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寒毛直竖,感觉被手擦过的地方都结上了一层寒霜,有尖锐的冷气自那脱出,硬生生往她肌肤里钻。
安也感觉到他弯下腰,朝她缓缓凑近,浓浓龙涎香气扑面而来,随后是一阵温热的热源。
“安儿……”荣晋之压低了声音,以气声发音,那声音在安也耳畔轻响,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似乎在俯身,那陌生又悚然的呼吸声离得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王爷。”
荣晋之一惊,蹙眉起身。
郁宴的声音在安也耳中宛若天籁,隔着门锁,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却听得分明,“郎中已经带到。”
荣晋之看了看安也安静睡颜,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转身,往屏风后走去,“进来吧。”
安也紧握住的手掌重新放松,自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实在无法接受与荣晋之亲近,方才若不是郁宴打断,她恐怕会控制不住挥拳,与荣晋之撕破脸了。
郁宴带来的郎中是名古稀之年的老者,他与荣晋之交谈片刻,便走进给安也把了脉。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安也感觉那郎中的手指轻轻颤抖,在她脉上摸了半晌,还时不时发出些无意义的气声。
荣晋之按捺不住,问道:“可有查出什么?”
老者磨蹭半晌,才缓缓道:“夫人……气血不足,草民给夫人开些补身子的药,多多调养,定能痊愈。”
“多久才可治好?”
“这……人和人之间体质不同,无法妄议。”
荣晋之对于药理一窍不通,郎中所说,他听得云里雾里,只敷衍的点点头,“那你多开些药,药材选上好的,务必将她治好。”
他不懂,安也却听懂了。她刚才还有些紧张,预先想好了若是被郎中揭穿,她要如何说辞,如今看来,这郎中怕是见多了她这类病人,早形成了一套打太极神级话术。
郎中这般说,也省了安也不少事。
她见时机正好,便适时‘悠悠转醒’。
她眨眨眼,虚弱叫道:“晋郎?”
荣晋之一喜。连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问道:“安儿,你醒了?”
安也点点头,她虚弱抚上额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方才晕倒了,我已请大夫看过,今后可要多注意身子,莫要逞强。”
安也又点头。
她喘了口气,又道:“晋郎,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事。”
“你说。”
“我看上了一个丫头,叫做小桃,以后我院中不许别人,就只有她来伺候我,如何?”
荣晋之毫不在意的点点头,“你若想换,那便换。”
荣晋之答应的迅速,安也终于放下心来,她又敷衍了几句,随后借口修养之名,便直接回了偏院。
珠流璧转,夜幕深更。
偏院中没了监视之人,安也的行动便大胆了些。她与小桃说了一声,吩咐过她若是有人来时,帮忙遮掩一二之后,便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门。
有过一次经验后,安也这次走的顺畅许多,她悄声躲过几个在府中穿行的小厮,一路摸到郁宴院前。
院中焚膏继晷,微黄灯笼挂在门前,显然是有人的。
但不知为何,上次还敞开的大门,今日却闭门塞户,半点缝隙也未留。
安也试着推了推门,没推动。
这人……该不会是上次被她看过沐浴,这才警惕的关了门吧?
既已来了这里,便不会就这样回去,安也想了想,将身体贴在门缝之上,小声喊了句:“郁侍卫?”
安也等了片刻,月白风清,散落的树叶沙沙作响,却不见院中之人回应。
习武之人五感比寻常人都要强些,这府中就郁宴武功最好,她这般说话,郁宴必然是能听到的。
既能听到,他不回应,就是不愿意见她。
安也心里门清,却不放弃,又继续小声道:“郁侍卫,你听得见吗?”
“……”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几句话,郁宴侍卫开开门,我说完便走。”
“……”
安也深呼一口气,声音大了些,“郁侍卫若再不开门,我便大声叫了,到那时,怕是全王府的人都听得见。”
寂若无人的院门突然传出一声脆响,听着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安也勾唇,又继续说:“怕是我这声音太小,郁侍卫听不见,我数到三,若再不见郁侍卫,我便叫来下人房中的奴仆,一起见证一下……我与郁侍卫夜半相谈。”
这木头虽冷硬,却是个孤僻喜静的性子,如若让旁人知道她们二人入夜相会,怕是今后勾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
“二——”
安也口中那声‘三’还未出口,便听到身前院门轻响,开出一条小缝。
安也原本就趴在门上,因惯性往前一扑,险些撞了鼻子。
她‘嘶’了一声,重新端正站好,柔柔一笑,明知故问道:“郁侍卫原来在院中呐?”
郁宴大半张脸掩在门口,只露出抿起的双唇和端正的下巴,声音清冷如玉,“郡主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郁侍卫不先请我进去坐坐?”
郁宴不答,按在门上的力道纹丝不动。
安也语气中的黏腻一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刚才似乎瞧见有几个侍从正往这走……”
往这边走,便能直接撞见两人如今模样。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手腕被猛地一拉,整个人跌进院中,翻天覆地之间,桂花香气萦绕身侧。
她感觉自己被猛地压在木门之上,颈间抵着的,是一把未出窍的剑。
郁宴的声音含了几分怒意,“郡主不该来此。”
“哦?”安也不动,任由他抵着,而是轻声问:“为何?”
“你既已与荣晋之情投意合,便不该再招惹旁人。”
这些日子她或有或无的亲近,以及两次独身一人来他院中,郁宴就算再迟钝,也多多少少察觉出了她的意图。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几乎将安也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安也甚至能从他压抑的呼吸中,听清楚独属于他的规律心跳。
安也突然想,连郡主都不叫了,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
比起龙涎香,这桂花反而闻起来更加舒服。
她抬起眼,卸下妆容的面目丰姿冶丽,恰如一只不染尘埃的艳丽女妖,“郁侍卫这话怎讲?我来找你,不过是带几句话。”
郁宴握剑得手攥了攥,冷硬道:“什么话?”
安也眨动一双多情眼,“被郁侍卫这么一吓,我给忘了。”
安也看着身前的男人眉峰紧蹙,她虽脸上勾唇,心中却无半分笑意。
在郁宴还效忠荣晋之的前提下,她必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倘若把话说开,郁宴将她勾引之事告知荣晋之,那她所有的谋划都将变成泡影。
她只需放出诱饵,而后作壁上观,让鱼儿自己咬钩。
她要他心虔志诚,要他俯首称臣,要他心甘情愿的,带她逃出这座牢笼。
安也抬起手,温热掌心不经意间擦过郁宴握剑的手背,声音中似乎带着轻钩,却又怯怯道,“郁侍卫,你弄疼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