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小何!”
“小何不愧为女中豪杰,多喝点!”
何舒雨喝红了眼,她胃里翻江倒海似地疼,可面上却笑得妩媚讨好、不动八方。
上司承诺她,只要能在半年内打入这片区域的超市供应链,就给她升职加薪。
她进入宝来分公司四年了,拼了命的工作,盼的就是这一天。如果她能升职,那男友殷恒的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再嫌弃她的学历和家庭了?
想到这里,她心底一软,按捺下胃里针刺似的不适,咬着牙又是两杯白酒入喉。
………
呕……何舒雨猛然感到一阵不适,生出不可遏制的呕意,反酸压得舌苔发苦。
为了不破坏气氛,她捂着嘴狂奔到厕所,关上门大吐特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她靠着墙拿出了手机,摩挲着那个被她拉黑的电话号码,大口大口的呼吸。
三个月前,那个她追了十年,在一起四年,整整爱了十四年的男人和她分手了。
原因是男人他妈得了癌症。
从初中认识的第一天起,何舒雨就没见过殷恒的父亲,一直是他妈把他拉扯大的。所以他妈一直以他为荣,看不上何舒雨高中辍学的学历,认为前途无量的殷恒跟她在一起是糟蹋了,要死要活非要他们分手。
就算他妈知道何舒雨的苦衷,知道何舒雨为殷恒付出了许多,也知道何舒雨一直尊她敬她,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他妈从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直至他妈查出肿瘤,为了不再刺激他妈的病情,殷恒跟她提了分手。何舒雨当时气得不行,硬气地当即泼了殷恒一大杯冰美式。
她对殷恒,仿佛对这世上唯一的珍宝。放在手上怕冻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连如此屈辱的分手理由,她也只是……泼了他一杯水而已。
回去以后,她咬着牙删了殷恒的联系方式。明知道对方那么疏离冷漠的性子,肯定是等着她来哄,但她还是拉黑了殷恒的微信。
她想试着有一次,殷恒来哄她。
她想证明,她和殷恒之间,不是自己一头热。不是自己为那少年时的惊鸿一瞥,亦步亦趋地付出所有。
可惜三个月来,殷恒也是真的没再和她联系一次。
何舒雨苦笑一声,她该继续坚持下去吗?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整个青春岁月都是殷恒,这沉没成本也太高了,她缺乏重新试错的勇气。
…………
…………
回宿舍之后,何舒雨难受了一整晚,第二天便跑去了医院检查。
诊疗室里,何舒雨难得打扮得素净,一双杏眼微合,小学生一般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双手乖巧一合,忐忑地等待医生的宣判。
医生看了半天的检查报告,脸垮得那叫一个厉害:“何女士,你——”
“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医生是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着何舒雨的表情,颇有痛心疾首的意味。
何舒雨内心一紧,一瞬间她想到了胃出血、胃溃疡,甚至殷恒他妈的肿瘤,想到这里,她不由抓紧了包,“医生……”
“我不会……”
“孕期喝这么多酒,你是想孩子畸形,还是直接不想要了?”医生声色俱厉。
“啊???”何舒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女士,你知道自己怀孕一个月了吗?”医生眼镜反着白炽灯的光,活像中年女性版柯南。
何舒雨人都傻了,她算了算自己和殷恒分手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医生,我听说有一种肿瘤,是患者本来是双胞胎,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一个把另一个吞了,另一个就长在了活着的孩子肚子里,长大后这种肿瘤就跟怀孕一样。”何舒雨试探性问道,“您认为,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和你看恐怖片,贞子爬出来跟你当姐妹的几率一样大。”医生咧出一个礼貌假笑。
何舒雨:“……”
何舒雨还是想不通,于是恳切地继续问道:“医生,您觉得人类女性无性繁殖的可能性有多大?”
“和你的理论能在SCI科学期刊发文的几率一样大。”医生眨了眨眼睛,维持最后的体面。
何舒雨:“……”
她还想辩解,不料医生深深地看着她,“小姑娘,这种事很严肃,我没跟你开玩笑。”
“如果不想要,就跟男朋友做好措施。”
“如果是男方光图刺激,不在乎你的身体,你最好严肃考虑要不要继续和他在一起。”
“这孩子是去留,由你和男方定夺,但我想说孩子也很可怜,它也不是自己想要到来的,所以大人该负起责任。”
“要不要养,能不能养,以及你们到底爱不爱它,都要考虑清楚!”
………
何舒雨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她给最好的朋友洛瑶打电话,响了好多声,那边才接了电话。
洛瑶和何舒雨是高中同学,又是好同桌。
后来何舒雨因为家庭原因辍学,洛瑶则一路考上了名牌大学,就职于知名广告公司。
正值周六,洛瑶一般会睡到大中午,还要再赖会儿床,等妈妈做好饭絮絮叨叨喊她吃饭。
“喂,舒舒啊……”洛瑶那边传来睡得迷糊的声音。
“洛瑶,你可以帮我查查知网或者其他论文网站吗?”何舒雨咳了咳嗓子。
洛瑶:“嗯?”
何舒雨:“人类历史上有没有孤雌生殖的案例。”
洛瑶:“……”
何舒雨:“……”
啪,何舒雨听到那边麻利挂断了电话。
何舒雨:“???”
何舒雨愣在原地,路边卖糍粑的老婆婆摇了摇绞糍粑的铁手柄,“丫头,要不要来一碗呀?”
过了半天,等何舒雨咬着塑料勺子,坐在路边的公共长椅上小口小口吃糍粑的时候,洛瑶的电话才再次打了起来。
“给你订了高中课本,卖家已经发货了。”那边传来洛瑶独有叽叽喳喳的关切声音,“别东想西想什么孤雌生殖,想回学校念书就直说。别总说你年纪大了,什么时候读书都不算晚。”
何舒雨听完,知道她误会了,可眼眶还是一热。
“嗯,好。”她轻轻道,尾音软糯清甜。
………
医生宣判死刑,好友请教无用,何舒雨在回宿舍的路上,去药房买了一打验孕试纸。
自从和殷恒分手以后,她就自己申请外派到江城这座小城市。
她是宝来分公司的高级销售,公司提供的宿舍也是单人间。她一进房间,放下包包便火急火燎地冲向了卫生间。
第一根的时候,她其实不甚在意,毕竟这三个月她就差吃斋茹素了,连个男人都没,谈何怀孕?
可当看到两道杠时,她的心态从荒谬逐渐转向了不可思议。
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每一次都是两道杠,何舒雨的心态——
崩了。
是真的……有了……毕竟现代医学只会毁人人生,但是不会骗人。
………
何舒雨严肃起来,她抱着腿坐在极简沙发上,心里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孩子不会隔空揣上,这种事总是有迹可寻才是——
难道是她喝醉了酒,被人趁人之危了?
不可能,她高中辍学出来闯社会,一向小心谨慎。
难道是殷恒他某夜真的来了,然后睡了她不认账?
想到这里,她连忙摸出了手机,把殷恒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望着那个熟悉的克莱因蓝纯色头像,何舒雨想了半天,打了个:?
然后迅速关掉了微信。
自尊是个奇怪的东西,何舒雨既因联系他暗怀小小的欣喜,又被那汹涌的自尊压得羞愧不已。
关掉微信之后,她的视线还在手机上流连了一会儿,蓦然之间,她看到了一个图标——
一朵流云萦绕着一座飞阁流丹的古风建筑。
图标下写了四个大字:【上清韵事】
何舒雨眉头紧皱,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是个非常坑比的游戏,弃坑快一个月了,对里面某个角色的心理阴影犹在。
恍惚间,她想起了玩耍这个游戏最后的画面。
那个角色戴着半边白玉面具,他闲闲地搭着腿,坐在金丝笼子外面,用白绸擦拭着手指的鲜血,“师父,您看到了吗?”
“这是您情人仙界魁首晏光的血,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放在卧房的窗台上。”
他俯下身,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盯着游戏里代表何舒雨的小人,可是从何舒雨的角度,这个该死的人正似乎盯着屏幕外的她。
“这样他就能看到我俩如何如交颈鸳鸯一般日日欢好了,您说好不好?”他笑了起来,小虎牙露了出来,有些天真。
好个屁啊!!!
何舒雨当时吓得当场扔了手机。
好可怕,那个眼神,仿佛真的能透过屏幕内的小人,望着她一样。
现在想起,何舒雨都要打个哆嗦
咦,这个游戏不是早就被她删掉了吗?
何舒雨有点记不清为什么这个晦气游戏又出现在她的手机里了。
赶紧删了删了,她赶紧又嗯了删除键。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开新文了,好紧张~~~
总之这是一篇触底反弹,让渣男后悔莫及,追妻直接进火葬场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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