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强盗

拨开草丛,一个粗布包袱映入眼帘。

此时不是奉行君子之道的时候,薛浣打开包袱,翻找几下,发现一张文牒。

这是一张军籍,记着体貌特征在内的各类信息,末尾还有都督府的大印。

薛浣把包裹系回原样,背着它走回去。

里正已经被人请来了,他平息了众怒,决定今晚先把哑巴押起来,明早再送到官府去。

在我朝,滥用私刑是违反律法的。只是边关之地,天高皇帝远,民风又彪悍。今晚,那哑巴有苦头吃了。

就在人要被带走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捡到一个包裹,谁的呀!”

脆生生的,是个小娘子。

听了这话,哑巴抬起了头,黯淡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儿微弱的光,啊啊叫了几声。

“是你的呀!”薛浣就要去解那包裹,“里头会不会有宝贝!”

谢翁连忙制止她,“别乱碰,快给里正。”

薛浣哦了一声,递给里正,不小心手一滑,里头的东西掉了一地。

“呀!对不住!”她立刻蹲下收拾,“原来没有宝贝啊,咦,这是什么?一张纸,是不是藏宝图?”

“给我看看。”里正把纸拿了过去,天色暗了,他叫身旁的人打了火折子照明,细细查看着。

“里正,上头写了啥?”有人按捺不住问道。

“军籍?吴六郎……”他边看边对照着哑巴,最后问他,“你是当兵的?”

哑巴点点头。

有百姓动摇了,“既然是官军,那?”说着看向了义士。

“义士”见状忙道:“当兵的,抢老百姓东西,就更可恨了。”

有人附和:“怀远刚叫蛮子屠了个精光,现在官军又抢老百姓东西,这可怎么得了!”

哑巴拼命摇着头,又恢复了刚被抓到时的那股劲。

里正犯难了,扯上官军,实在麻烦。

哑巴不承认,苦主又认不清,送到城里去,也拿不出确凿证据。

他捋着胡须,片刻后,对众人道:“大家不要再吵了。贼人跑在前,却被义士从后面追上,可见贼人不如义士善跑。这样吧,你二人赛跑,谁输了,谁便是贼人。”

此计一处,大家纷纷叫好。

“义士”一口答应,哑巴皱着眉头,看着极是无奈,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薛浣暗自以手扶额。

这计策,可谓漏洞百出。

起初追贼时,盗贼在前,逃跑时心中惶恐不安,又要寻路,身上还背着包袱。义士在后,只需对贼人穷追不舍,见义勇为,情绪激昂,奋力向前。

而现在,正式赛跑。

真贼人心中侥幸,只要能跑赢,不但可以摆脱罪名,还能冒充义士,胜败在此一举,自然全力以赴。

真义士见义勇为,却被反诬成贼人,受尽嘲讽,情绪低落,哪里还有追贼时的力气和激情?【注】

两次赛跑,情况截然不同,其结果又怎能作为参考?

这里正一拍脑门主意倒是来得快。可怜那吴六,刚经受了亲人离世,还能对别人见义勇为,这是何等侠义心肠,最后却要受这般无妄之灾。

她不能袖手旁观!

作者有话要说:【注】案件出自《晋书》中《二人并走》篇,原文苻融就是用赛跑的方法断案的,作者个人对其严谨性深表怀疑,于是在文中做了思考与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