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人了【捉虫】

“我最后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四哥那样的人就算看上你也只不过一时兴起,他身边花红柳绿,你算什么?一个丫鬟,连当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在这波谲诡异人心复杂的宫内最忌讳自作聪明,你若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该真的变得聪明些。”

说罢整个人长吁了口气躺回了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他眸色复杂深沉,整个人散发着死亡一般的颓寂。

时宴怔住好长时间不曾说话,说实话过去她从未见过这样复杂的人,光听他的事迹便觉得此人必定残暴无情,自私自利,形象应当属于历史中昏庸无能的暴君一类。

可当见过他的模样后,脑子里第一想到的竟然是黑夜里惨遭暴风雨无情□□却仍旧□□的玫瑰。

很复杂,又很神奇。

一个人居然能将这两个完全极端的形象融于一体。

她跪谢道:“奴婢谨记殿下教诲。”

他口中的四哥也就是兴王宋琸,时宴有些印象,原本中他原本应是太子最佳人选之一。

他母系背后势力庞大,皇帝对其不免多加重用与信任,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顽劣性子。

由于某些复杂原因,他与宋誉这个九弟向来不对付,前期宋誉受过的伤几乎都是宋琸干的好事。

宋誉并未继续搭话,二人一下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时宴心头一动,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她本就有几分不错的姿色,只是以前太喜欢作妖,让人很难喜欢起来。

而此时的她满眼无辜,双眸纯净澄清,真是让见者心软。

“但殿下真是误会奴婢了,兴王殿下那边只是一些误会,奴婢见殿下受伤忍不住心疼起殿下,可您也知道奴婢手笨,这才疼到了殿下,殿下若是不开心就责罚奴婢吧。”

说罢她死咬住下嘴唇,眼里星光点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叫人疼得心都化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心一横就往嘴皮上狠狠一咬,口腔瞬间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惜,宋誉不是一般人。

对于这个见风使舵的丫鬟他向来厌恶至极,方才沉下心的好言相劝只不过希望她见好收好,自己没有责怪她那她就该好好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而不是死性不改,一而再再而三满口谎言。

既然这样,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杀了她?他眼眸一沉,心底腾起一股深深的倦意。

“也罢。”

头顶传来一阵虚弱无力的轻笑。

时宴疑惑一抬头,正见着宋誉费力地从床上撑起。

他的衣服被时宴方才褪至了腰间,此刻几缕浓密的青丝垂直他的胸前,挡住胸前一片春光。

双肩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痊愈过的、刚掉痂的,新伤旧伤一同刻在他宽厚白皙的双肩,却让他此刻显得尤为妖冶诡异。

宋誉缓缓凑近,那张妖孽的脸庞突然被放大无数倍。

他勾起薄唇,死死钳住时宴的下巴,时宴疼得眼冒泪光,他却还抬手温柔抚去她嘴唇的血迹。

“你确实该罚,下去跪着吧,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时宴:哈?

有没有一种可能,宋誉脑子抽说错话了,或者她听错了?

宋誉的反应似乎跟预想中的情节不太一样,难不成真的让她一直跪到宋誉大发慈悲的时候吗?

她在心底忍不住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只不过好在宋誉这副残败的身体再也撑不住,说完之后径直倒下。

时宴呆呆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她才得以反应过来。

不好对付,确实不好对付,她领教到了。

毕竟是原著里隐藏得最深最大的反派,想要跟他斗硬碰硬的来不了,就必须换个思路,找准缺口,方能自保。

在书中他出场的戏份几乎全部与女主有关,因此表现出来的全是温柔体贴的一面,直到结尾时被女主亲眼目睹他将原男主一剑穿心后才露出那副病态偏执的真实面目。

可惜书中只用简单几行字草草带过,时宴阅读时不觉得此人的可怕,直到方才亲身经历她才感到后知后觉,身后的衣服都湿了。

【宿主,拯救男二任务难度略高,但请宿主还要坚持哦。】

系统就像一个闹钟,每每感受到她内心想要掐死宋誉的极度欲望时就突然弹出来提醒她,前方路漫漫,将军还请莫要忘记初心。

去他大爷的啊!她崩溃地抱头大哭,老天,她的初心就是弄死这个大坏逼而不是来拯救他啊!

她狠狠瞪了一眼宋誉,这人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就连昏过去后眉宇间的戾气依旧不减,光是看一眼就知晓此人必不简单。

彼时的宋誉看起来如此脆弱,仿佛凭她的那丁点力气就能掐死一般,时宴眼里划过一抹复杂情绪,稍纵即逝。

算了,若这个时候宋誉就死了,那她的任务不就失败了么,任务失败自己一辈子就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窗外照进一缕阳光,夏日的气息透过窗棂冲散屋内的血腥味。

还没有完全擦干净,盆里的半盆水就已经被染得通红,毛巾也是破了个大洞,说是抹布都不为过。

好歹也是一届皇子,再怎么样也不该过这种窝囊凄凉的日子。

时宴找了个桶,将绳索吊好,嗖地一下丢尽井口内,然后叉着腰满脸愁容。

其实原著中宋誉这个角色的口碑极度两极分化。

心疼他的读者认为宋誉之所以变成后期那样狠戾近乎凶残的角色完全是因为环境因素,据不完全描写,宋誉小时候为了不饿肚子,还与宫中的狗抢过食物,而宫中低至一个太监也能踩在他的脸上要他摇尾乞怜。

唾骂他的读者则认为宋誉完全是咎由自取,理应挫骨扬灰,结局被女主一杯毒酒送上西天还是太便宜他了。

而时宴毫无疑问地就是后者。

“若是将自己的所有不幸都归咎于他人身上,让无辜之人也承受他的怨愤,那对其他人来说他跟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又有何异?”

时宴边嘀咕着边收起绳索,下一刻她的脸色却猛地僵住——

这水……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鼻尖一动,她这才反应过来一直觉得不对劲的点在哪里,这口井口似乎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血!

一直萦绕在她鼻尖久久不去的,是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砰——”

雅淸殿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她连忙将木桶丢进井口,发出好大哐当一声。

“雅淸殿可有人在?”说话的是一个年长的白发公公。

时宴连忙跑到前院,低垂着脑袋,“在的在的,不知这位公公有何要事?”

老太监俯睨了她一眼,鼻孔哼出一口冷气,捏着嗓子道:“给我搜!”

身后站的六七个奴才立马冲出来,踢的踢,踹的踹,一时间将雅淸殿扰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这位公公!您这是做什么?能否告诉奴婢究竟发生何事了?”

时宴一脸慌乱无措的表情令老太监心里的说教和驯服欲望达到了顶峰。

其实结合方才井中血水一事来看,时宴心中隐约猜到了他们此番来意的八九分。

可有什么办法,打是打不过,跑也跑不掉,那干脆就装傻好咯。

她装起了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曾经的时宴是个贪生怕死最没骨气的软骨头,看到这种架势恐怕早就跪下来了。

“什么事?”老太监眯着眼,施施然走到她的身侧,而后猛地抬脚。

时宴吃痛跪倒在地,通得她冷嘶一大口凉气,额头直冒冷汗。

若是这地再硬点,她的膝盖骨恐怕已经碎了吧?

老太监用拂尘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恶狠狠道:“宫里死了位大人!我怀疑跟你们雅淸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