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雨,这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邹远眯着一双利眼,直直朝何舒雨冲了过来。
还没冲到何舒雨的位置,他就被像小鸡仔一般,被拎了起来。
被拎起的那一刻,邹远人是懵的。他一个一米七几的汉子,竟然被人毫无尊严地……单手拎了起来。
“你放开我!”邹远想要反抗,四处乱抓的样子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看起来异常狼狈。
“噗嗤。”何舒雨没想到小纸片人力气有这么大,以前邹远总是高高在上的刁难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看到邹远这样不堪的模样。
“何舒雨,你还敢笑。你公然把奸夫安置在殷恒家里,你还有脸笑?”邹远又羞又怒,中气越来越弱。
就在这句话落音之后,何舒雨猛地注意到小纸片人不对劲。
他的眼睛又恢复了红瞳,嘴角噙着笑,指甲开始变长。
她忽然想到了少年刚才说的一句话:【这嘴没用,撕了算了。】
何舒雨:“!!!”
“祁清!”何舒雨赶紧喊了一声,小纸片人回过头来,瞳仁又变回了纯粹的黑色。
“放下他。”何舒雨道。
小纸片人嫌弃看了眼手上的男人,嫌脏似的,一把扔了到了角落。
“师——”小纸片人有点委屈,正准备喊她。
何舒雨奔过来,踮起脚尖,即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叫我舒雨。”
小纸片人惊愕地看着她,黑眼睛里倒映着她慌张的影子。
何舒雨刚刚害怕小纸片人叫她师父,会引人怀疑,这才冲动了一把。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为了即时捂住他的嘴,身高又不够,干脆踩在了少年的脚背上,“对不起。”
她嗫嚅,准备下去。
却一时间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灼热濡湿的触感。
她讶然抬头,发现少年微微闭了眼,侧头轻啄她的手心。
一股微麻的触感,从手心迅速蔓延到了头皮,触电的感觉。
“好的,舒雨。”少年清甜地笑了,叫着她的名字,将她的手执起来,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
……
“何舒雨。”角落里,邹远爬了起来。
他的脸从未有过的阴沉,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何舒雨回过头去,将少年掩在身后,自己单独面对他。
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对邹远,再无以前那般小心卑微了。以前,她一是自卑,二是为了维护和殷恒的关系。
如今放下来看,他们不比她优秀多少,用这种骄傲自大的眼神看她,倒显得他们浅薄可笑了。
“你来做什么?”何舒雨冷眼问道。
“来帮殷恒取他的东西。”邹远的眼睛,逡巡着何舒雨和她身后的少年。
“哦,那我去拿,拿了你就给他送过去。”何舒雨不愿跟他纠缠,快速步入卧室,去取整理好的衣物。
趁何舒雨离开的一小会儿,邹远皱着眉头看向少年,有些忌惮地不愿意靠近,还是问道,“你是谁?她亲戚?”
祁清看着眼前的小个子男人,又矮又丑的,想也不是师父在这个世界喜欢的人。
不过他对师父的态度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师父的态度明显不想动手,祁清也就遂了师父的愿,跟这个人好好玩一玩,“不是。”
“那你是她雇的人?”邹远眯着眼。
“雇的人?”祁清语气抬高。
“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大学生吧。”邹远打量着祁清,心里琢磨着,这少年说不定就是附近哪个学校的大学生。
他当然不肯相信,和殷恒分手区区三个月,何舒雨会把一个男人带回家住,还让他穿殷恒的衣服。
这种没了殷恒就不行的女人,说好听点叫一往情深,说难听点就是倒贴!
说不定这少年人就是何舒雨找来气殷恒的,还穿他的衣服一起吃早餐,可以想象殷恒看到这一幕的场景。
不过真是太幼稚了,可以想象,如果不是爱惨了殷恒,她怎么会使出这样幼稚的手段。
“大学生……”祁清思索着这个词,是这个世界的一种职业吗?
听起来不坏,应是种清贫但受人尊敬的职业。
“是的。”祁清点头。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何舒雨在这人面前丢脸。
“果然如此。”邹远露出了果真是这样的表情,嘴角噙了一丝笑。
“不过在下并不是她雇的人。”祁清也笑起来,露出了骄傲的微笑,“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愿为她鞍前马后,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女朋友,邻居阿姨说的这个词真好,师父就是他的女朋友!
邹远的笑卡在嘴角,笑不出来了。
他怪异地看着的少年,想从他脸上找出欺骗与破绽。
可是没有,少年的脸颊如此流畅,他的眉眼如此清绝,他的眼眸坚定而真诚。
“你别被她骗了,她那都是欺骗你感情!”邹远有些气急败坏,“她和我朋友十四年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以为分得掉?”
少年的神色深了深。
邹远敏锐地注意到了,继续道:“而且她已经二十七了,和我朋友同居了四年。”
邹远很有信心,一般男人都会介意自己女友的过去。何况何舒雨这种,和殷恒同居了四年的。这种小少年,年轻气盛,可能一时被何舒雨的皮相迷了心窍。等他了解到何舒雨的过去,她本身的家庭、学历和长期混迹社会的经历,就根本不可能再接受她!
何舒雨这种女人,哪里配得上眼前的少年喜欢她。
那样混迹社会、层次低下、死皮赖脸的女人!
可邹远哪里知晓,此时的祁清有多妒火中烧。在他寻找师父的这么多年里,那个陌生男人居然占据了师父十四年。
他有多想扒了那人的皮,抽了那人的筋,再把他的骨头全部剁碎也难消他此刻心头的妒火。
“那又怎么样,跟舒雨过了十四年,已经是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了。”少年不怀好意地揣度。
邹远:“???”
“舒雨玩腻了,自然和他分手了,你又在替他鸣不平什么?”少年反问。
邹远气急:“我哪有鸣不平?”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甚?”少年觑他,“像你这种资质,连被舒雨玩的资格都没有,你不会心有不甘吧?”
邹远心头莫名一震,像被戳穿了什么,想要极力争辩,“怎么可能?!”
“所以才像个怨夫一样,无理取闹。”祁清鼻子一哼,“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邹远气到大口大口呼吸,竟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之词。
这时候,何舒雨从卧室出来,见邹远呼吸急促、面红耳赤,以为他又去为难了小纸片人。
连忙两三步跑过去,挡在小纸片人身前。
邹远看到何舒雨这般作态,又见少年在何舒雨身后朝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更是喉头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这是殷恒留在这里的所有衣服物品。”何舒雨把拉杆箱递给邹远,“拿给他吧,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瓜葛了。”
“呵,你最好说到做到!”邹远一把接过,再也沉不住气地气呼呼说道。。
“有什么好说到做到的?”何舒雨乜了他一眼,“人家都订婚了,和我没关系了,我何舒雨没有纠缠的习惯。”
邹远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容色姝丽,气度也从未有过的博然坦荡,不由心虚地别过眼去。
“还有,邹远,我何舒雨从来不欠你什么。”何舒雨挺直了腰板,“请你以后见到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一点。”
“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包容弱智。”何舒雨心平气和地吐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你!”邹远怒目。
“请你,正常。”何舒雨手一敞,“你可以走了。”
邹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拉杆箱咬着牙出门。
……
走到楼道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
他回过头,竟是那个少年。
“忘了跟你说件事。”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半边脸藏在阴影里,“告诉你那个年老色衰的朋友,今天发生的事情,应是这样的——”
“你来到了何舒雨的家,见到她雇佣了一个庸俗丑陋的男人演了一出戏。”
“她还爱着你那个年老色衰的朋友,以此妄想刺激他,让他嫉妒,让他回头。”
“记住了吗?”少年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邹远像是中了邪一般,双眼混浊,嘴角抽动,“知道了。”
顺从得……像一条狗。
少年明白,他的师父还忘不了那个在他寻找她期间趁虚而入的男人。
他要彻底让师父死心,就不能直接让那个男人死,更不能让那个男人消失。
他要彻底让那个男人的形象,在师父心中彻底毁掉,厌恶、痛彻,然后彻底抹杀。
他要让师父明白,在这世上,只有他,比任何人对她都要好,比任何人都能满足她。
想到这里,少年露出了一种回味悠长的痴狂表情。
“至于你嘛——”少年看了他一眼,他本想命令他,不准再肖想他的师父了。
可看他这怂样,连跟师父示爱的勇气都没有,只得用打压欺负的手段,来遏制的小心思。
这样的脓包,师父怎会看一眼?
于是放下心来,“滚吧。”
那人转过头去,先是将拉杆箱推倒滚了下去,接着自己团成一个球,真的一步一坎地滚了下去。
少年的脸,在黑暗中得意地扬了起来。
………
………
回到车里,邹远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擦伤,一脸困惑。
他动一动手肘,发现全身上下都在痛。
奇怪的是,他完全想不起这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看着副驾驶的拉杆箱,居然也破破烂烂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只想起一个隔了一层雾气,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和那句令他心惊胆战的话:【像你这种资质,连被舒雨玩的资格都没有,你不会心有不甘吧?】
开什么玩笑,那种女人怎么配?!
他握紧了方向盘,闭上眼睛,脑海里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何舒雨的场景。
他记得,那是一个多雨的初夏。
那一天的雨出乎意料地大,下课后,他撑着伞从教学楼走到宿舍。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课本已经打湿了大半了。
这时候,他看到一个人穿着厚重的雨衣躲在宿舍楼的房檐下。
房檐下有一条小水沟,水沟哗啦啦地极速冲着水。
那人穿的小皮鞋小心翼翼地躲着冲击的水流,房檐很窄,也根本躲不了雨,所以那人的半个身子都浸透在暴雨中。
邹远不知道那人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那人看到了他,朝他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那人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双令他终身难忘的明亮眼睛。
那竟是个女孩子!
“您好!”她在大雨里喊,青涩地扬起讨好的笑意,“请问您——”
“你说什么?”邹远看呆了。
“您认识殷恒吗?”她在大雨里揩了一下濡湿的鬓发,“大一金融系的殷恒。”
邹远皱眉:“认识。”
只见她从雨衣里取出一个保温桶,保温桶好干净,半点水滴都没沾上。
“可以帮我把这个给殷恒吗?”女孩甜甜地说,“他生病了,这是给他煎的药。”
“可我上不去,在这里等了好久。”
“拜托拜托,事后请同学吃饭好不好?”
“药快冷了。”她可怜兮兮地露出大眼睛。
邹远点了点头,接过。
少女接着将写了自己手机和名字的纸条,塞到了他的课本里,千恩万谢地挥手,消失在了雨棚深处。
手里保温桶干净又温暖,一如少女在重重雨幕中,那一双明媚又动人的眼睛。
邹远突然很讨厌这双眼睛,因为他意识到,这双眼睛永远只看得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纸片人为人特别……懂的都懂~
随机20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