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买菜的姚春芳回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不知谁把胭脂水粉扔巷子里,一股香味,刺鼻得很。”
姚春芳摸摸鼻子进门,没注意在晾衣服的云柔,她心虚的扯扯衣服,后悔扔外边了,应该扔远一点。
她去门口看了看,扔在地上的东西是没了,大概被谁捡走了,但是浓郁的香气还停留在巷子里,确实刺鼻。
云柔嫌弃的皱眉,砰的一声关上门,不想再闻着难闻的味道。
她撅着唇,把对兰铃的情意也一并抛了。
云柔低头转身,忽然看见秦策安站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脸都白了几分。
她拍拍胸口,拧着眉看他,“公子,您有事?”
秦策安点头,在她略显防备的眼神中开口道:“去我屋里,有事找你。”
不知为何,云柔听到他说有事找她,竟然打冷颤,纤细的手指缩进衣袖里,微微颤抖。
她是打心底怵他的,虽然她也很感激他。
可转念一想,云柔又有些期待,她还记得秦策安前两天说的话,说会给她想要的,所以,这会找她,是因为他说的事吗?
约莫是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想到马上拿到身契,云柔暗暗高兴,可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免得秦策安改变主意。
她把手里的活放下,跟着秦策安进屋,一进门,秦策安就吩咐她把门关上。
云柔犹豫,左看右看,还是把门关上,她站的有些远,期待的注视他。
她的眸子纯净又亮,此刻眸光闪闪,无辜的神态瞧着很可爱。
秦策安扬唇,慢悠悠从书案上拿了一张纸过来,云柔盯着那张纸,很是激动。
她抿住下唇,紧张的吞咽下,看向秦策安的眼神都变得感激,暗想:他也算是个好人。
“诺,给你。”
秦策安观察她的反应,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又感激的看他眼,接着才拿起看。
“谢谢公子。”云柔高兴,终于拿到身契了,从此以后,她就是自由身了。
“客气了。”秦策安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就知道她会欢喜,他猜的不错。
云柔迫不及待打开看,下一刻,嘴角的笑僵住,逐渐消失,她张张唇,半晌才开口:“这…这…不是给我身契吗?”
秦策安瞧着她的神情,下意识的皱眉,“何时说过给你身契?”
她想多了吧,他是绝不会把身契给她,现在给她的,是婚书。
秦策安看她愣住,意识到她不大高兴,甚至是不愿意。他当即脸色阴沉,眯着眸子问:“你还想拿身契一走了之?”
“没,没有。”
相处一段日子,云柔算是摸清他的脾气,如此刻,他在生气。
他一生气,就会变成疯子,她怕那样的秦策安。
所以秦策安这样问她,她当即否认,可是这纸婚书,她也不想要,于是便问:“这是何意?”
她想问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接受。
秦策安望着她茫然的神色,面色缓了些,“我想娶你,阿柔,我想你留在我身边,别离开。”
“…”
云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唇瓣动动,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秦策安要娶她,并且婚书都准备好了。
一切就像是梦境,且不说为何忽然要娶她,就说两人,他们之间有别的情感吗?
秦策安残忍嗜血的人,会喜欢人吗?
她觉着不会,秦策安就会威胁人。
云柔捏着纸的手用力,把婚书捏的有些皱,“公子喜欢我?”她艰难的问出这一句。
秦策安却被问倒了,他绷着脸,问自己,喜欢吗?
他喜欢云柔的乖巧,喜欢她善良,更喜欢她的柔软,最喜欢的,是她身上散发的幽香,那是自己的解药,所以秦策安想,他大概是喜欢云柔的。
只是这份喜欢掺杂了别的东西,使它没那么纯粹。
“喜欢,很喜欢。”沉默须臾的男人说了几个字。
云柔凝睇他,半信半疑,可瞧着他认真的神态,不像是假话,可是,是何时开始的呢?
她一点也不知道。
云柔把婚书放在桌面上,并不想拿走,“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您。”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高攀这种事,分人。
秦策安她高攀不起。
婚书被风吹落在地面,瞧着有些孤寂。秦策安平静的捡起来,捏在手中。
慢慢靠近她,身子前倾,盯着她的脸看,“不是讨厌王知府吗?我帮你解决他,你嫁给我。”
云柔启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想一口回绝,可是,内心的渴望的告诉她,她想王知府死,想要王夫人死。
她要报仇。
云柔垂下眼,掩饰内心的想法,不想秦策安知晓,她在害怕,也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答应他?
如果答应他,那她就要嫁给秦策安,她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秦策安凶狠残忍,杀人不眨眼,行走在黑夜的疯子,这样残暴的人,她真的能接受一辈子和他过一辈子?
云柔不知道,但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策安不会伤害她,所以…
她很矛盾。
云柔咬唇,表情为难,还没做出决定,便听秦策安开口:“就这么定了。”
“什么?”
她还没想好,就这么定了。
云柔不服气,嘴里嘀咕,“你怎么不问问我对你的想法?”
她的想法?
秦策安微微侧着脑袋,属实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于是眯着眼道:“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其实她的想法不重要,反正不管她有什么想法,秦策安都不会放她走的。
她是他的解药。
云柔后退一步,见他面色不好,便知他又不高兴了,是她多问了那句。
想到这,云柔赶忙摇头,“我没有,先干活了。”
再待下去,她要窒息了。
刚转身,手就被男人拉住,下一刻,在她惊恐的眼神中,云柔落在秦策安的怀里,被他抱住。
下巴抵在她肩上,深深的呼吸,“你可别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会疯的。”
不是温柔缱绻的话,满满都是威胁。
云柔颤抖一下,不禁想,你本来就是疯子。
她不敢动,更不敢说话,生怕他像那晚般,做些羞耻的事。
秦策安见她这般乖巧,心情愉悦,眼睛忍不住朝下看,见着芳香幽谷,便想靠上去,不过他忍耐住了,不急一时。
别再吓着她了,使她心生厌恶。
秦策安松开她,眼神直白,将那些阴暗的心思,全暴露在眼底。
“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秦策安嫌说的不够明白,又补充道:“你想他死,还是他全家都死?”
云柔沉默,她就想王大人和王夫人死,至于其他人,她没想过。
不过听他的意思,是要全部…杀了。
云柔心惊,手紧紧拽住衣袖,不安道:“不要连累无辜。”
秦策安笑了,没回应她,就让她走了。
过了好些日子,云柔迟迟没发现秦策安出门,以为他没办法解决王知府,正暗暗失落。
谁知过了一日,就传来王家抄家下狱的事情,王知府被查出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王夫人也好不到哪去,一样的谋财害命,夫妻两一起下狱。
不日问斩,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云柔同样惊讶,她想不通,谁办案的速度那么快,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让王知府伏法了。
是秦策安吗?
云柔朝他的方向看了眼,眉梢微皱,他何时做的?白日没看见他出门,晚上也没出门,莫非有分身术?
应该不是,可能就是瞎碰上的。
云柔敛眸,把衣裳晾好,径直往房内走。
过了没一会,秦策安过来找她,靠在门框上浅笑,“如何?我可是说到做到。”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做的?说不准是瞎碰上的。”云柔不服气。
秦策安进屋,扫了圈,淡然坐下,“自然是我做的,不信可以去县衙问问。”
她不敢去县衙问,可对于他的话,云柔还是不信,她别开脸,懒得搭理他。
“别忘了答应我的。”
红唇张了又合,终究没说话。
秦策安甩甩衣袍离去,没走几步又回来,“三日后问斩,我带你去看看。”
“不去不去。”
她忙摆手,头摇的像拨浪鼓,云柔不想看见他们夫妇,更不想见血,那会让她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她不想去,但是秦策安是不会如她所愿的。
他沉着脸走回来,神态阴森,“知道报仇什么时候最爽吗?”
云柔僵着身子摇头,“不知。”
秦策安张开薄唇,一字一句的在她耳边说道:“看着仇人死的时候,最爽。”
她打个寒颤,迟疑的点头。
略显猩红的眸子眨眨,满意她的态度,秦策安摸摸她的头,安抚她。
等他走后,云柔瘫坐在床上,全身发软,可是,心底又升起一股喜悦,难以言喻的欢快。
王家终于倒了,前世的仇,也终于报了。
至少这件事,她该感谢秦策安。
屋内,秦策安把门关上,靠在桌边嘴角含笑,不禁感叹云柔真好糊弄,随便一说就信了。
除掉王知府这事,盛凌可是功不可没,若不是有他相助,只怕靠他自己,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也是,就算他不杀王知府,盛凌也不会放过他。
他要谢谢盛凌。
三日后,王知府问斩。
秦策安头一回白日出门,有些不习惯,站在巷子看了许久,才迈开腿朝前走。
云柔悄悄抬眼,看见他的肌肤在日光底下透明的白,倒吸口凉气。
不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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