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女疑惑的看过来,她只是给车夫多少,同样给村民多少啊。
方箕捂住额头倒地不起:“我在酉庄时就说了让你在买东西的时候先用铜钱!金子是商人进货购货的时候才用的,这些村民卖的东西都是用铜钱来交易!”
真是操碎了心,一个师父一个傻女人,让他头都大了,呜呜。
雀女看着方箕给她系在腰带上的那一串铜钱,她是认为解开太麻烦了,还有可能向上次那样滚落一地还得再串起来……
雀女让方箕去熬粥:“你师父又睡了一天。”
这一天方箕的师父都没有醒呢。
雀女拿出一块帕子,蘸了点水,学着之前方箕给她擦脸的样子,给这个年轻人擦拭脸庞。
好看的男人她见过很多,但像这个年轻人这样容貌美到找不出瑕疵,美到无可挑剔的人,只见过这一个。
如果不是之前检查过他真的是男人,她都要怀疑他的性别了。
当湿帕子快要触到年轻人的额头时,他突然睁开眼,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样的速度,让雀女想到了鸟族里非常迅猛的鹰。
她疑惑的皱起眉,盯住他的眼。
他如画的眸在看清她的脸后,突然松开了手,就像是刚才的紧张只是出于一种本能,而此刻他的眸子里依然是清澈又迷茫的神情,宛如三岁稚子。
方箕在外面生火熬粥,突然看着马车的方向跳起脚大喊了起来:“沈朱沈朱,你倒是下来帮帮我!”
雀女皱了下眉,突然她掀开车帘走下马车:“我又不会把你师父吃了,你在怕什么?”
女人就算是说着恶狠的话也表现的平静又优雅,方箕被她这一句堵得脸红脖子粗,小嘴嘟囔着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
围着篝火,方箕吃着米粥,不时地抬头看向雀女,他惊奇的发现雀女脸上被划伤的地方……那些疤痕在脱落而且不留痕迹的脱落……
太神奇了,他的师父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医术,女人究竟是用了什么药啊。
不对,他也没见过她涂药啊!
“沈朱……你脸上的疤痕脱落了,会觉得脸上有点痒吗?”方箕捧着碗问她。
“……”雀女盯过来,显然不知道小崽子在说什么鬼话,而且她并没有意识到她脸上的伤疤在脱落。
锅里的小米粥见底了,方箕躺在草地上揉了揉肚子,他都不明白了这女人一口肉都不吃,但格外喜欢吃米粥。
村民们骗了她的金子,拿这么多便宜的粮食敷衍她一点肉都不给,她还一副占到了大便宜的模样,气死他了。
方箕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刚醒来时马车就是颠簸的,他意识到女人又开始赶路了,真是奇怪这个之前每天坐着都会睡着的女人,没想到她的精力实际上这么好。
“你要去哪啊。”方箕迷糊的揉了一下眼睛,强打起精神来的同时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师父有没有盖好被子。
“官者渡。”车帘外的女人回答道。
“夜路你看得见吗?不行就别赶着去了,我师父说走夜路最危险了……”方箕说着还下意识瞥了一眼他师父。
官者渡外十余里的一家客栈,雀女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她披着一件青色斗篷走进客栈。
原本以为这客栈外停的车马不多人应该不会太多,没想到一进客栈里,坐满的人令她微微吃惊。
她进来的刹那有一瞬安静,但很快各桌的人都去说自己的了。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雀女听不懂,直接无视:“这两天有没有随行马车很多的商旅从这里过。”
她话音刚落,客栈内各桌说话的人又停了一刹那。
诡异的安静几秒后又闹腾起来。
客栈的人笑了笑:“姑娘,这里商旅往来,随行马车多的商旅很多的,您若是想要找人,去前面的驿站报上要找人的名字即可,若是不想去驿站可以去找马会的人,报上商号的名字。”
雀女刚从客栈出来,就被一人紧随,雀女步下一顿,停住了。
那中年绕道至她身前,抱拳笑着一礼:“姑娘看着面善,不知是从何处来?”
雀女长眉微展,忽然上前一步,双眸盯着中年的眼睛:“怎么,你认识我?”
中年愣了一下,这双眼仿佛是有摄人心魂的能力,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被这女人反将了一军。
不过,似乎是别无办法了,中年突然拽紧了雀女的手腕。
“可都别装了,我是原酉庄善益钱庄的掌柜,你可别说你不认识我。”中年咬牙说,声音低是不想被人听见,但他字字发狠。
雀女觉得人心是最难揣摩的,人类的语言也字字珠玑,她听不太懂,也似懂非懂,但可以确定这个人是认得她这张脸?
“你若想说话,就好好说话,再无礼,我废了你这双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的杀伐之气毕露,中年顿时松开手。
中年看了一眼四下,对雀女道:“跟我来。”
树林里,中年先是对雀女一顿诉苦,说那一晚他们善益钱庄死了多少人,被抢了多少箱金子。
又请她给他钱东山再起,给兄弟们报仇芸芸。
雀女听了半天,还是没有从中年口中听到诸如原主叫什么名字,原主和善益钱庄倒底什么关系的话。
“你上次见我什么时候?”沉默了半天的雀女突然开口问。
“正好半年前啊。”这个问题也没什么特别的,中年随口就回答了。
“我上次是一个人来的?”
这个问题中年就开始起疑了:“您不记得了?”不过贵人事多忘了也有可能。
善益钱庄的掌柜回忆了一下:“还有一个年轻人,二十岁上下,长相相当俊美。”
“我和他什么关系。”
“这……”掌柜呆住了,“这我怎么知道。”
雀女默了半晌又继续道:“你们酉庄庄主呢?你让他来见我。”
说到这里掌柜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正是因为庄主带着酉庄主力去了南天城所以贼人趁机洗劫了酉庄,如今酉庄二十六大钱庄都出了事,活下来的兄弟都在想办法筹钱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庄主与圣火盟有十年盟约,您可别因为酉庄被洗而断了盟约!”
圣火盟。
雀女陡然想到她那印章上圣火样的图纹。
是圣火盟吗?可是她来中原这么久了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是因为这个组织比较隐秘吗?
“那晚洗劫的人有抓到的吗?”
“没有,我们的最好的武士与他们过不了十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光抢光……我的兄弟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如果不是拼死逃出来,恐怕……”
“你是一点他们的特征都记不住吗?”雀女冷厉的眸扫视过来,甚至想提起这中年的衣领,将他扔到一边去,尽在这说些废话。
中年被她吓得舌头打结,缓了一口气才回答道:“他们穿着黑衣,全身上下裹得严实,他们的刀很长……骑马冲过来一个黑衣人就能砍死我们好几个兄弟……”
中年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后,双眸闪过一道精光:“不对,圣火盟来的命令,让庄主带人去南天城拦截一个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谁,我让你拦截谁了?”
“你……”中年说话间就要拔刀。
雀女却是一脸平静的盯着他,仿佛他的冲动他的悲痛在她的眼里都如同笑话一般。
说来半年前酉庄庄主能加入圣火盟,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帮他们除掉了心腹大患,说起来都是因为生意,酉庄最大的竞争对手死了,酉庄才能掌握更多的钱财。
可这样的好景只持续了半年……
“莫非是中计了!”中年拍了一下大腿,满脸懊恼与悔恨。
雀女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不管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她就要让中年这么认为。
雀女转过身去,青色的斗篷在黑夜里划出一个弧度:“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敢假传圣火盟口令,既然酉庄庄主能信这个人,就是演得相当逼真了,你去给我将这个假传的人引出来。”
中年恍然明白了,今日她来此是因为圣火盟中出了内鬼啊!
中年颤声问她:“要怎么做?”
“让酉庄庄主以盟友身份求圣火盟援助,一直求。”雀女转过身去看向他,“这笔钱对你们很重要不是吗?”
“是啊。兄弟们等着东山再起呢!”
雀女:“这就对了。”
中年还是不能理解:“你不是圣火盟的人吗?圣火盟如果派你来怎么办?”
“可是我现在不在圣火盟不是吗?圣火盟自然会派其他人来,总会派到上次与你们庄主交涉的人的,除非……”雀女唇角微扬,却不像是在笑。
“除非什么?”中年急切的开口。
“除非你们庄主对那个人而言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她的语气平静的不像一个人,声音凉薄的令人背部发麻。
她的言下之意是,想引出那个人必须得拿出相应的筹码。
“不对,还是不对……”中年盯着雀女,“总觉得你和半年前见到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眼神不一样了,气度更是迥异。
这身量,这脸分明还是半年前那个女人,为什么眼神和气度却给人一种千差万别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