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美观的鸭锁骨被摆上桌,南阳侯夫人与唐菀菀面面相觑,不知道南阳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
“快些吃吧,这是我刚刚去外面买回来的,味道很是不错。”
一直被家中娇惯的唐菀菀因为刚刚被南阳侯训斥过不敢说话,见她这般,一脸为难,南阳红夫人皱起眉问道:“侯爷,这些是什么 ?”
这些鸭架被卤过之后,的确长得不怎么样 ,南阳侯府钟鸣鼎食之家,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身为南阳侯夫人的她,从未吃过这样粗糙的食物。
于是她脸上自然而然的显露出一些嫌弃:“侯爷莫不是被人哄骗了?”
她没有直言说这东西不好吃,但话里话外,都很明显是在说这些东西不应该入口。
唐菀菀在一旁赞同的点头。
见妻女这般做派,南阳侯抿唇,率先掰开一只鸭架就要往嘴里放。
南阳侯夫人见此,也不再多思,如同南阳侯一般掰了一小块。
黑黢黢的鸭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一旦掰开,里面藏着的甜辣的香气,便霸道地盘踞在此处,一时间整个偏厅都是这股诱人味道。
唐菀菀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闻上去居然还挺香的嘛。
她伸出指尖,无助的看向南阳侯夫人,试图让一向宠爱她的南阳侯夫人帮她,最好是让丫鬟帮她拆好送上来。
而此时,南阳侯夫人却已经沉醉在食物的美味之中。
她尚在闺中时便一直是京中闺秀的典范,现在吃起卤鸭架这般不甚精致的食物,竟然也想是在吃什么龙肝凤胆一样精细。
比起大快朵颐的南阳侯,南阳侯夫人的吃法甚是文雅,她先是用小银钎子将卤鸭架上的肉剃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再用玉著入口。
丝丝缕缕的肉丝,带着卤鸭架特有的甜辣,吃的人便被刺激得直流口水,有一种让人上瘾的魔力。
不过南阳侯夫人只吃了一点,便接收到了女儿求助的目光,于是她将剃好的肉放在盘中。剥出小半盘,推给自己的女儿:“菀姐儿,你吃罢。”
她目光平和又慈爱,一举一动中都带着对唐菀菀的疼惜。
“呀,真的好吃!”
“爹你是在哪里买的呀?”
南阳侯板着脸:“问这些作甚?”
唐菀菀连忙说道:“不做什么,女儿就是问问。”
见她一副小女儿情态,南阳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定是又想着她那个未婚夫。
他重重哼了一声,没说在哪买的,拂袖而去了。
再说回卫瑶这边,除去那个奇奇怪怪的客人,他这边倒是一切顺利。
今天回家的时候,卫瑶正巧见到了马奶奶和马秋来祖孙相聚的场景,她心里立刻就是一惊,想到宋时殊说不能让别人知道马秋来在她家的那些话。
不过卫瑶也没有轻举妄动,她急匆匆地回家,宋时殊正坐在井边择一把青菜。
他不慌不忙,一见卫瑶匆匆而来,宋时殊立刻想明白了卫瑶的想法。
他解释道:“已经结束了了,那些人抓住了一大半。”
他没有说的是,领头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留下他,依然是个很大的祸患。
不过他已经逃离了杏花巷,与卫瑶这个无辜的小娘子也没什么瓜葛,故而卫瑶什么也没说。
卫瑶忙的迷迷登登,她歪头看向宋时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宋时殊笑了笑:“你这两日忙得不见踪迹,昨天晚上你睡在长御街,不知道也正常,是军经营来人抓捕的。”
卫瑶恍然大悟,这两天她的确十分忙碌,连带着花小小也没有停歇的功夫。
一方面是食肆慢慢步上正轨,一切都是新的,对于卫瑶来说,开一家小饭馆也是新鲜的,另一方面,食肆的生意的确好的不得了,故而卫瑶忙的陀螺一般脚不沾地,有的时候连家也没时间回。
这个小小的院子,以前有两三个人的时候,还觉察不出什么,一旦卫瑶与花小小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宋时殊一个人,宋时殊立刻觉察出不同来。
每逢清晨与傍晚,他总觉得家里过于清冷。
这种诡异的孤寂感在宋时殊身侧围绕了两天,直到后来宋以行找到他,两人谋划几天,最终决定悄悄行动,将目光对准了韩大夫,打算一网打尽。
卫瑶刚回到杏花巷还没有出去看,若是她出去,便能发现如今韩大夫的家——那棵百年杏花树所在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
甚至在这窄窄的一条杏花巷中,还流传着韩大夫家底下发现了一个大型铁铺的言论。
宋时殊知道他刚回来,于是主动解释道:“之前你晚上听到的那些声音,便是他们在地下造铁器。”
卫瑶一惊。
就算他是半途穿过来的,他也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铁和盐都是非常重要的物资,一般都掌管在国家手里,买卖私盐与私造铁器都是十分严重的罪名。
他对韩大夫的了解不多,对他的印象只有两次,一次是韩大夫为宋时殊,另一次是来看望宋时殊。
凶手竟然是他?
卫瑶不由得想到了他那张总是在笑的面孔,和他和善的目光。
她喃喃道:“真的是他?会不会是搞错了?”
宋时殊递给她一张手绢,示意她擦擦手。
卫瑶很快便想明白,人不可貌相,既然说是查清楚了,必定是有证据的。
她擦擦手:“我先出去一趟。”
人贩子竟是她的熟人,卫瑶的情绪难免低落。
宋时殊见状,心中被针刺了一下似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这样努力的赚钱,想必是对钱财有些喜爱的。
于是宋时殊选了最朴素的方法,给钱。
卫瑶看到他递过来的黑色荷包,怔愣了一瞬间,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哭笑不得,莫非她爱财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这个黑色荷包装得鼓鼓囊囊,一看钱就不少。
卫瑶当然很羡慕他有这么多钱,不过……
他家里人还没来找他,他是哪里来的钱?
卫瑶还记得前两天宋时殊窘迫的拿不出一分钱,口袋光光的样子。
莫不是他瞒着她出去找工作了?
她明白了,这鼓鼓囊囊的也许里面装得不是银钱,是欠条之类的?
卫瑶立刻推拒了。
“这些钱你来得应该也不容易吧?还是自己就着点靠谱。”
她欲言又止,似乎再考虑什么,在宋时殊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卫瑶想了个不会太让他伤自尊心的说法:“食肆最近挣钱了,你的房租不急,等你走之前再给我吧。”
看看,看看她多善良,知道他赚钱不容易,手里没钱也不方便,不仅不要他的钱,还知道保护他的自尊心。
卫瑶心里美滋滋。
看你还说我荒唐不知羞耻。
宋时殊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爱钱的姑娘怎么就不想要他的银子了。
要知道,之前她可是把“房租”两个字挂在嘴边的。
不过,听到她后来说得那句话,宋时殊哭笑不得:“你拿着罢,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卫瑶:???
怎么几天不见,他就要回家了?
卫瑶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说不上来,要说震惊,那倒也没有多震惊,自从他对失踪的小孩这件事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开始,卫瑶就觉得他一定和这件事有关。
这两天她和花小小住在食肆,不仅是因为生意忙,也是给这位神神秘秘的“路人”点时间,不要耽误剧情的发展。
要说是开心,那也没有。
之前卫瑶以为这位对他百般嫌弃的小古板离开之后,她会开心一段时间,没想到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她竟然也开心不起来。
心里最多的反而是惆怅和惘然。
她舔了舔嘴唇,结结巴巴:“我,我去给你做顿饭……”
宋时殊垂着眼睫:“我用你留下的牛肉做了牛肉汤面。”
卫瑶立刻站住:“哦,这样啊。”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卫瑶“嗯”了一下:“那我把面端出来,我们就在树荫下吃吧?”
她喃喃道:“可惜小小不在,不然我去叫她?”
宋时殊制止了她无意义的行为。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食不知味。
面试好面,牛肉也汁水丰沛,汁水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本应该口齿生香,但在此刻,两人的胃里不知为何,都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沉默的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月上中天。
夜晚。
卫瑶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宋时殊要离开的消息。
杏花巷的夜晚很安静,卫瑶睡前开着窗,此时她睡不着,便望着窗外出神。
和宋时殊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从刚开始的陌生人,到现在偶尔能开个玩笑的朋友,虽然卫瑶和他相处时间不算长,可中间发生的这些事,让人总觉得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花小小的事情,是宋时殊伸出援手。
她被于常欺负,也是宋时殊安慰她。
做鱼丸买不到新鲜的鱼,是他暗戳戳告诉花小小,叫她帮忙。
这些事情之后,她心里对宋时殊转变了看法。
他也不是只有古板,他心里也有情有义。
况且若不是他,她刚一穿书,恐怕必然会感觉到孤寂,一个人在这无牵无挂,没有他,她大概不会这么容易融入这个世界。
卫瑶翻了个身。
“歘!”
卫瑶一个激灵。
窗户!
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