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
卫瑶挡在摊铺前。
她徒劳地张开手臂,试图挡住于常一众人。
于常吸取了教训,废话一句没说,人群一哄而上,上来就砸了她的摊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卫瑶留下。
周遭的货郎匆匆推着车躲开,避免被这场战火波及。
混乱中,卫瑶不知道被谁推了个趔趄,又被人绊了一下,倒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住手!再不停下我要报官了!”
卫瑶徒劳地呼喊,但在人力的碾压下,她的摊子依旧被砸了个稀碎。
眼睁睁看着于常一伙人杂碎碗盘,推翻装满鱼丸和萝卜的坛子,看着这些食物被倾倒在地,卫瑶竟然失去了真实感。
……这像是一场闹剧,又像是一场梦。
眨眼间,木车歪倒在地,鱼丸和香浓的汤汁撒了一地,和路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道路湿哒哒的,一片狼藉。
卫瑶愣愣着,于常嚣张的声音犹如一阵风一样从她耳边飘过。
她试图开口说话,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感觉被人捂住了耳朵,掐住了脖颈,听不进也说不出。
直到有人弯腰站在她身前。
“你不是会说吗,来,继续说啊。”
他盯着卫瑶的唇:“你这可真是一张巧嘴,着实会说,现在怎么不说了?”
“就知道你这小娘皮还会来,爷爷我专门在这等着你,今天抓到你,也不算这两天白等,敢挑衅你爷爷,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腻歪了!”
卫瑶眼睛直愣愣的,顺着声音看过去。
于常甚至蹲下身,在她耳边嚣张道:“老子早就说了,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做生意,那是男人才能干的事。”
“你看看,现在不是白做了?”
“还敢占你爷爷的位置,自不量力。”
许是见卫瑶不回答,于常失去了羞辱她的兴趣,站起来招呼其他人。
卫瑶又尝试了几次,终于从失声中缓过来。
“你不怕得罪公主府吗?”
因为刚刚的缘故,她声音很小,但距离她很近的于常仍然听到了。
他哈哈狂笑,指着卫瑶道:“你们听听,一个送货的厨娘,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得罪公主府?”
他低头:“你以为公主府有时间管你的这一摊烂事?”
见卫瑶脸上的神采消失,直勾勾看着他,于常心跳加快,招呼了一声,暗暗骂了句“自讨苦吃”,随后人群如潮水般褪去。
卫瑶愣愣地坐在地上,第一次体会到了两个世界的不同,也第一次有了在这个时代的真实感。
周遭的劝慰声入不了她的耳朵,她只觉得周围一切都是黑白的,没用的劝慰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嘈杂。
卫瑶想说你们别说了,却没有力气。
这一刻,她不禁怨恨起这些一同卖东西的人来。
怨恨他们的见死不救。
但卫瑶知道,这一切怨恨,都是不应该的,虽然同为货郎,一起卖过东西,彼此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谁也没有救她的义务。
是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卫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她以为她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能衣食无忧。
虽然穿越而来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但她有天然的租客,租客不爱说话,但在这个时候,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因为害怕寂寞,她又设法收留了花小小,为宋时殊的离开做好了准备。
她以为一切都好,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
穿越的新鲜感褪去,寂寞和无助直面袭来,卫瑶心中涌起一阵孤独与酸涩,挫败感铺天盖地,山一样压住她的背脊。
她弯下腰,把头埋在膝弯,身体蜷缩,坐在地上。
晏珩修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
周围安安静静,围着一圈人,谁也没有上前。
晏珩修推开他们,示意长青把人群疏散开,上前递给卫瑶一方雪白的帕子。
“小娘子因何哭泣?”
卫瑶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嘶哑:“我没哭。”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晏珩修轻笑:“你我之间真是缘分,竟然又见面了。”
卫瑶轻扯嘴角,露出个笑容。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可需要我帮助?”
卫瑶摇头。
在晏珩修的搀扶下,卫瑶站起身,车子已经被人扶起,地上的工具也好好收上木车。
只有残留的鱼丸和烂糟糟的泥土地,显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怎样一场惨事与闹剧。
“还没有问过小娘子的称呼呢,听那日永乐叫你‘卫娘子’,我能否也称呼你为‘卫娘子’?”
卫瑶勉强点头。
当晏珩修提出送她回家时,卫瑶拒绝了。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晏珩修没有多做纠缠,只远远跟在卫瑶身后,见她进了门才回头走。
“郎君,我们要晚了。”
长青跟在马车侧方,掀开车帘。
“嗯,走吧。”
长公主府。
“珩修哥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哪个女孩?”
永乐郡主拄着手,不满意地嘟嘴问道。
自从一刻钟前晏珩修进门,总是心不在焉的。
晏珩修:“我在想卫小娘子。”
永乐气哼哼的:“好哇,珩修哥哥,你竟然真的在想别的女人!”
“卫小娘子?那不就是做白玉丸的那个姑娘?你想她做什么?”
晏珩修道:“我总觉得她面善。”
他讲述今日所见,又道:“我见她这样,便总觉得心中不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永乐郡主为他倒了一杯清茶,自己又吃了一口绿豆糕:“珩修哥哥,我看你啊,就是想得太多。”
永乐吃味道:“卫小娘子貌美,如我这般女子,见她也要怜惜几分,何况是你?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说罢,她眯起眼:“珩修哥哥,虽然卫小娘子又漂亮做饭又好吃,但你可不许喜欢她,你是我的未婚夫。”
她在“我的”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晏珩修笑道:“你这小脑袋里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对她并非男女之情,只是……”
晏珩修犹豫:“一见她,我便总是想起小时候的小妹。”
永乐知道他说得是谁,晏珩修能用这样的语气提起的,必然是那一位。
她忽然想起,那日第一次见卫瑶,她也曾觉得她面善,难道两者真的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周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