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酉庄1

方箕吓得大叫一声,就在这时,雀女一脚将面前的凳子踢向那持刀的黑衣人。

原本方箕离那黑衣人更近,可黑衣人却跃过方箕来抓雀女,这让雀女更加坚信黑衣人的目标是她……

这时,雀女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夺门而出。

很快,那黑衣人提刀去追。

雀女边跑边喊:“方箕,你带你师父先走!”

她并不敢确定黑衣人不会改变主意去伤害方箕他们。

客栈的人见到有人持刀追人,吓得乱成一团。

雀女终于跑出了客栈,穿过街市的时候,她看到一匹栓在木桩上的马。

她快步走过去,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驾!”

街市上的路人纷纷避让。

那黑衣人穷追不舍,直到她逃出酉庄十余里,黑衣人依然用轻功追赶着。

至二十余里开外,当她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早已甩开了黑衣人。

她微皱起眉,回想起刚才,黑衣人明明轻功这么厉害那他在客栈里应该很快能逮到她。

为什么要等她骑马以后才施展轻功。

还有她买布的时候就被黑衣人发现了行踪,可又为什么黑衣人故意和她绕圈子,让她错觉她甩开了他?

这种种行为,都在显示两个字。

故意。

那个黑衣人认得她,而且还想故意吓走她。

她突然调头往回走,等她返回酉庄已是凌晨,将马儿栓在城外,她在城墙下找到一处洞口钻进城去。

夜晚的酉庄大街安静的可怕,她摸黑来到客栈,客栈的马厩里她的马车已不在了,看来车夫已带着方箕和他师父离开了。

她回来的路上没遇到,更大的可能是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是去追方箕,还是留在这里搞清楚黑衣人的事,她迟疑了一下。

但很快,她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向东策马十余里,雀女看到前面漆黑的野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

等走近了她便认出了那辆车来……

“方箕!”她喊了一声。

她本以为他们听不到的,却不想,那马车在跑了一段距离后还是停下了。

方箕赤着脚向她跑来。

“沈朱,沈朱!”

雀女跳下马,将缰绳扔了,马让她给放了,她走过去,手摁住方箕的肩膀,凝视着他的小脸一会儿,很快目光又落在他的赤脚上,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往马车走去。

方箕快速跟上。

在路上又走了三天,方箕的师父醒了。

起初方箕别提多开心了,但大喜之后紧跟着的是大悲。

方箕的师父虽然醒了,但明显不太正常。

雀女不是人类都能察觉到不正常,相信方箕和车夫更加能感受到这种不正常。

车夫不是多嘴的人,看出来了,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赶他的马。

方箕的手在师父眼前晃了晃,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呜咽:“师虎你不记得箕儿了,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年轻人如画的眉眼清澈无比,可这样的清澈里透着一抹茫然。

雀女盯着他看了许久,她早就察觉到了,这个人的容貌比第一天“捡到”他的时候略有不同,而且一日比一日不同,这个问题她昨天就想问方箕了。

“你师父是吃过改变容貌的药?”雀女还是不合时宜的问出了她的疑惑。

方箕知道他和师父要跟着她这件事就瞒不下去,索性趁此时机坦白:“我们不是中原人,师虎在来中原前服用过药,在治好丰余城的瘟疫以后我们被不明来路的黑衣人抓走了,行李被拿走了所以药断了,药断之后师虎原本的容貌就会显现出来……”甚至还有师父的一头白发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显现出来。

“你们有非来中原不可的理由吗?”

这个女人果然很擅长抓重点,这个问题方箕想回避也不行,他深吸一口气:“是,我师虎在入道之后走火入魔,师祖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下山去积累万千功德救死扶伤。”

方箕有心没有明说他的师父是在入无尚道后走火入魔的。

这些原本他想烂在心里打死都不同别人说的话,他全对这个女人说了。

明知道这个女人来历不明甚至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雀女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平静的说:“你师父是被人下毒让他的心智变成了小孩。”

这应该不是简单的失去记忆,而是一种通过下毒来施展的失智术。

如果真如她的猜测,那么人类之中早已混入了其他族的妖神。

说到底也只有他们神归朱雀一族真正遵守了千年前的血盟,偏安一隅不管三界之事,并为此履行千年。

可现如今,他们朱雀一族却被外族联手所灭。

如果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毒确实是失智术,那也证明了千年血盟已经被破坏,外族妖神竟然开始用巫术加害人类……

她甚至隐约意识到如果搞清楚血盟被破的缘由,神归朱雀的劫难或许也能解开了。

方箕被雀女脸上的神情吓到了,这是第一次方箕从雀女的神情里看到除了平静以外的其他东西。

是威严、也是杀伐。

次日,马车在野道边停下,车夫睡醒以后拿着水壶和桶去找附近的河打水,方箕在不远处拾柴准备生火,等车夫回来了就能做饭了。

车夫跑了好远才找到河,刚回来准备烧水的时候野道远远跑来了几个骑马的人。

听到马蹄声,他们都显出几分警惕来。

骑马的人打他们面前经过,似乎只是普通的商人。

车夫刚松了一口气,可没一会儿三人又折返了,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车夫警惕的看向他们。

男人作了一个揖说:“大哥,能给点水我们吗?”

原来是借水啊,胆小的车夫都要以为这几日折返是想打劫。

车夫大概是被吓到了,也没有回上话。

方箕看向男人:“水还没烧热,你们等一下吧。”

男人说着看向野道上的两个兄弟:“不如歇一会儿,和这小兄弟搭伙吃个饭吧。”

三个男人拿出他们带在身上的食材,借了车夫的水,煮上了米饭,也焖上了肉。

男人做的焖肉香气逼人,车夫和方箕馋的口水直流。

男人切了一大块递给方箕,方箕却不舍得吃,转身就往马车跑。

男人不太理解,看向车夫,车夫和这人熟络了才敢开口解释:“他拿给他爹吃。”

车夫也不懂师父啥的,只当那年轻人是方箕的爹,而且说师父还得多解释几句。

“你们也是从酉庄来的?”三兄弟中另一人问。

“……是,不过我们没在酉庄留宿只是经过。”车夫这么说。

那兄弟继续说:“看你们的行程和我们一致,那也该是三天前经过酉庄的,你们可真是运气好,相反我们就没这么好运了,几车的货全给赔了。”

“啊?为什么会这样,酉庄出了什么事吗?!”车夫瞪大眼睛,这时马车里闭目养神的雀女也睁开眼睛。

“酉庄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血洗了,死了好多好多人,如果不是大哥察觉的早,我们丢的就不止是货和马车了,连命都得丢在那里!”

“这……”车夫惊得后背一阵发凉,“为什么会洗劫酉庄……”

男人:“因为钱,酉庄有钱啊,那里几步路一家黄金当铺,南来北往的商旅甚至权贵都在那里私当。”

雀女心道,既然还有权贵的钱放在酉庄,如此敢血洗酉庄的一定不会是寻常的贼帮。

极有可能那个赶她走的黑衣人,是提前知道酉庄将要被血洗的事。

如果是认得她的人又想救她一命,为什么又弄出一副要杀死她的样子。

黑衣人到底在掩饰什么?

与那三兄弟作别后,车夫突然听到他雇主的吩咐:“回酉庄。”

啊,什么!

车夫吓出一身冷汗,他素来胆小怕事,这种送命的事他哪里敢,当即说:“女主人,俺上有老下有小俺不敢送命啊,账结了放俺走吧。”

车夫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恨不得跪地叩首,雀女取出一粒拇指盖大的金子。

车夫愣了一下,这足以抵他一年的收入。

他接过以后拿起他的行李就下了车。

雀女驾车调头,很快消失在了车夫的视线中。

雀女本不会驾车,看了几日只是依葫芦画瓢。

马车走了有一会儿,方箕才开口问她:“怎么突然改主意要回酉庄。”

雀女也不瞒他:“那个黑衣人认得我。”

方箕一惊坐直了:“所以他要杀你?”

雀女:“我不知道。”

天黑时,马车在一个村落前停下,方箕拿了一个碗下车化缘,没一会儿就哭着跑回来了。

原来是村民见这化缘的道童生的相当漂亮,想将他扣下来养作童养婿。

雀女也不懂童养婿是什么,接过他的碗,下车去。

雀女花钱买了一些吃的,回来的时候双手都拿不下了,她还向村民打听到了一些事。

她问村民:“这几天夜里有没有拖着很多东西的马车从这里经过。”

既然是为了钱财血洗酉庄,那钱财要想运出去不可能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经过的倒是没有,不过我白天去北边的村子,我发小跟我说他看到前天晚上有十几辆满满当当的马车打北边的野道上走了。”村民这么说。

“北边是往哪里去?”

村民:“官者渡啊,渡江去的,跑过商的都知道。”

雀女回到马车,将大包的东西放下。

方箕惊讶的看向她:“沈朱,你花了多少钱啊?不会傻乎乎的将金子全给他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