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闻淮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是他的同事贺光霁。
“小贺你不是请假了吗?”闻淮问道。
闻言,贺光霁的脸色瞬间垮下,“是啊,我今天刚去销假,就被抓来当苦力了。”
虽然他们特殊事件办案组在不久前才办了一件大案子,但贺光霁还是逃不过被其他部门抓壮丁的命运。
“不过淮哥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有事情要办吗?”贺光霁看了眼闻淮身边的拖车。
“嗯,有个委托。”
贺光霁这才想起手中的资料,他低头看去。
“遗嘱委托...?”
“怎么还不进去?”这时,已经在队尾溜达了一圈的岁穗走了回来。
“岁大师!”贺光霁不由得喊出了声。
接着,他立马捂住嘴巴,小心地看了眼周围。
还好他们是最后一批入场的,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贺光霁的失态。
“是你啊。”岁穗也记得贺光霁。
毕竟热血还有点傻的警察不多见。
“嘿嘿,大师好。”经过上次一事,贺光霁俨然已经将岁穗列入了崇拜列表。
他瞄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是有‘那个’在吗?”
“啊。”岁穗点了点头。
为了不被阳光晒到,陈远早就窝在了那座雕塑里。
贺光霁立马屏住呼吸,他站直身子刚想说话就被岁穗打断了。
“没时间了,赶紧去比赛吧,待会别又出岔子了。”
“嗯。”闻淮应声,他拖着拖车,朝贺光霁看了一眼,“我们先走了,有事晚点说。”
“好的淮哥。”贺光霁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他也反应过来了,在这种场合,那件事确实不适合说出口。
比赛流程其实很简单,每一个参赛者在被叫到序号后,就拉着自己的作品到评委面前展示,顺带说一下自己的创作理念等等。
评委会在讨论后进行点评打分,当场就能知道自己的成绩。
“127号。”这是陈远的参赛序号。
闻淮拖着车子走到评委前,将红布掀开后,又给每个评委发了一张打印了文字的纸。
“这是参赛者的创作理念。”
“你要跟着表达啊,你不替我说出来,他们怎么能理解呢!”
缩在雕塑里的陈远恨不得冲到评委的脑子里,跟他们描述自己作品的伟大。
闻淮淡淡瞥了眼陈远,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不行。”
他为陈远做到这里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陈远本来还想说话,但看到闻淮冷着的脸后,还是住了嘴。
他怕待会闻淮一生气,跟岁穗告状,那他就真的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闻淮面前的评委凑在一起嘀咕了一番后,其中一个评委拿过话筒,“经过我们评委组的讨论,你的分数是84.2分。”
84.2分,这个分不算低,但在陈远作品展示之前,评委就给出了比84.2更高的分数。
所以,陈远的作品并不能如他所愿获得优胜。
“谢谢。”闻淮向前方几人道了声谢。
“怎么可能!”陈远似乎很震惊,他冲到评委席前,朝他们吼道,“你们再好好看看啊,这是我用毕生心血构思出来的作品!”
“为什么不能得奖!”
但陈远的质疑没有任何用,评委们看不到他。
“省点力气吧,”眼看着陈远情绪越来越不对劲,隐去身形的岁穗迅速抓住他的手腕。
“你那个作品确实没别人的好,还是跟我回地府吧。”
由于陈远的参赛心愿已经达成,所以还没等陈远发作,他就被岁穗强制带回了地府。
陌生的环境让陈远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
他看着身边飘来飘去的鬼魂,连心中的不甘都被恐惧冲淡了不少。
岁穗没理会陈远的反应,她快速将陈远带到陈阿姨家门口后,敲响了那扇门。
“陈阿姨,您在家吗?”
几秒种后,门缓缓被打开,明显有些憔悴的陈阿姨出现在门口,“岁穗啊,阿姨今天...”
她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双眼死死盯着岁穗身边。
“小...远?”
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翻出,陈远望着眼前渐渐熟悉的面庞,“妈?”
“诶!”陈阿姨欣喜应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陈远。
被母亲温暖的怀抱围住的陈远还有些懵,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自己还能与母亲相见。
在这一瞬间,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
他的母亲是农村女人,朴实无华,总是想着把最好的留给他。
而他呢,一边享受着宠爱,一边嫌弃着母亲没文化、不漂亮。
后来,母亲因急病去世了。
那年,他十四岁,并不是不记事的年纪,可他却渐渐遗忘了母亲。
因为过了两年,父亲再婚了,后妈不仅漂亮,还有文化。
再后来,关于母亲的记忆就完全在他脑海中消失了,他只记得自己的艺术、自己的作品。
“小远你...过得好吗?”陈阿姨松开陈远,仔仔细细地看着陈远,仿佛从他脸上还能找到小时候的稚嫩。
“挺好的。”陈远点了点头,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见到您。”
“那是因为陈阿姨一直没去投胎,在这里挂念了你二十多年,差点都要因为被遗忘而消散呢。”
岁穗假装没看到陈阿姨的眼神。
她知道陈阿姨不想让自己说这些,但不说出来陈远怎么知道?
如果不让陈远知道被遗忘就会消散这件事,那陈阿姨的等待又有什么意义?
“岁穗你...”陈阿姨不大好意思地偏过头,她没想到岁穗会这样说。
可下一秒,她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陈远主动抱住了她。
“妈,对不起!”陈远在这一刻才知道母亲对自己的爱有多深。
“我真是个混蛋!我怎么能忘记您啊!”
陈远嚎啕大哭,虽然没有眼泪,但他脸上带着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悔恨之情。
母子俩抱头痛哭,陈阿姨多年的牵挂也终于放了下来。
见两人情绪正浓,岁穗悄悄离开了这里。
在陈阿姨投胎之前,还能有至爱之人的陪伴,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另一边,在体育馆附近的茶馆包厢里,闻淮正和贺光霁面对面坐着。
不过此时贺光霁的眼神却不住往门口飘,似乎在等待谁一样。
“小贺,你还约了别人吗?”闻淮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瞟了眼门口。
“没有啊,”贺光霁回过头,“淮哥,岁大师待会不过来吗?”
“我也不知道。”闻淮放下茶杯。
岁穗在离开前没跟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岁穗的打算。
“这样啊...”贺光霁的表情瞬间低落下来。
“你找她有事?”
“嗯,”贺光霁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有件事想求岁大师帮忙。”
闻淮目光如炬,“和你这次请假有关?”
“真是瞒不过淮哥。”贺光霁苦笑一声,“是的,是我家里人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闻淮不由得轻轻挑眉,贺光霁家里情况他也知道一点,属于警察世家。
以他所了解到的知识来说,警察身上所带的正气和功德可以起到震慑鬼魂的作用。
所以,贺光霁的家人应该是很难被影响到才对。
“介意和我说说吗?”闻淮将早已烧开的热水倒入茶具,开始洗茶。
“当然可以。”贺光霁很信任闻淮,在升起的袅袅热气中,他开始讲述。
被鬼魂缠上的人是贺光霁的小叔叔和他的妻子。
一个月前,他们两人开始夜夜做噩梦。
那时候两人还没在意,以为是因为太累了导致的。
但后来,他们在家里听到了莫名其妙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哭泣,又像成人在咒骂。
接着,原本摆放好的家具也会被移动了位置。
这时候,两人才觉得不对劲。
因为害怕,两人住到了外面的酒店。
可并没有用,酒店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于是走投无路的两人向贺光霁的爷爷求助。
可他的爷爷认识的大师对此也束手无策。
即便是在贺光霁的小叔叔的家中做了法事,可那声音依旧存在。
最后,那位大师只能借助符咒封了贺叔叔夫妻的听觉,让他们能暂时睡个安稳觉。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贺光霁这次回去,也是因为爷爷的召集,家里人一起想办法,看有没有更厉害的大师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
原本贺光霁也是苦恼的,但他今天看到岁穗时才想起对方的神通广大。
只是他没想到岁穗居然离开了。
“这件事,确实比较诡异。”闻淮皱着眉抿了口茶水。
看样子,还得要岁穗帮忙。
“是啊,”贺光霁苦恼地灌了一大口水,“所以我才想找岁大师。”
“淮哥,你能联系上她吗?”
眼下,岁穗就是贺光霁的救命稻草。
“我不确定。”虽然他们是搭档,可是闻淮并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岁穗。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但我可以试试。”
一个小时后,贺光霁不由得抱着胳膊,悄悄打量着四周,“淮哥,为什么我们要到这里来啊?”
这里是一片陵园,虽然依稀可以看到有几道人影在祭拜,但被白森森的墓碑包围的贺光霁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给我爷爷送个信,要他帮忙找岁穗说一声。”
闻淮点起香烛,随后他双膝跪下,将一封信放在跳跃的火光上。
火舌很快将信纸吞噬,直到最后一点灰烬落下,闻淮才站起身。
“我们走吧。”闻淮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贺光霁愣住了,“我们不是要在这等岁大师吗?”
他们现在就走,万一岁大师来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没那么快。”经过之前的快递事件,闻淮猜测这个快递应该不是实时送达的。
“那...好吧。”既然淮哥都这么说了,那他也走吧。
贺光霁一步三回头地跟在闻淮身后,直到看不到墓碑后他才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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