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雇佣书契

“你请去胭脂巷的公子...与那婆婆说什么了?”

夜里,季韫舟办完许时凝交待的事后,径直推开了她的房门。

许时凝正伏在桌案前,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她的病还未好,折腾了一整日,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脆弱。

“你瞧见什么了?”她轻声问他。

季韫舟微一皱眉,将门窗都关紧了。

他才回道:“那婆婆门户紧闭,一个人在屋里绣花。我看她连去打扰儿媳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样最好。”许时凝笑了一声,笑容却有些冷。

“我让那公子给刘婆的期限是三天,三天若完不成这笔单就算作废,她自然要通宵达旦做。”许时凝又在纸上添了几笔,“明日还得再加一码,她连她儿媳的活路都想断,可不能是熬几天活这事就算了。”

季韫舟走到她面前,仔细读着她拟的文字,几笔字写得潦草又肆意,就是算不上好看。许时凝倒也没避讳他,大大方方让他看了。

他瞧着她,明明眉眼苍白,可偏偏那股子韧劲将那点娇柔都压了下去。

“不该这样写。”季韫舟另外取了支狼毫笔,替她批注,“这书契既然要用来约束她,就要约束得死死的,不能有退路。”

最后,他又取了一张宣纸将批注好的纸契誊抄了一遍,递给了许时凝。

他的笔锋苍劲有力,行文流畅,将许时凝那些琢磨不透的重点都写了出来。

她细细读过,发觉他是个极懂大周律法的人,纸契上的约定一环扣着一环,定叫落入圈套之人不能脱身。

“产妇说什么了?”她将纸笔搁下。

“她同意了你的计划,还说希望你可以帮她......”季韫舟停顿了一下,“可以帮她彻底离开那个家。”

许时凝一愣,没想到那位产妇看上去心思敏感,甚至有些懦弱,却是这样一位果敢决绝的女子。

她又想到季韫舟这番为她改的纸契,了然道:“难怪你替我改的这雇佣契书,也写得这样狠了。”

季韫舟的面庞隐在倏尔明灭的灯火下,没有否认。

......

第二日,许时凝雇的青年又一次到访十里裁缝铺。

这次青年找的并非刘婆,而是产妇的丈夫林鸿程。林鸿程正坐在门前无所事事,见到青年还尚未想起来他是谁。

“刘婆呢?”青年问道。

林鸿程愣住,旋即才反应过来这是昨日见过的待宰羔羊,堆着笑答道:“我娘在里头绣花呢,这不是公子交待了三日就要吗?我们可不敢懈怠啊。”

青年点点头,没急着说是来做什么,反而打量起这件铺子来。

“昨日我来的晚,没太看清楚你这铺子的全貌......如今看来可不太好。”青年皱着眉,似乎很不满意。

林鸿程摸了摸头发,有些急切道:“公子这是何意啊?”

青年却好一会不说话,叹气又摇头,时不时还啧啧两声,吊足了人胃口。

“公子,你倒是说啊。”林鸿程随着他的目光,也将自家的铺子都打量了一遍。

青年这才叹着气道:“掌柜有所不知,我也是从商之人,只是有幸与京中的达官贵人搭上了关系。这苏绣裙子也是为一位贵夫人所寻,夫人托我在燕京城里找位苏绣大家,届时若绣的好了,她会亲自上门拜访,将自己的生意都介绍来。”

林鸿程一听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

“可是......”青年显然对这破旧裁缝铺极不满意,“你这铺子也未免太小太破了,哪里能入得了贵夫人的眼?”

“公子,我娘那绣品您昨日可是瞧过了的啊,她绣得还不叫好吗?”林鸿程焦急道,这到手的生意可不能没有了。

青年点了点头,又摇头:“但你也知道,京城里的贵夫人都是常年在东市逛惯了精贵铺子的,你这样的小店,就算夫人识货看了裙子,后头来的生意也肯定留不住。”

“这.......”林鸿程听了青年这番分析,确实觉得有道理,一时心急如焚,“那依公子之见,我应当如何呢?”

青年沉吟片刻道:“我见街前有家成衣店装潢不错,与东市的铺子有得一比,不如你去与他家谈谈合作,让你母亲去他店里做个样子。”

那可是他们家死对头,林鸿程犹豫不决,半晌没说话,怎么也不能把自家老母亲送去给别人打零工吧。

青年见他迟疑,不慌不忙从腰间取了一袋银子出来:“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若不是你娘的绣样确实妙,我可不会这么苦口婆心。”

“这是?”林鸿程看见银两,惊喜万分。

昨日他只是听母亲说这主顾有钱,还没亲眼看见。如今总算相信了大半,刚要伸手夺过,又被青年收了回去。

“你拿着这笔钱去和成衣店谈合作,如若还有多,便当成这苏绣裙子的定金。”青年沉声道,“掌柜,你这次谈成了往后可是大把钱挣。”

大把钱挣......这可是个多大的甜头。

林鸿程已经开始想象之后的好日子了,让母亲去打零工这事也变得不重要了,甚至如果可以,让他家里那赖在床上的婆娘也去都行。

他接过钱,用力点头:“公子放心,我这就去把这合作谈下来,往后可都得把这生意给我做!”

青年心中冷笑,这人与他娘一般贪财又没脑子,随便一说就上钩。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笑着点点头,目送林鸿程离开。

过了一会,青年出了十里裁缝铺转过一个街角,季韫舟已在那儿等他了。

今日许时凝身子不适,没跟着来,诸事就都由季韫舟来盯着。

“都办妥了,就等那林鸿程去成衣店,许姑娘昨日已叮嘱过杨掌柜了,那银两会留三分给林鸿程,也好做个甜头,当个诱饵。”

季韫舟却摇摇头:“我也和杨掌柜说过了,一分不留。”

青年不解。

却见季韫舟眸光晦暗,似有深意:“甜头在十里铺子已尝过了,要让他一步步入局,就得一分余地不留,让他自己用尽心力去求。”

作者有话要说:奶凶小季支楞起来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