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重锦也是酒意上头,竟丝毫没有察觉到燃青的这句问话有什么不妥。
甚至还细细的打量起燃青来,显然是在认真的将他同魏无尘做比较。
片刻之后她笑起来。
“你们两个长的都很好看,不过是不一样的好看。唔,我三师兄是苍茫天山上的一簇雪,高冷傲然,透着股儿疏离的感觉。至于你么,则好比是寒潭里的一块冰,锋芒毕露,锐气外溢,只看着都不敢靠近啊。”
徐重锦觉得自己其实都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因为燃青每每不高兴的时候身上还会带着一股儿阴鸷和暴戾的感觉,那时别说不敢靠近了,简直都恨不得离他几千里远才好。
不过他一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春回大地,坚冰秒变春水了,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整个人都十分的柔软温和。
但是燃青还是不高兴了。
“师尊这是觉得您的三师兄比我更好?所以您在意他胜过于我这个徒儿?”
刚刚还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呢。但听听这醋味儿浓的都能熏人的话,那能是个大人说出来的?
那必须得还是个孩子啊!而且绝对不会超过七岁!
徐重锦只得安抚自家看起来快要炸毛的徒儿:“没有!当然你更好,师尊也更在意你!你可是我的首徒!”
燃青继续不满:“哼,只是首徒罢了,往后师尊还会有其他的徒儿!”
徐重锦:......
你这意思是我还不能有其他的狗,啊,不是,其他的徒儿了?
然后又听到燃青又一句醋意十足的话徐徐响起:“我不会是师尊唯一的徒儿,但那个可是师尊唯一的三师兄!”
徐重锦:“......他不是我唯一的师兄,我有三个师兄!”
所以你到底对唯一这两个字有什么执念?
看燃青有继续炸毛的趋势,徐重锦准备息事宁人。
就换了个话题:“我虽是你师尊,但于你漫长的修真生涯而言也只是个过客罢了。唔,最多比其他过客停留的时间要稍微长一些。往后能陪伴你一生的是你的道侣,那才是你的唯一啊!”
所以你现在在这里跟我纠结什么唯一不唯一的徒儿做什么?徒儿可以不唯一,甚至师尊都可以不唯一,你可以同时拜几个师尊我绝对不介意,但道侣那必须得是唯一!
不过实事求是的说一句,就你这易醋的性子,往后做你道侣的那位只怕会过的很不容易啊。
是不是她但凡看一眼其他的男人你都会炸?
但显然徐重锦的这个话题换的不怎么样,因为燃青听过之后连面色都变了。
“师尊这话的意思,您终究有一天会抛下我?”
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双望过来的眸子更是暗黑如同子夜浓酽的夜色。
徐重锦无奈扶额。
我这话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然而这毕竟是自己亲手收的徒儿,还能怎么办?只得耐心顺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虽然在跟着我学剑,但以你的天资,迟早有一天会超过我,到时我就没有什么能再教你的了。你若想再往前进一步,就只能另拜名师,或者下山游历,自悟得道。至于你师尊我,就是个领你进修真之门的人而已,到那时你就不会再需要我了。你会有你自己更广阔的田地。”
“当然,我一直在这里,你也始终是我的徒儿,我很欢迎你随时回来找我。”
怎么样,这话说的够明白,也够温情了吧?你应该不会再炸了吧?
燃青确实没炸,但徐重锦觉得他还不如炸了呢。
因为他听了这话之后,眼眶竟然慢慢的红了。
随即还低下头,下颌轻蹭她的手背,嗓音听起来既乖巧又柔顺。
“师尊,我绝不会再拜其他人为师,我永远都只有你这一个师尊。”
“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徐重锦:......
救命!明明是只小狼狗,却偏偏做着小奶狗才会做的事,说着小奶狗才会说的话,卖着小奶狗才会卖的萌,原谅我实在招架不住啊啊!
自然,因为过于震撼的缘故,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那句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的话有什么不对。
而是抬手抚了下自己跳的过快的心脏,然后妥协般的直点头:“好,好,都听你的。”
燃青眸中浮上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但当他抬起头来望着徐重锦的时候,一双眸子依旧湿漉漉的。双眼也清澈纯净的如同刚被水洗过的漫天繁星。
徐重锦还能是他的对手啊?脑子早就晕晕乎乎的了。
也不知道是酒意使然,还是燃青这炉火纯青转换无缝隙的演技使然。
反正最后她是醉了,直接单手支颐就闭目睡了过去。
燃青数次唤她皆唤不醒,又不好让她就这样的在这里睡,最后只得走过去俯身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然后他就惊叹于她竟这样的轻,手指碰触到她肩背双腿的地方竟然那样的柔。
五年师徒,虽然他惯会利用徐重锦的心软通过演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他心中对她一直都是尊敬的,也是带着仰望着。
因为初次见面时,他卑贱如尘中泥,而她高贵如天上月。她是他心底高不可攀的所在。
所以尊为师,敬如长,但是现在,他心中的明月却被他抱在了手中。
燃青说不清此刻心中的复杂情绪。
有屏息静气的小心谨慎,有想要欢呼雀跃的兴奋,还有如同飘在云端的虚幻。
脚下走着路,目光却一直落在徐重锦安静唯美如睡莲的睡颜上。甚或到门口的时候都忘记还有门槛这回事,差点儿被绊倒。
好在有惊无险。被颠簸了一下的徐重锦也并未醒来,只眉头轻蹙,然后白皙修长的脖颈微歪,侧脸在他的胸前轻轻的蹭了一蹭,然后继续发出了均匀清浅的呼吸。
这是个十分依恋,也十分信任的动作。看得燃青呆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继续抬脚往前走,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随后他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床侧继续呆呆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是一直都知道她是极美的,而这会儿她双颊酒意上涌,娇艳如桃花。双唇更是殷红若涂丹,在烛光下望来仿若晕着一层柔亮水光。
鬼使神差一般,他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只觉指尖之下软嫩的不可思议。
刚刚他打横抱着师尊的时候,她的肩背,双腿触碰起来也是这样的软嫩。所以师尊全身哪里触碰起来都会是这样的软嫩么?
她的身上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幽香......
情不自禁的弯腰俯身,离徐重锦近了一些。果然闻到了那股令他心醉的淡雅香气。
燃青此时只觉心中似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充盈,又似有什么东西冲破禁止,从他的血脉中升腾而起,烧得他全身的血液滚烫如熔浆。这让他双手发颤,却又心跳如擂鼓,面颊滚烫似火烧。
却又依然忍不住想要离徐重锦更近一些。
但脑海中那道久违的声音忽又响起。
“呵!”是极尽嘲讽的一声笑,“没想到你这样的东西竟然还会对人生出情意来。”
情意两个字砸的燃青有点发懵,所以他并未立刻跟这声音做对抗。只是茫然的想着,情意,那是什么?是指他害怕被师尊抛下,这世间又只留下他孤单一人吗?
还是指他像现在这样想要离师尊更近一些呢?
但这些不就是师徒之间正常的情意吗?
又是一声讥讽之极的笑,同时伴随着幸灾乐祸的话语声:“你果然还没有开窍!不如本座今日就大发善心,给你解了这个惑。”
“你对她的情意,并非徒儿对师尊的情意,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情意!”
“什么,你不承认?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是男人对女人的情意?那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不想她见其他男子,也不喜听她提起其他男子,只想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你一个人?”
燃青虽茫然,但他明白这是事实。
他岂止是不喜徐重锦见其他男子,听她提其他男子,甚至连她的眼神多在小白的身上停留一瞬他都会心中狂躁难耐。
所以他才容不得小白留下,千方百计想将它赶离徐重锦身边。
他只想他是她的唯一!除了他,她的眼中,心中不能再有其他任何的人或物!
“你再想想,是不是她高兴你就高兴,她心情不好你就心情不好?她对你关心亲近之时你的心情就会格外的愉悦,反之,她要是对于疏远漠然你就会躁闷难安?你的心情好坏皆系于她身,整日患得患失?”
“你还只想强烈的独占她?甚至自与她入住这谷中以来,你以往的野心慢慢的都被消磨殆尽,往后只想如现在这般,同她永远住在这谷中?”
燃青沉默。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所以这就是男子对女子的情意?
他对师尊,竟然生了这样的情意了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燃青发现自己并没有很震惊,反倒有几分窃喜。
因为他想起先前徐重锦说过的话,往后能陪伴你一生的是你的道侣。既如此,那便让师尊成为他的道侣吧。
反正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要跟徐重锦之外的人度过一生。
脑海中的那声音却又忽然桀桀笑了两声。
“蠢货!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了男女情意,不想着立刻将她杀了,反倒心生欢喜。你可知若被男女之情牵绊,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变强?”
“罢,罢。想必你这蠢货初尝男女之情,不忍下手。既如此,本座再大发慈悲,帮你一把。”
燃青闻言心中大骇,立刻就想要转身离开。
但可惜为时已晚。
如同灵魂被瞬间抽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额生妖异红纹,右手指尖有诡异黑气冒出,迅捷如电的就朝着徐重锦的心脏处而去。
竟是想要活生生的将徐重锦的心脏掏出!
作者有话要说:徐重锦: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