她回去,他一定有其他目的。
他不可能没有看出她的“变化”,但他执意将她认成他的师父,执意带她回去。
恐怕,他的目的是其他。
比如,杀她。
想到这里,雀女微不可查的皱眉。
很快,她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带路。”
她可以跟他走,她知道男人挑这个时候跪在她面前,是深思熟虑的。
他打不过方鹤闻,所以他等方鹤闻取风龙血之后才出现。
“沈朱!你别走……”方箕拽住她的袖子,表情倔强又可怜。
雀女转过身去,如往日一样一手贴上方箕的脸颊,很快,方箕的眼里闪起了泪光,他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雀女将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时,他为什么会突然平静下来。
“你走吧,我和师父会去找你的……”方箕委屈巴巴的说。
雀女笑了笑,她很久都没有这么笑了。
雀女还是跟着年轻人走了。
方箕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沈朱!我和师父一定会去找你的!还有沈朱,我师父从没和哪个女人相处这么久……我师父他……”
算了,方箕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喊下去。
马车驶离东海之滨。
终于,在离东海之滨一百余里,雀女看向身旁那个,容貌与方鹤闻有四五分相似的人。
“既然是来杀我的,又何必自爆身份。”雀女冷冷一笑,人类善于伪装,之前认出她这张脸的人,可都不敢承认与这张脸的主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失忆了,所以我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你都得判断,真假判断是你的事,我怎么说是我的事。”度雪迟平静的说,再度掀眸看向她的眼,很奇异的这一次,他只看到与他一样的平静如水。
也是这一次,他的长眉轻轻一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