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沛最先从迷乱中回过神来。
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一个手刀就把伏在她身上拱动的杜衡劈晕。
她极为艰难地从杜衡的包围圈里挣扎出来,全身酸痛无比,红红紫紫的,惨不忍睹。她不禁想到了一个词:破布娃娃。
用来形容此时的她真的非常精确。
她不得不给自己使用了一个治愈术。
白光一闪,浑身的皮肤光洁如新,肌肉也不再酸痛。
她看那倒在一边的杜衡,背上有几道血淋淋的抓痕,是谁的杰作可想而知。她脸色发红,又抛了一个治愈术到杜衡身上,痕迹消失无踪。
她向下看去,他的红线没有连到她脚上。她松了口气,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时沛开始清理作案现场的一系列遗留证据,虽然她算是个受害人,而犯罪者在一旁“呼呼大睡”。
首先将凌乱不堪,布满污渍的寒冰玉床擦拭一通,随后,给杜衡穿戴整齐,将真气汇聚于双臂之上,将一米八几的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放到门口的地上,头朝内,脚朝外。
看起来就如同杜衡是刚走进房里,就因为某种意外晕了过去。
做好了这一切,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把门外小童唤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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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从昏睡中醒来,之前的云雨立刻如潮水般向他脑子里涌来,他脸色变幻不定,最后露出一丝极不明显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他翻身下床,发现身处在自己的住所当中,顿感十分奇怪。穿衣的时候牵动背部肌肉,没有一丝痛觉。他记得那时,她哭着喊着说受不了,曾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他疑惑地伸手一探,背部光洁如新。
杜衡穿好衣裳打开门,院子里好几位女弟子闻声跑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娇笑着道:“杜衡,你醒啦?”
他烦躁地拨拨额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动作让众姑娘的春心越发荡漾了。
她们争着抢着答道:“是鸾音殿的童子送你回来的,他说溪云师父新抓了一只梦魇兽,刚好你一进门,那梦魇兽就释放了魇气致使你陷入了昏睡……”
一位姑娘将手里的瓷瓶递到他眼前,“中了魇气会陷入幻梦,心浮气躁,请你收下这清心丹,吃了以后会舒服一些。”
杜衡没理她们,眉头皱了起来,随意拿了件外袍披在肩上,就往外面走去。
诸位女弟子惨遭无视,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黯然神伤。
时沛心神不安地站在鸾音峰顶一块巨石上,呆望着脚下片片浮云。
杜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师父。”
他出来得匆忙,没有束起头发,而是任凭其散在肩上,看起来十足慵懒。
时沛面色极为镇定地转过身来:“何事?”
她面色冷淡,那眼神睥睨众生,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与那还残存在他脑海里的小女子情态截然不同,那或许真的是梦吗?她怎么会露出那样害羞的表情?又怎么会双瞳剪水欲语还休?
杜衡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山风缓缓吹起他的衣摆。
时沛神色漠然。她拨开脚边浮云,一个笼子显现出来。里面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样子有点像耗子,却足有耗子两倍大。它慌张地在笼子里转着圈圈。
“这孽畜闯入我的房间捣乱,我将其抓了起来放在桌边,一时匆忙便没去管它,谁知竟把你魇住了。”
梦魇兽生性狡猾,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一只,刚关进笼子里,杜衡就找上来了。好险,好险。
时沛心里窃喜,面上却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冷冷道:“看你面色浮躁,衣衫不整,只是被魇了一下,就没出息成这个模样?真是有辱师门。”
她一挥袖,甩了一个清心术到杜衡身上。
“滚吧。”
杜衡没动,他望着时沛道:“我心已乱,师父再施一百个清心术都没用。”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蛊惑,“师父可知我梦到了什么?”
时沛的心砰砰直跳,刚开荤的小孩真是好难缠。
她心里有点怂,嘴上冷冰冰道:“梦中景象之所以光怪陆离,正因为它不可能实现。修仙之人怎能因为一个梦境就道心大乱?我对你的梦,没有一丝兴趣。”
她微垂着眼帘看他,呈现一个藐视的视角,下了逐客令,“忘掉你的梦,滚吧。”
杜衡盯着她没说话,时沛背后缓缓滴落一滴冷汗。正在此时,谢虹灵从杜衡身后过来,她甜甜地道:“阿衡,你在和谁说话呢?”
待看到时沛,她大惊失色,连忙行了个礼:“溪云峰主。”
时沛微笑点头。
谢虹灵拉拉杜衡衣摆,带着点撒娇,小声道:“我们说好今天一起修炼的。”
杜衡看看她,随后面向时沛,意有所指道:“师父……痛吗”
某个地方确实很痛的时沛面色一僵,“……什么?”
杜衡深深看了她一眼,行了一礼,“无事,弟子先行告退。”
时沛望着两人肩并肩离开,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缠着高大英俊的男孩说着话,两人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她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腰腿,一屁股就坐到石头上。
笼子里的梦魇兽呆萌地叫了几声。
她一边把笼子门打开一边道:“好了,你走吧,出去以后乖乖的,不要害人,不然还抓你。”
梦魇兽甩了甩尾巴,一阵风似窜出去,没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个很甜美的声音叫她:“溪云峰主。”
时沛转回头去,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美人站在下面仰头看她。竟然是谢虹灵去而复返。
她飞身站上岩石,身子轻盈得像一尾彩蝶。
她坐到时沛旁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了。”
时沛吓了一跳,她知道什么了?难道是她和杜衡那啥……
谢虹灵接着道:“我知道阿衡的身世了,也知道您是他义姑姑。”
呼,想多了。时沛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超速的心跳趋于平缓。谢虹灵一双眼睛看着她,满脸都写着问我问我快问我。
时沛于是问道:“怎么知道的?”
谢虹灵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有些骄傲地道:“在仙山的时候,阿衡自己告诉我的。”
时沛点点头,真诚地道:“你们两个关系好,杜衡相信你,把秘密告诉你,理所应当。”
她的反应和谢虹灵想的不一样。谢虹灵疑惑地眨眨眼,挽着她手腕亲亲热热地问:“以后私下里,我也能叫你姑姑吗?”
其实杜衡私下里也不叫她姑姑……这话时沛没说。她想着谢虹灵也许是想和她亲近一点,巩固自己和杜衡的关系。
其实她根本不用这么拼的,因为实际上她和杜衡的关系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但是不想拂了小姑娘的心意,她就点了点头。
其实她误会谢虹灵了,谢虹灵只是纯粹地想向她展示:看,我这么年轻,你比我老多了!凭什么和我抢杜衡!
谢虹灵甜甜地叫她:“姑姑!”
若是此时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这个场面十分诡异。
修仙之人不谈年龄,只论修为。秦溪云的这个壳子和谢虹灵看上去差不多年纪,并且因为岁月的积淀和修为的高深,她甚至比谢虹灵更清丽更妩媚。谢虹灵却喊她姑姑,让人不禁为谢虹灵的厚脸皮而感到尴尬。
时沛只是觉得有一丝怪异,并没想到其他,她笑着应道:“嗯。”
“刚才阿衡为了陪我修炼,把姑姑丢下了,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就想来和姑姑道歉。”
嗯?这话听着怪怪的,时沛反应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这个谢虹灵,是把她当情敌了吧?这是特意过来宣誓主权呢!她有点哭笑不得,杜衡的红线一直都是连在谢虹灵脚上的,她真的完全对她构不成一点威胁啊!
她诚恳道:“无事的,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还要谢谢你把他支走啊!
她这么落落大方,谢虹灵愈加觉得自己就像那跳梁小丑,在这儿巴巴说了半天,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都不屑和她争!她心里更加生气了。
“从前都是姑姑放血给阿衡喝是吗?”
时沛点点头:“嗯,以前除了我没人知道阿衡的秘密。”她看谢虹灵脸色有些不好看,又补充道:“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些年杜衡就只告诉过你一人。”
谢虹灵稍稍满意了些:“那姑姑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以后让我来供血给阿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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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时沛正在教导弟子们练习,杜衡就走过来,说有事想和她说。
时沛便带他回了鸾音殿。
进了门,她坐到椅子上,杜衡便问:“近来师父可有忘记什么事?”
时沛想了想,面无表情道:“没有。”
杜衡无奈,一撩衣袍,就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执住她手腕。
时沛条件反射就要收回来。
杜衡紧握着不肯放开。他把她的手指放到自己手腕上,而后道:“请师父探查一下我的真气。”
他体内真气隐隐有紊乱的趋势,躁动不已。
时沛没有说话。
杜衡又扳住她的双肩,缓缓凑近她的眼前,轻轻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两个她……不,他的瞳仁有点红。
时沛用力推开他,冷冷道:“别碰我。”
杜衡被她推坐在地,他看着她冰冷的面容,脑海里她眼尾发红喘息着的模样又浮现出来。
他觉得自己那天大概真的是梦魇,因为此后他日日恍惚时,常能看见她在他面前辗转低吟的模样,那么生动,难以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已二十日没有喝过血了。”他握住时沛的手,“师父,你忘了喂我……”他眼睫低垂,神色恹恹,声音又乖巧又委屈,眉尾的小痣动人心弦, “师父,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沛:爽完就跑真刺激!
杜衡:女人都是大鸡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