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好长时间的机甲老师招聘总算是招到人了。
工资没有提高之前，没有人想来。提高工资之后，来的人鹤渔看不上，水平太次，有的还比不上路纪。
招他们不如让路纪来教。
招了这么久，她也不得不最后放松了要求，不求超过路纪，最起码和他持平。
这次是难得能让鹤渔看过眼的，男人叫做南繁，水平和路纪不相上下。
南繁虽然长得很斯文，一行一动却很有力量感，说话的方式也非常有特点，让鹤渔想到军痞。
“来，请坐。”鹤渔示意南繁坐在椅子上。
“基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到了，这边南老师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就签合同？”
南繁说：“我的学生是只有二十几个吗？还有，这个叫路纪的怎么单独归你管啊？”
“是的，我校的学生只有这些。”鹤渔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接着停顿了一下，才说：“路纪同学的水平很高，和其他同学不是同一个层次，我怕他会影响你的教学进度。”
低情商：你的水平教不了他。
高情商：他和其他同学学习进度不一样，会影响到你的教学进度。
“哦，这样啊。”南繁点点头。
他又问了问其他的任职时间问题，住宿问题。鹤渔一一回复，把南繁安排在了教职工宿舍的三楼。
他是唯一一个除了鹤渔外，住在教职工宿舍的老师。
当天下午就是南繁的第一堂机甲课。
竞技场，一号竞技台。
“同学们，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机甲老师，南老师，大家欢迎！”
“大家好，大家好！”南繁笑得开朗，目光扫过所有学生，不着痕迹地在路纪身上停留了一瞬。
“大家认真上课。路纪，你跟我过来。”鹤渔微微蹙眉，对路纪的状态很不放心。
他的状态非常不对，那种暴躁疯狂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边，他的身边空出一圈，其他学生不敢靠近他。
南繁用余光看着两人走出了一号竞技台，才将注意力移回面前的学生身上。
他发现，有个男生也在看着路纪离开的方向。鹤渔向他介绍过所有的学生，这个好像是叫……桐必？
长得和桐柏那个臭不要脸的有点像。
南繁问：“之前你们上到哪一个进度了？”
周谦站在队伍前面，回答他。“我们开始实体操作了。”
上次机甲课结束时，鹤老师就说下次课可以让所有学生亲手上机甲试一试。
实体操作？南繁咧着嘴笑。一群小屁孩儿还实体操作？这个学校还有机甲供实操？
“学校里还有实体机甲？”南繁的大拇指一撇鼻子，没有了鹤渔在一边，他笑得像匹狼。
斯文的外表压不住他骨子里凶狠的气质。
“有的。”周谦在中央控制器上滑了几下，一排一排的各级机甲出现。
“我……”艹！南繁下意识想爆出一句脏话，但是一想到面前还是群学生，那句脏话就憋得不上不下，话都到嗓子眼儿了，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
“厉害了呀！”南繁仰着头去看机甲，眼睛微眯，手痒，想开。
现在战争军事紧张，军事资源也都紧着军部。市面上售卖的机甲少之又少，而且等级偏低，价格也死贵，S级及以上的机甲数量更少，价格比成本贵了十倍不止。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学校，甚至有些资金不足的军校都只能用虚拟机甲上课的缘故，它们可能就只有一两驾、三四驾低级机甲。
而这所学校居然能凑齐除了SSS级机甲外的所有等级的机甲，而且数量还不算少，花的钱绝对超过了联盟第一军校一年的资金。
联盟第一军校也是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才有底气去用实体机甲。
南繁摸着裤缝儿，想掏出一根儿拟化烟出来抽，面前又一堆学生，不好掏出来。
“行，那你们就上去试试呗！”南繁贼兮兮地笑着。虚拟机甲算个啥？只有真的上手了，才知道虚拟机甲和实体机甲的差距！
他以前在军营里见多了那些新兵蛋子吹自己虚拟机甲多么多么厉害。他就喜欢去和这些人干一架，教教他们什么叫现实。
“路纪，你的状态出问题了。”一走出一号竞技台，鹤渔就说。
路纪一言不发。
“有心事啊？”鹤渔心知肚明这个小孩儿在烦恼什么，他的身份她隐隐约约能够猜到。
鹤渔打开二号竞技台。
“你之前不是想和我再打一次吗？走，我们现在打一架。”鹤渔拉着路纪进入二号竞技台。
两架机甲已经准备好了。
路纪坐在白色机甲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满腔的愤怒和恐惧都需要发泄出来。
聚星炮，发射！
轰隆的炮弹声不绝于耳，烟火缭绕，硝烟弥漫。
每一枚炮弹都与鹤渔擦肩而过，她堪称悠闲地游走在全场，偶尔发射几颗炮弹，扔出一柄光刀作为回敬。
路纪的眼睛充斥的血丝越来越密集。“和我打！”
数十枚炮弹同时发射，围堵黑色机甲。
“和我打！！！”
黑色机甲再次以巧妙的角度躲开炮弹的围堵，同时靠近白色机甲，一刀砍向它。
白色机甲硬抗一刀，同时一拳揍向黑色机甲的核心薄弱点，黑色机甲游刃有余地躲开。
在鹤渔的有意控制下，两驾机甲有来有往地打了好一会儿。路纪越打越憋屈，他始终有一种所有动作都被鹤渔掌控的感觉。
“我要赢！”路纪死死地盯着黑色机甲，手下动作快出残影，可无论他怎么操作，怎么攻击，他甚至伤不了黑色机甲半点。
他是那么的弱小，就像他面对虫族一样，面对那些要把他们交给虫族的高层一样。
“把他们交给虫族吧，这事儿绝对不能再拖了！”那样轻飘飘的话，出自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一个从来没有直面过虫族的人的口中。
然后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下了。
真是讽刺！
此刻所有的狂躁、所有的恐惧都在路纪的攻击下爆发！
发泄在他近乎疯狂的攻击里。
他的攻击没有章法，没有理智，炮弹没有瞄准就发射。无序的攻击，乱飞的炮弹狠狠地砸在二号竞技台上。
弹飞的射线甚至破坏了白色机甲自身的装备，路纪也没有停下。
他用力发泄，直至白色机甲能量耗尽。
两驾机甲散去，鹤渔稳稳落在地上，路纪则直接毫无反抗地从空中摔落，砸在竞技台上。
鹤渔冷淡的目光落在路纪身上。“路纪，你的所有无能为力都是因为你太弱了。”
“无论是你的心智，还是你的能力。”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困扰什么。但是你需要主动去面对它，去解决它，而不是在这里懦弱地对着空地发泄怒火。”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聊一聊你的困扰。如果不愿意，那么你就找你想要倾诉的人寻求帮助。这不是丢脸的事情。”
说完，鹤渔就离开了
希望他能听懂她的话。路纪性格非常独立，这点从他一人勇闯禁林就能看出来。
但是，他也太过独立，不懂得同伴的益处。强如鹤渔都还需要找人一起开学校呢，他这么个小孩儿面对困难怎么就不懂向别人求助呢？
鹤渔不信靳玉元帅打仗这么多年，一个愿意帮他的都没有。
鹤渔可怜这小孩儿，但是正如周静面对基因病一样，这是路纪的劫难，他不去主动面对，她就只是个旁观者，帮不了任何忙。
只有路纪主动去做，事情才能发生改变，鹤渔也才能帮他。
路纪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一只手捏成拳，躺了很久，一动不动，闭着眼，满身狼狈。
他想着他的祖父母、父亲、母亲、姑姑、小姨、管家等等。
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停在路纪的身边。
路纪不想去管。
那人想起鹤渔介绍过的假名，主动开口：“想什么呢，小纪？”
声音很耳熟。
路纪知道他是谁。“南叔。”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我想去抢人。”路纪继续说。“把我奶奶他们都抢回来。”
南繁叹了口气，叼着拟化烟，烟气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很沉闷。
“小纪，他们不是不能走。”
“是他们不愿意走。”
靳玉元帅救了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冒着生命风险给靳玉元帅的家人提供逃跑的机会。
是他们自己不愿意。
因为他们跑了，虫族就不会退军。虫族不退军，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战争。
这点，南繁清楚，路纪也清楚。
记忆中，那个执拗的老太太眼睛已经混浊不清了，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却非常明亮。“我必须要留在这里！别说了，我哪里也不去！”
同样也是这个老太太，半夜偷偷摸进路纪的房间，告诉他从哪条路逃跑。
“你要是不走，也不用等虫族了，我今天就死在这儿！”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里冒着泪光。
她留下来，是为了人类。她让路纪走，是因为私心。她也不过是个人，是人就有私心。
她只是想她这个年纪还小的孙子活着。
第二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饭桌上空出的位置。
他们都想，他能活着就好。
一想到这，路纪就控制不住眼中的湿润。
“那就让虫族退军。”路纪说。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办法。鹤老师说的对，他必须主动去面对，去做。
“在奶奶他们被交过去前，让虫族退军。”
作者有话要说：主要还是称作路纪。小路正在努力成长，我希望能写出他的成长和改变，由青涩的少年变成成熟稳重的大人，不露声色。这次是他成长的一个过程。鹤鹤是这个过程的见证者和推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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