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033

江安兴奋大叫,“陆都督赢了,陆都督和夫人赢了。”

遥遥领先,拔得头筹。

不愧是陆都督!

看着场中明晃晃的比分和众星捧月的陆渊,齐名面如死灰,胸口上下起伏,原先的惊讶和不甘全部化作了愤怒。

狗东西,狗东西,骗完一次又一次。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玩弄手段的老手,结果遇上这么个玩意儿。

齐名一向以自己的多智自豪,如今这优点也渐渐不灵光起来,让他一时之间除了不甘,还有灰心。

随着江安的又一阵彩虹屁,齐名终于一个憋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眼前的夕阳似乎成了黑色,晕乎乎倒下去的一瞬间,齐名深觉自己和三国时代的前辈产生了深刻共鸣。

“既生瑜,何生亮!”

到了他这里,便是“既生名,何生渊!”

既然已经生了我,给我这样超俗的智慧,又何必非让我遇上这冤家,一次次输给他,被他压制!

就像这一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惨败!

齐名隐约觉得自己是被陆渊气哭了的,口中还残留了血腥味,眼角也有泪划过,恍惚间听见张安浑厚的声音在旁边咋咋呼呼。

齐名以为同坐一条船,好歹也是一起密谋过干陆渊的人,虽然并未成功。

他以为张安也许生出了两分兔死狐悲的心情,正为自己伤心哭嚎,不免心中又生出两分暖意来。

至少自己人缘还是比陆渊好!

张安好歹会为自己担心难受,换做如今吐血的是陆渊,不知道他该如何高兴庆祝呢。

然而这一点儿宽慰也在下一秒消失殆尽。

张安声嘶力竭地嚎了两嗓子,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死狐狸,好端端的吐什么血,将我新做的衣裳都弄脏了,这个可难洗干净了!”

齐名温暖到一半的心徒然拔凉拔凉的,嘴角一抽,真真正正昏死了过去。

去她娘的好人缘,陆渊身边就没一个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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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名被人抬下去医治,并没十分耽误马球赛后续的一应赏赐事宜。

林黛玉跟在陆渊身后,两个人齐刷刷地看着抬出去的齐名,这个马球风波的始作俑者,心情各自复杂,转眼都换了淡定神色,当做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来太后和小皇帝跟前领赏。

小皇帝明显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急急忙忙叫了起,转头便和林黛玉一起眼巴巴地看向太后,等着太后把头筹的彩头拿出来。

小皇帝原本就对太后准备的东西好奇,林黛玉之前听了一嘴,知道太后准备的东西别具一格极有心意,心中也忍不住想看个究竟。

太后神色淡淡,目光在陆渊几人身上停留片刻,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叫人将东西拿上来。”

太后身边的宫人应声退下去,不过片刻功夫,就端上来一个遮盖着的鸟兽笼子,比寻常养鸟的笼子大上不少。

这时候,不光小皇帝和林黛玉的目光往上面落,场中其余人,包括陆渊的眼神儿,也不自觉往上头移了移。

“这是什么?太后娘娘的赏赐是一只鸟?”

“寻常鸟类有什么稀奇,娘娘赏赐的,怎么也得是稀世珍禽。”

“看这笼子的大小,似乎是。。。”

随着笼子遮盖的布揭开,众人看清笼中之物,都变了脸色。

有惊讶的,有害怕的,还有欣喜的。

笼子之中,并不是什么以华美或是美妙歌声著称的珍贵娇鸟,而是草原上的鹰隼。

这猛禽正睁圆了一双锋利的双眼,朝着场中人一一看过去,它脚下的利刃微微靠拢,浑身的力量蓄势待发。

好一头凶猛的宠物!

太后微微颔首,介绍起这东西的来历。

“原本挑的是最凶的那一个,训练了三年才稍稍温顺,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东西珍贵,又有用,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本宫把它当做添头,赏赐给陆都督,陆都督,你可满意?“

太后伸手一指,随从便心领神会,将鸟笼子往陆渊的方向提过来。

陆渊谢了恩,目光盯着这笼子并笼中这东西,默了默。

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这凶狠的宠物。

在他手上,这东西绝对能发挥出更加惊人的力量。

他只是隐约有些不安,觉得这份礼物背后,似乎有什么更深的含义他还没想透。

太后准备添头,太后话语里面的针对,太后不可能预测不到马球赛的最后胜手。

若这添头和东西原本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那它本身就值得怀疑,这背后一定有问题。

眼见笼子越来越近,就要递到陆渊手上,林黛玉看着笼子合上的地方绑着的结,微微皱眉,觉得不大妥当。

就是她这细微的表情被陆渊瞬间捕捉,陆渊顺着林黛玉看着的地方看过去,心中的疑惑瞬间解开。

好一个活结换死结,这笼子里头的东西,远不像太后说的什么久驯温顺。

反而是随时要冲笼而出的定时炸弹。

陆渊原先伸出去接笼子的手一顿,太后身边的宫人一愣。

就在他楞神的瞬间,笼中的鹰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用力扑腾,几下便从那人手中挣扎落地,再猛烈撕咬一番,那笼子的结竟然摇摇欲坠,叫它冲了出来。

鹰隼凶扑而起,完全腾开的翅膀足有臂长,吓得场中胆子小些的纷纷尖叫奔跑起来。

这变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众目睽睽只看见笼子还没到陆渊手上,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太后掐红了指甲,将这一计不成的失落咽回去,大声叫人护架。

鹰隼骤然获得自由,横冲直撞,小皇帝已经急急忙忙往身后的椅子躲过去,还是慢了一步,眼见就要被鹰隼抓伤,下意识大叫,

“都督救我!”

话音未落,陆渊早飞身横剑,堪堪挡了过去。

林黛玉趁着乱起来之前,早严严实实躲在桌子下面,她抬眼,恰好能看到陆渊飞身过去唯恐不及的身影,她轻轻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脑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捂了嘴巴,让自己在人群中隐身了去。

陆渊坐镇,后头亲兵渐渐找到了鹰隼起飞攻击的规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鹰隼重新捉回笼子。

小皇帝吓得瑟瑟发抖,拽着陆渊的衣袖不肯松手,底下的臣子们也面如菜色,想来也是受惊不小。

相比之下,太后和林黛玉已经算是格外体面的了,一个只是落了朱钗,一个稍稍乱了发髻。

一场马球赛最后结束得匆匆忙忙,不少人都赶着回去看大夫,里头不乏混乱中互相拉扯摔伤踩伤的。

小皇帝原本要陆渊陪着进宫,等太医诊断了才离开,陆渊看了看微微有些迷茫的林姑娘,轻轻推开小皇帝的手,

“圣上跟前自然有太后和一众太医照看,臣先告退。”

小皇帝还要再说什么,太后三言两句就让他安静得跟个小鹌鹑一样,乖乖跟着回了宫。

林黛玉和陆渊坐在马车上,两个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只是林黛玉不时抬头看陆渊一眼,似乎心中有无限的疑惑和问题。

马车回了陆府,关上书房门,总算到了两个人都觉得绝对安全的空间。

陆渊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都一并问了吧,这一路也不怕憋得慌。”

林黛玉有些欣喜,以为是这两天同仇敌忾统一战线的战友情让陆渊失去了理智,放下了芥蒂,但仍有两分清醒让她有些不确信

“真的?我问什么你都回答我?”

陆渊:“你问你的。“

答不答,看我。

林黛玉看着陆渊,从他如画的眉眼,看到高挺的鼻子,她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要问,最终千万个问题都化作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

“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啊?陆大人?

世人说陆大人权柄在握,手眼通天,心怀不轨之心,是个十成十的奸臣,是随时准备谋朝篡位的逆臣,可是今日,小皇帝骤然蒙险,事发突然,第一个叫的是陆都督的名字,而陆都督,也没辜负他的信任。

那这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值得重新审视了。

明明陆都督谋划行刺是自己亲耳所听,若不是中途这阴差阳错,可能计划早就成了现实,如今的天下换了姓也未可知。

可是今日陆渊下意识飞身救人也是自己亲眼所见,他若是处心积虑要小皇帝死,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叫个禽兽助自己一臂之力,也省了后头许多功夫。

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能有两种思路,两分心思,甚至两条全然不同的路。

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还是根本就有两个陆都督?

林黛玉的眼神亮晶晶的,思绪都要烧成灰了,还是无法解释,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陆渊,等着这位当事人给出唯一正确的答案。

是正是邪,名声是真是假,只有陆渊自己最清楚。

陆渊看着林黛玉,微微怔了一怔,这姑娘从宫里回来,一路上就憋着这一口气,结果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陆渊对上她的眼睛,压了压忍不住顺着她的问题往下捋的心思。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也暗自惊讶她的敏感聪慧。

他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原本可以胡诌着躲避过去,却难得的选择了沉默。

林黛玉渐渐冷静,她也觉察出来,自己问得太深太大了些。

他们目前只是脆弱的同盟,不过刚刚一起赢了一场马球,陆渊心思如此深沉,怎么会剖心剖肺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观人观行,行胜于言。

林黛玉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触及某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尽管陆渊一言不发,她也会有办法抽丝剥茧,将他原原本本看得透彻。

林黛玉温柔开口,

“陆都督不回答,也没关系,原本就是。。。。。。“

“我是你丈夫。”

陆渊突然开了口。

林黛玉???

这是两个问题,我问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给我敷衍偏到这里来了?

陆渊看着逐渐冷静自持,温柔从容的林姑娘,突然想起新婚夜林姑娘的压制之词,语气笑中带着逗

“夫为妻纲,如今以我为纲。”

熟悉的词让林黛玉瞬间回忆起来当时场景。

林黛玉恼怒,这还问什么问!小肚鸡肠,能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