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安定,叶湲的山居生活却未结束,郑夫人一纸书信过来,叫叶永明夫妇留山庄照顾学堂及叶家子弟。夫妻团聚,郑氏自然是欣喜不已,叶永明虽失了前途,但在叶家这个风口浪尖上他的暂时隐居也无甚怨言。
父亲归来,叶湲自然也是很高兴的,但这高兴在听见叶永明第一句话后便化为悲哀。叶永明抱了女儿,亲了又亲,细细打量片刻,笑道:“才数月不见,怎越发胖成这幅模样了?”
郑氏见小女儿的眼睛又圆了起来,掩口而笑,“你可不要叫她胖丫头,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胖了,这么个小不点儿,什么都懂。胖有什么不好了?小孩子家家的,生得圆润胖乎的,可不讨喜?”
叶永明很赞同老婆大人的话,连连点头,说:“我们姐儿胖就胖些,越胖越可爱,看现在的样子,多富态!要是祖母见了,定然喜欢。”
叶湲悲愤地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夫妻,决定无视他们!哼,我要减肥减肥!
不时,到了喂奶的时辰,吴嬷嬷抱了叶湲,掀开衣襟,露出一对饱满鼓胀的奶/子,叶湲吞了口唾沫,忍着腹中饥饿,别过头咬着牙坚决不张嘴。吴嬷嬷奇道:“难道是不饿?”
叶湲忙点头,嗯啊了两声,伸手推吴嬷嬷那只滚圆的奶/子,不料奶水太足,咕叽就被挤出一长串,喷了叶湲一脸一手,叶湲闻着熟悉的奶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噜了几声。
但叶湲忍,睁眼见吴嬷嬷拿了绢子要给她擦脸手,忙躲开,用手将溅到脸上的奶水抹了个遍,人奶洗脸,美容呢!当年慈禧太后为了保持肌肤白腻光洁,还用人奶沐浴呢,如今我忍了饿肚子,这奶水也不能浪费了,洗脸洗手好了!
吴嬷嬷见叶湲把奶水擦的满脸满手都是,好气又好笑,忙叫小丫头去倒水,叶湲便蹭着爬到炕上,摇晃走到炕几边拿放着的青花红彩花卉碗,递给吴嬷嬷,指了她刚掩起来的衣襟说:“挤挤挤!”
如今叶湲只会说一个字的词,大部分还都说不清楚,重复了几遍,她又去掀吴嬷嬷的衣襟,吴嬷嬷便懂了,接了碗迟疑着:“这是怎么了?不吃奶叫我挤奶水做什么?”
叶湲笑眯眯地点头,叫你挤就挤呗,哪里那么多废话?我把你的奶水都糟蹋了,即使我饿傻了也没得吃,这样就达到减肥的效果了。
于是乎,吴嬷嬷在叶湲的威胁下把奶水都挤光光了,满满两大碗,吴嬷嬷眼睛都绿了,回头姑娘饿了,奶奶不要骂死自己?于是吴嬷嬷整整衣袖,让小丫头瞧着叶湲别磕碰了,出门找小厨房给叶湲蒸嫩嫩的鸡蛋羹去了。
吴嬷嬷一走,叶湲便来了精神,伙同小丫头小荷叶用人奶洗了脸洗了手,干脆把小袜子扒了,连脚都泡了,叶湲看着自己两只白嫩嫩软乎乎的小脚丫,无比惬意,这奶虽有点腥有点浓有点粘,但美容效果应该不错吧?
前世沈嘉骏同学最喜欢女人有双小巧白皙可爱的脚了,叶苗苗同学爱穿仔裤球鞋,一双脚给捂得是那个白嫩柔美,每次见沈嘉骏痴迷地看她的脚,叶苗苗就忍不住嫉妒自家脚丫子,丫的,难不成我的脸比不了一双脚让人迷醉?话是如此说,这世的叶湲还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脚。
吴嬷嬷一回来,便见屋子都糟蹋翻了,奶水撒了一炕,地上也都是白色污痕,两只装着奶水的大碗放在地上,叶湲坐在脚踏上,一只脚踩一只碗,脸上手上都是奶渍,玩的不亦乐乎——
吴嬷嬷有昏厥的冲动,手上的圆月型填漆托盘都歪了歪,差点撒了嫩嫩的蒸蛋羹。叶湲扯了扯嘴角,对吴嬷嬷做了个鬼脸。吴嬷嬷小心翼翼地将蛋羹放到炕几上,呵斥着小荷叶,小荷叶见闯了祸,一溜烟地跑,一头撞刚进门的周妈怀里。
吴嬷嬷恨恨地骂道:“揪住她,打死这个没脸的小蹄子,瞧她把姑娘折腾的样儿!”周妈揪住小荷叶,瞧见叶湲的脏样儿,眉头一挑,拖了小荷叶就出去。
叶湲看得傻眼,指着门口嚷着不叫走,可周妈是管教小丫头的老妈妈,小丫头错了,她管教主子也不能说什么,到底把小荷叶揪出去了,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叶湲急得不行,却一点办法没有。
这边吴嬷嬷还在絮叨着,叶湲懒得理她,但闻着鸡蛋羹的甜香味,还有股奶香,想来是加了牛乳。
叶湲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咕了几声,大到吴嬷嬷也听见了,抿嘴而笑,“小祖宗,可是饿了吧?先吃几口打了饥荒吧!这是嬷嬷亲自蒸的嫩嫩的鸡蛋羹,还加了牛乳,那可是太太特意送来的,最是养人的,说是专门给几位小爷姑娘吃的呢!”
说着就去端那晚色泽金黄闻之馋虫横行的鸡蛋羹端了来,用刻着荷花纹银匙舀了小小的一口捧到叶湲嘴边,叶湲吞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蛋羹,但瞅瞅自己生了四个小窝的胖手,咬牙扭头,不吃!
吴嬷嬷又花言巧语地哄她,叶湲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再咕咕,叶湲实在受不了那股子香气,只能转移视线,举起自己粘糊糊的小手小脚说:“洗洗!”
吴嬷嬷放了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骂道:“我真是糊涂了,忘记叫人提水给姑娘洗洗干净了。”又嘟囔说:“都是小荷叶那小蹄子闹的,手不拈针,脑子糊浆的,整日家就是捣鼓姑娘惹事。”
说话间,碧凡已带着小莲叶提了大铜壶水进来,碧凡道:“妈妈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说,非要当着姑娘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
吴嬷嬷道:“碧凡姑娘来了正好,我说句不该当的,姑娘是奶奶屋里得力的人儿,伺候奶奶事多,但也该抽空教教小丫头们规矩才是,看看都撺掇姑娘做了什么?”
碧凡脸一红,小莲叶却不忿说道:“我们这些小丫头自然有姐姐们教导,只是小荷叶错了什么事,叫周妈妈用柳条打了二十下,这会子腿都不能动了呢!”
叶湲顿时愧疚的不行,那周妈向来冷面冷心,一年到头没个笑脸的,教导小丫头甚为严格,小荷叶跟姑娘一起胡闹,挨打是必然的。
吴嬷嬷怒道:“这里哪里有你个小丫头说话的份儿,罗嗦什么,还不提水来给姑娘洗干净了?周姐姐罚小荷叶自然有道理的,你倒瞧瞧她把姑娘糟蹋的样儿?”
碧凡却笑着说道:“照顾姑娘不是妈妈的差事么?姑娘没照顾周到,那也是妈妈的差事出了纰漏,小丫头没懂规矩,教导也是妈妈们的事。小荷叶犯错了,又与小莲叶什么相干?妈妈很没必要在姑娘面前这样甩脸子呢。”
吴嬷嬷被噎得脸一红,指了蛋羹道:“我去给姑娘蒸蛋羹了,叫小荷叶陪着姑娘,又不是偷懒了?不过闲说两句,哪里甩脸子了?”
叶湲听她们越说越僵,还一点不知道收敛地吵,况且当着自己这个主子的面儿,虽说自己还小,按理是不懂事,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可是也总不能叫她们看轻了自己,现在不辖制着她们,以后如何是好?
正想着,周妈进来,半笑不笑地道:“碧凡姑娘这是跟谁生气呢?”
碧凡也不笑了,说道:“我何曾生气,不过听这里闹得厉害,过来瞧瞧,怕奶奶不在,哪里不安生,回头奶奶问起,我也没个由头。”
吴嬷嬷听她刺自己,又待分辨,周妈却说:“碧凡姑娘这也是替奶奶分忧,也算是好心。不过姑娘什么时候也开始管妈妈们的事了?”又厉声训斥小莲叶,“叫你提水给姑娘清洗,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手脚不中用了么?”
小莲叶见了周妈,想起她的篾条,脸色一白,提了大水壶就要去倒水,碧凡却拦住了,待要说话,叶湲突然将吴嬷嬷放回炕上的鸡蛋羹打翻,沉着脸喊道:“停!”
几个人都似被吓得不轻,见鬼似地看着一脸肃穆的叶湲,瞬间有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不是个一岁多的小姑娘,而是郑氏!
周妈最先反应过来,当先出去了,碧凡见势,吩咐小莲叶倒水,抱了叶湲给她掩上一条大手巾,又卸了手镯挽了衣袖亲自给叶湲清洗干净了,吴嬷嬷去给叶湲找干净衣服,小莲叶便收拾屋子。
待一切妥当后,叶湲已饿得不行了,吴嬷嬷见她恹恹的,又吩咐小丫鬟看看厨房可有克化的动的东西来,不一会子厨房送来一碗熬得软稠的香米粥,吴嬷嬷便又哄叶湲吃。
叶湲挺着五脏六腑都饿扁了的难过,憋着嘴摇头再摇头,就是不肯吃。这下吴嬷嬷真急了,遣人去南院请与二太太商量书院秋供事情的郑氏。
郑氏匆忙赶回来,抱了叶湲,细细问了下午的事,吴嬷嬷不敢隐瞒,又趁机说了几句碧凡多事的话,郑氏想了想笑道:“小荷叶是从青的妹子,年纪还小,到底淘气些,碧凡向与从青要好,周嫂子罚了她,碧凡自然心疼,多说了两句也不值得什么。倒是妈妈,姐儿早起不还好好的,怎么这突然就不吃东西了?”于是请人书院去告诉叶永明,叫请大夫去。
叶湲一听急了,我哪里是病?分明是饿得病啊!郑氏又叫拿来半个刚蒸出来软软松松的馒头和一碗香椿芽拌豆腐,喂叶湲吃。叶湲实在饿得不行,囫囵吞了两口,便忍着肠胃不适,不肯再吃了。
不一会儿,叶永明引着一个三十几岁面白短须的男子进叶湲住的地方,那男子着细麻道服系方巾,剑眉寒目,行动处有股世外高人之雅姿,身着粗布衣服却觉世无比肩之人,端一个脱尘男子!叶湲未免又在心中评比了一番。那先生对叶湲望闻问切了一番,最后浅笑道:“小姐怕是无病。”
叶永明奇道:“无病怎么懒怠饮食?”
先生笑容深了些,“怕是小姐自己不愿意吧?”说着俯身瞧叶湲骨碌碌的大眼睛,乌黑的瞳仁里满是灵动,分明是小丫头自己捣的鬼!叶湲听人一语道破天机,未免有些心虚,与先生的对视中便败下阵去,不一刻睫毛一闪遮住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
叶永明愣了愣,亲自把了一回叶湲的脉搏,也摇摇头,摸了摸叶湲的脑门,起身请先生出去了,“管元先生请。”
原来这就是管元先生。先生本姓元,名是,字又卿,号管元。
叶湲忐忑不安,不知道郑氏该如何惩罚自己的自虐。
万没想到,郑氏的法子简单又粗暴,她没有责备叶湲,也未花着心思哄她吃饭,只当着叶湲的面把婆子丫鬟媳妇都叫来,淡淡吩咐了:“伺候姑娘的,奶妈一人,教养嬷嬷两人,贴身伺候的丫鬟两人,洒扫往来使唤的丫鬟六人,一共是十一人,都听好了,姑娘若少吃一勺饭,你们便少吃一碗,少吃两勺,你们便不必吃饭了。”吩咐完对叶湲一笑,道:“我们姑娘也听懂了?”
叶湲咧咧嘴,想哭又想笑,娘哟,你是拿定主意我是懂事了的?如果我不是穿来的,听不懂您这番训话,这些伺候的人可不要饿死了?
郑氏自然是没听见叶湲的腹语,可她向来说一不二,说到自然会做到。
从那话后,叶湲身后就跟了一堆的丫鬟婆子,提着各色吃食,哄骗诱惑哀求利诱无所不能。叶湲哀嚎着,坚持着,看着那群人活生生被饿了两顿后,叶湲不忍心了,只能放开了肚皮吃!与己方便,才是为人方便啊!穿越女就是心软啊!
吃就一个字,大不了我就当个胖美人好了!哼!不知道婴儿肥啊?叶湲自我安慰着。减肥,上辈子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