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凝确实不太舒服。
这风寒来得快,又凶又急,她连服了三剂药也不见效果,正应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古话。
系统很担心她:【宿主,青霉素你自己也可以用。】
“不够。”她摇了摇头,坚持己见,“等给妇人做了伤口检查再说,风寒而已,我自己是医生我清楚,中药治本,并不是几剂药就能效果立竿见影的......要不你再给我抽个奖,再抽个药出来?”
【抽过的奖品不会再出现了。】
“感冒药多的是,给个阿莫西林怎么样?”
系统没正面回答她:【古代没那么好的医疗条件,常有偶感风寒丧命的。】
许时凝起身的动作一滞,晓得它是不肯了:“咒我?”
系统不说话了,她披上外衫起来煎药。
天气愈渐寒凉,秋风萧瑟,吹落一地枯叶。
满屋子的药香往外头飘,蒸气朦胧了人的视线,她差点没看清季韫舟冷着张脸走进来的模样。
“我说了晚上我会回来的。”他不太开心的样子。
许时凝正拿着蒲扇扇炉火,闻言一顿,漫不经心道:“我知道。”
“我会给你煎药。”季韫舟以为她没听明白。
许时凝只得无奈道:“季公子,我知道。但是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做。”
他皱着眉不说话了,只觉得她这个人真的很犟。他甚至想到初次见到她时,明明面对杀手害怕得要命,浑身都在抖,还要强压着恐惧和他将所有事都说清楚了。
寻常女子也会这样镇定自若吗?
“不如帮我端去房里吧。”许时凝见他这般模样,给了个台阶下。
季韫舟照做了,待到房内,他又状似不经意提起别的事:“我替你办好了用马文书,因此今日回来得晚了些。”
许时凝一愣,心里泛起了一点涟漪,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妥帖。
“.......多谢季公子。”她突然就不善言辞了,顿了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她心里,季韫舟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侯夫人派来保护她的侍卫,她对他一直很客气,甚至有时候过于客套。
“明日,若你的病还未好,我替你去吧。”因着明日就是裙子交货的日子,季韫舟忧心她的病情,故而提议。
许时凝却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他:“刘婆婆可将契书签了?”
“签了,她已在杨掌柜那儿做事了。”季韫舟回想了一下自己看的情景,“你与她约定的时间太急,如今她正没日没夜赶制绣品。”
这纯叫自作自受,许时凝想到当日,刘婆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要自己儿媳月子里也起来做事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点讽刺。
“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真要简单了事,怕是我直接出钱将她儿媳买了她都乐意。”
“也不一定。”季韫舟想了想,语气也是冰冷,“恶人也得考虑考虑她孙子。”
许时凝对此不置可否,拧巴着一张脸将药灌了下去,差点没灵魂升天。
季韫舟这才反应过来,她压根没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明日要去?”
“当然要去,倾家荡产的热闹怎么能不看?明日我还要将产妇接来月子中心呢。”
许时凝很坚持,她那日去找杨掌柜时,还托杨掌柜做了几件婴儿衣裳,正好明日送给小宝贝。
季韫舟叹了口气,晓得自己是拗不过她了。
翌日正午,季韫舟牵着她新买的马带她去了杨记成衣店,特意走后门绕到了厅后。青年早早到了,前厅铺子里头一出好戏正在上演。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做的裙子不行!”刘婆扯着尖利的嗓子,戟指怒目。
“不行便是不行,你这绣花与给我看的样品也差太多了。”青年冷着脸,也是一副怒极的模样。“我不会给钱的。”
刘婆一听,瞪大眼睛怒极:“你耍赖是吧?!”
许时凝在厅后半透的屏风里得一清二楚,不由想到了当日自己要带产妇离开,刘婆耍赖要报官的样子。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耍赖?”青年气得冷笑,将那裙子铺在桌台上,“你自己好好看看,我分明交代了你要用蚕丝线绣,你用棉线糊弄我是什么意思?”
刘婆平日里偷工减料惯了,本以为自己将棉线藏得够深,没想到还是被他看了出来,不觉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用得起蚕丝线,你连定金都没给......”她闪烁其词,反驳道。
“是我不给,还是当日你自己说不收的?”青年才不吃这套,“你若没这个本钱做生意,为何不趁早说了。”
刘婆懊悔至极,证据被人抓在手里,只恨当日没将定金收下来:“我不管,你要是不给钱,别想走出这胭脂巷!”
“怎么,你还要罔顾律法暗自扣人不成?”青年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杨掌柜在一旁煽风点火:“刘婆,你这卖身契还在我这儿。公子虽然不要衣服了,之后也得按契书留在我这里做工。”
“你!”刘婆见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气得狠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布匹台子一掀,“你们串通耍赖,欺负我这老婆子!哎哟,我真是命苦,一把年纪了还碰到你们这样不讲信用的人!”
这下子动静太大,连外头都围了不少看戏的人。
青年和杨掌柜对视一眼,开始有些退缩。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鸿程见状,也学着自家娘的模样,一脸蛮横地将成衣店里的衣裳扯得七零八落。
“我告诉你们,事先说好的你不兑现承诺,我们与成衣店的合作当然也不作数!”
杨掌柜冷冷一笑:“如何不作数?你们与这位公子有什么约定我不知道,那都是口头说的。但你和我的契书可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如今你还砸了我的店,若想半路散伙,先将悔约罚交出来。”
刘婆和林鸿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个人一个撒泼谩骂,一个横眉抱臂,都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店里的衣裳布料七倒八歪,狼狈不堪。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要说这母子俩不是存了别的私心都说不过去,想必除了耍赖之外,还是故意想闹这一通砸了杨掌柜的招牌。
杨掌柜冷着脸不说话,而青年见火候差不多了,一挑眉冷笑道:“既然这事解决不了,那便交由官府来断吧。”
母子俩还没反应过来,围观的人群里突然冲出来几个壮汉,几人架着他们的胳膊就往外拽,一时店内闹作一团。
这也是许时凝请来的人。
见势,许时凝也在屏风后低声对季韫舟道:“季公子,你也去请产妇到官府走一趟吧。”
......
府衙之上,府尹高堂正坐,衙役两排而立,端正肃清。
堂下正站着构成这次闹剧的几个人,刘婆、林鸿程二人早已吓得不敢吭声,哪还有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青年脊梁挺直,有礼有节,拱手将诸事娓娓道之。
许时凝隐在围观百姓之中,府衙允许百姓陪审却不让人随意说话,她瞧着这青年如此不卑不亢的模样,生起几分欣赏。
刘婆不肯承人,嘶声哭嚎冤枉:“本是那公子说要的,现下又不承认!我不过是个无知农妇,哪里能晓得那么多道理。府尹大人,我实在冤枉啊!”
府尹昼者并没有理会刘婆的喧哗,而是细细辨过杨掌柜呈上来的纸契。
那契书正是经由季韫舟之手修改过的,但也并非是阴阳合同,条条例例都写得极为清楚。两店合作共担盈亏,十里裁缝铺出人,杨记成衣店做东。
但林鸿程唯利是图,根本没有仔细读过。眼见这笔苏绣的生意做不成,就想抓紧赖掉。
林鸿程壮着胆子道:“府尹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西市户都是小本买卖,主顾说不要了,这...这和杨记成衣店合作当然也做不成了啊!”
府尹听言,抬起凌厉的眸,冷笑道:“你家从商多年,可曾读过本朝商律?”
林鸿程和刘婆俱是一愣。
本就是极为明了好分辨的事,刘婆先偷工减料,又耍无赖否认契书,还砸了杨记成衣店。
府尹没理会他二人的怔愣,很快拍响惊堂木:“本朝商律早已言明,凡商人合作皆需恪守契书约定。你二人不遵循还公然在集市中滋事挑衅,打砸店铺。”
“公堂之上,可不容插科打诨之人,更没有人情可言。”他音色笃定清正,“来人,将滋事挑衅主导者刘婆抓起来。”
府尹又看着惊慌失措的林鸿程,道:“至于你,凑够悔约罚和赔金再来领罚。”
十里裁缝铺这几年不过靠着他讨来的媳妇做点裁剪营生,哪里来的钱啊!林鸿程当即吓傻,跪在地上认错:“大人!是我们错了,是我们不懂法,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上哪里去凑悔约罚啊!”
府尹冷哼一声:“刘婆滋事挑衅必须关押,你可还有其他人选去杨记成衣店?如若找不出,就一定得要出这罚金。”
林鸿程慌了神,火光电石间想到了一个人选:“我...我还可以让......”
“让我去,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许姐:不与无赖多争执,公堂见。感谢在2022-09-01 20:35:08~2022-09-03 17:3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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