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罗盘针顺利地转到了其他人。
在转到邝景的那一秒,他就立刻脱口而出:“大冒险,不在怕的。”
这次问问题的是苏盛安,他表面平静,但半晌没有说话。
不耐烦的感觉传来,邝景觉得磨蹭,加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过于让他难受,他面上顿时露出催促的神情。
苏盛安说:“选一个在场的男生,拥抱20秒钟。”
垂着头的邝景一下子仿佛感觉自己耳鸣了,他顿了顿,随后说:“啊?”
他的视线扫了过去,选来选去,个个都不行,他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
“就你。”邝景语气又冷又硬,抬眼看苏盛安,他松开眉头,一副舍身忘死的表情。
苏盛安在原地怔住几秒。
“就你,不行吗?”
他感觉指腹一阵温热,下一秒,对方粗大的骨节直接把他拉了过去,然后邝景大力气地揪住了他的腰。
他脾气算不上好。
就连抱住他的前一秒,说出来的话都瓮声瓮气的,仿佛被欺负一样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的个子比苏盛安矮了一个头,拥抱的时候,他瘦削的下颌抵在男人的肩膀上。
有点扎人,蹭的脸疼。
然后,邝景干脆把头埋进了苏盛安怀里,两只手揽腰,静静等待二十秒。
“我靠……”
周围的牧武以为近视到了眼花,他站起来,凑到两个人近旁,忍不住说:“真的抱啊。”
顾延则掀起眼皮:“邝景的头都钻人怀里了,你觉得呢。”
牧武吃着肉串,然后,他的瞳仁微微睁大:“等等,抱就抱,邝景你摸苏盛安屁股干嘛……!?”
邝景被压在怀里,正双手乱舞动。
当摸到苏盛安身上触感紧实的一块肉时,他觉得手感不错,于是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结果就被牧武就差拿着喇叭噼里啪啦一顿官宣通报!
“……”
他的面子往哪里搁放!?
拥抱结束。
这场游戏下来,邝景耳朵红了,抛下苏盛安就去追着牧武打,差点把牧武耳朵揪下来做卤肉吃。
接着罗盘针又转了几把。
幸运的是,后面抽中的问题都比较简单又搞笑。
樊欢坐在位置上,浅浅抿了一口果酒,心里也从一开始恐惧被抽中到隐隐约约期待能参与被抽中,获得游戏体验感。
最后一局,指针总算抽到了她。
樊欢立刻坐正了许多,她唇角微微弯起,将罗盘的指针归放到“0”的位置处,接着看向顾延则,等他问题。
她说:“我选真心话。”
顾延则眸光微动,“说出你收到过的情书上的内容。”
牧武轻笑,语气带着纳闷:“问这么慢还以为你憋大招呢,樊欢这么漂亮,学习又好,那情书一大把一大把的,谁知道你说的哪个啊?”
说起这个,邝景挠了下后脖,声音闷闷地,冷不丁道:“而且,我也给给过她一封。”
闻言,几个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
苏盛安:“……”
牧武惊呆下巴:“。”
樊欢:“……”
顾延则的手一顿:“?”
邝景连忙摆手:“就隔壁班有个男同学叫我帮忙递了下,不是我写的。”
“……”樊欢轻轻松了口气,她垂眼看自己的手指,从小到大的情书少的屈指可数,但是真要说某一封的内容,她瞬间有点卡壳。
顾延则漫不经心地,反复给予提示一般懒洋洋到:“就棐一鸣那封。”
樊欢:“?”
樊欢:“……”
听到这个名字,樊欢先是感觉到一阵陌生。
接着她脑海里不知不觉冒出了一个身影。
白衬衫,眼镜,数学天才。
但那已经是初中的事情了。
她印象中,棐一鸣初中大概快到那年的下学期的时候,由于个人原因要调离南苏,转到其他学校。
他脾气好,性格也温暖。
班上所有的同学都舍不得,在讲台上,棐一鸣语气温柔:“很抱歉不能继续和大家做同学了,我准备了一个同学录,下课会邀请大家填写。”
樊欢记得棐一鸣把同学录递给她的时候。
在她填写的一页里。
夹着一张粉色的情书。
樊欢先是怔住,随后还是在同学录留下了一行字:祝愿你前程似锦。
写完,她的手指勾了下笔,犹豫要不要打开看。
结果好巧不巧,顾延则跨班带着豆浆和小笼包来找她,他一打开窗户,就瞅见了那封粉红的信件。
顾延则沉默一秒,从窗户外把早饭放在她桌边:“买多了,早饭。”
樊欢看了一眼,早餐的香味飘过她的鼻尖,“好香,我正好没吃。”
寒暄了两句话。
顾延则侧倚在窗边,丝毫没有要走的趋势。
樊欢一边打开塑料袋的包装,外卖盒里的小笼包溢出了肉汁,她胃里泛起了一丝饿感。
几秒后,顾延则冷不丁说:“那封信是什么?”
樊欢怔了一下,瞬间心虚,伸手想把粉色的情书藏起来,结果手忙脚乱地险些把外卖盒打翻。
樊欢眨眼:“就一张纸。”
顾延则抬了下眼,“上面写着棐一鸣三个字,这个人,是上次在面馆儿跟你讨论题目的那个男的吧。”
樊欢怔住片刻,随即语气慌乱,“还没看,我也不知道。”
“那看看。”他用着股询问的状态,看向她道。
“……”
后来樊欢一直没把这张情书给顾延则看。
时间隔了越久,顾延则就对这封情书越好奇,时不时就会问她。
这件事距离现在已经四五年了,她没想到顾延则居然还记得。
而且简直念念不忘。
樊欢抓了抓脸,感觉有点窘迫。
几秒之后,她回想了一下信里的内容,大部分她已经忘了,只能说出一句她印象比较深的话。
樊欢努力思考了一下,说:“他说有机会想再跟我讨论一下数学题。”
顾延则:“…….”
这句话隐约戳破了某个学渣的认知范围。
他拎起啤酒罐,又把它放回桌上,仿佛语气不太信,“就这个,你瞒了我那么久?”
几个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她。
樊欢感觉脑子空白了一下,随后抓了下脸,“也不止这个。”
“表达得真丰富。”顾延则话里带着股阴阳怪气,惹得几个人纷纷扭头看他,仿佛感觉到了他波动的情绪。
但是他自己没有丝毫感觉。
“还有什么?”
他逐渐放松了下自己的心情,好歹樊欢没把那个人当回事儿,甚至还愿意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里分享这件事。
看来她也没那么往心里去。
想到这儿,顾延则冷淡的眉眼微微含着一丝舒意。
他顿了一下,等着樊欢调整好心情继续说。
结果隔了几秒。
他看着樊欢越来越红的脸蛋,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妙。
她眨了眨眼,正欲脱口而出。
樊欢想起情书里的那些话,感觉一股子劲儿憋在了喉咙里。
几秒之后,她又被一股情绪给拉了下去,盯着顾延则的眼睛。
樊欢有点心虚:“我,我不好意思说。”
顾延则:“。”
他的目光垂了过来,沉默数秒。
顾延则:“?”
他眼尾一下子垂下来,兴致像一下子沉了下来,深夜的温度在他脸上逐渐地凝固住。
烧烤局结束后。
苏盛安和邝景喝的比较多,顾延则给他们叫了车,走的时候他们还勾肩搭背的。
牧武直接醉倒在了桌边。
他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输了好几局,但别看牧武看起来挺没皮没脸的,其实面子很薄,自尊心还挺强。
于是在看见大家提出很多挖坑的问题和大冒险时,他基本都选择喝酒。
顾延则和樊欢把他抬进了客房。
“他好沉啊。”樊欢感觉左半边的肩膀都被他压着,有点儿受不住。
顾延则抬眼:“你松手,我来。”
“不行,他太沉了,你搬不动。”樊欢摇头。
好不容易把他放在床上,两个人去收拾残局。
将烤串签子都丢进垃圾桶,顾延则看樊欢正打算搬桌子。
他擦了下手,抬眼:“放那,等会我来。”
樊欢说:“没关系,我搭把手。”
“这些太脏手了,你过去给colo和奶橘喂点儿粮。”他语气很平,“喂完了去沙发坐着。”
樊欢把垃圾桶的签子都打包好,放在了桌边,然后去客厅给colo和奶橘喂食。
colo趴在地上,一副无冕之王的慵懒姿态,缅因高贵冷漠,张扬着雄性气息。
奶橘属于奶茶色的橘猫,也是公的,但侧颜精致的像小仙女,干净澄澈。
colo盯着枕在他爪垫上的奶橘,不断地舔奶橘的毛。
“吃饭啦。”樊欢倒好猫粮,然后在上面撒了点冻干,“colo,不要舔老婆了。”
缅因是顾延则之前买的一只猫,听说身价极其昂贵。
“这么黏猫,真没出息。”她摸了摸缅因的背,笑着慢道。
奶橘是后面来的弟弟。
它本来是一只野猫,是樊欢在一个商场门口偶遇的,当时她刚看完电影,发现外面有一只猫被淋湿透了。
很脏,还很瘦,眼神又凶又警惕。
她包里没什么吃的,就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
奶橘警惕地望着她,不吃她递来的东西。
等樊欢把火腿肠放在它呆的角落里,然后离开,奶橘才慢吞吞吃了起来。
吃的狼吞虎咽的,背影又狼狈又让人心疼。
就是这个个背影,那时候让她有了一股想收养奶橘的念头。
后来她经常带着火腿肠和猫粮去找它,奶橘依旧脏兮兮的,只是从一开始的凶狠到温柔,甚至看见她还会过来蹭。
后来,樊欢首次和樊母提出了要收养奶橘的想法,但没能如愿。
她也没办法。
只能去看奶橘看的勤快一点儿。
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再见到奶橘的时候她的胳膊被咬坏得厉害。
瘦的又狼狈又可怜。
一只脚蜷缩在墙角,看见她喵喵叫了两声。
樊欢这才意识到它在外面被其他猫欺负了。
一时之间复杂的心绪涌上来,但是她却无计可施。
最后,她打电话给了顾延则。
两个人把奶橘送到了宠物医院,奶橘的左脚已经骨折了,背部和腹部也有严重的咬伤痕迹,经历过激烈的打斗。
夕阳下。
两个人找了个篮球场的长椅,奶橘趴在上面,椅子被日头照射,光影把椅子割裂开,形成了漂亮的棱形。
顾延则垂下眼:“怎么了?”
樊欢坐在一边,闷闷地,“我想养它,但是没有人同意我养。”
“这么想养的吗?”顾延则放慢声音。
樊欢点点头,“或许也可以给它找个好的主人,也可以。”
顾延则垂下眼,轻声问:“这样不就是别人的猫了?”
“它可以是任何人的猫。”樊欢看着奶橘,语气遗憾,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个人对它够好,要耐心,善良,有爱心。”
她一股子劲说出了好几个形容词,但说完,又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了。
其实能找到一个让奶橘吃饱穿暖的主人就不容易了。
日头慢慢落下,她的神情不太好,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仿佛镜头慢慢拉长,她希望时间慢一点。
天边的彩霞照的人脸发亮,周围昏黄一片。
“耐心,善良,有爱心。”顾延则喃喃念着这几个词,嘴角噙着几分慵懒,“这样的人不是摆在你面前吗?”
樊欢低着头,沉默几秒,她缓缓抬起头。
顾延则沉声,打着商量说:“就当我帮你代养,七八年之后把它还给你,行不行?”
这一瞬间,似乎这几个词语都和他联系在了一起。
樊欢眼睛睁大。
她的视线上移,目光与他撞上,空气在此刻微微定格。
“真的吗?”她语气小心翼翼,但又有点藏不住的激动。
顾延则垂眼,“正好给colo找个老婆。”
樊欢沉默几秒,语气微妙,“可它是公的。”
顾延则表情淡淡,此刻的面色仿佛能够蛊惑人心,“噢,男老婆。”
樊欢:“……”
看着面前已经被喂的很肥的奶橘,又干净又仙气,早就已经不像当初的小野猫了。
她摸了摸奶橘的脑袋。
缅因不肯吃猫粮,它在一边趴着,懒洋洋等奶橘先去食盆那开始慢慢吃。
奶橘吃粮食很温柔,过了很久才只吃了一点点最上面的冻干。
两份冻干都给他吃完了。
而缅因静静地趴着,允许他吃自己的那份,还时不时舔奶橘的毛。
顾延则说的对,它已经拥有了最爱自己的那只猫咪了。
colo真会疼小猫咪。
真好。
过了片刻,顾延则趿拉着棉质拖鞋,从外面进来,随手把屋内的灯都打开。
比较暗的屋内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他看了几秒屋子,将地上的一件落下的衬衫捡起来,随手捞到沙发上,放下。
接着,他走过来,低眼看两只猫咪。
“别给colo喂太多。”他声音淡淡。
樊欢抬眼,疑惑问:“为什么?”
“容易撑到奶橘。”
樊欢:“……”
她平时会经常来看小猫,但没有过问这么多,也不懂奶橘已经嚣张成了这样子。
她蹲下来,“奶橘,你有没有经常抢哥哥的吃?”
奶橘乖巧地蹭了下樊欢。
然后露出了滚远的肚皮给她来摸。
不打自招。
樊欢内心想。
樊欢觉得顾延则有时候真的挺不错的,比如,放任奶橘这只半途插入的小野猫欺负价值千金的缅因。
也不会护着哪只,反而把两只猫都照顾的很好。
两只猫还很腻歪。
顾延则将垃圾打包好,看了眼樊欢,似乎沉默了好几秒,他佯装得像漫不经心道:“话说,数学题讨论了这么能增进感情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樊欢抬眼看他。
然后,就听见顾延则语气冷冷地,语调听起来有点笑意。
往上抬头看去,能感觉他瞳仁蔓延无尽的蛊惑感。
— —“不然,这么护着那个棐一鸣?”
作者有话要说:嗯,不护着他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