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迢办事十分迅速,他走后没多久就来了一队太监,架着步辇,送时沛出宫。
白露被允许跟着她一起走,端妃闻声赶过来送她。
谢迢没有来。
这一去大概就是永别了。时沛坐上马车,看着远处一片金灿灿的琉璃瓦,轻轻地放下了轿帘。
第二天中午,马车在一处驿站停下。
时沛随便要了碗面吃,听到隔壁桌的人说皇上要娶妻了,大赦天下。
她捏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默默地将面吃完了。
吃过饭继续行路,黄昏之时,马车驶进深山,这段路荒无人烟,只有车轮声在林间吱呀作响。
时沛正靠着车壁打瞌睡,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马匹嘶鸣,外面传来熙攘之声。
车夫的声音慌张道:“姑娘,对面来了一群山匪……”
时沛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向外张望,果然见对面小路上有一群凶神恶煞之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势汹汹向他们走来。
“小姐,我们怎么办……”白露急的快哭出来了。
情急之中,时沛发现车厢尾部有个暗门。摸索片刻,她拔掉插栓,门应声而开,她让白露先下去,随后自己再悄悄跳了下去。
下一秒,山匪撩开车帘,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领头的大骂:“娘的,小妮子跑了,咱大哥还等着娶媳妇呢!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搜?!”
时沛连忙带着白露钻进路边的灌木丛。
有眼尖的看到了,连忙大叫:“在这儿,在这儿!”
一行人连忙追了过去。
时沛拉着白露在丛林间奔跑,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人就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不远处领头的道:“那小娘子倒了!贱人,得亏老子在她的面里下了蒙汗药……”
时沛醒来之时,眼睛被蒙上了,耳朵被堵住,看不见也听不到。
她觉得身子底下一颠一颠的,应该是在一个轿子上。
过了一会,有人将她扶下来,她试图挣扎,但挟制着她的人力气很大,她反抗不了。那人带着她走了很多路,最后将她按在一个地方坐着。
她伸手摸了一下,软软的,这应该是张床。
时沛心里慌得不行,她……这是被绑到山匪窝里了吗?
床的一侧陷了下去,一个人坐到她旁边,掀掉了盖在她头上的布料。
那人似乎看了她很久,随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覆到了她唇上。
时沛炸了,剧烈反抗起来。
男人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只用一只手就压制住了她所有抵抗,另一只手铁钳似的,固定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
嘴唇向她压了过去……
被陌生男人这样对待,她既绝望又屈辱,眼泪就浸湿了蒙眼的布条。
男人停住,取掉了她的耳塞和眼罩。
他温柔地抱着她道:“不要哭,是我。”
时沛看到房间里一片刺眼的红,谢迢穿着喜服,地上丢着他刚刚掀掉的盖头。
她红着眼怒道:“谢迢!你说话不算话!”
说好的放她走呢?!
谢迢面不改色,修长手指轻轻挑开她的盘扣,“我没有骗你,丁眉音已经在回乡的马车上了,你今后只是我的皇后,不是任何人。”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她走,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除了那群山匪。当他的人赶到之时,那群山匪正打算把昏迷的她抬上山去,他于是将错就错。
他又凑过去亲她。
时沛还是挣扎,幅度却小了很多。
谢迢微笑,她一直都这么心口不一。
时沛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胸前一凉。抬头一看,自己的喜服和肚兜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地上去了。
而谢迢已经掰开了她的双腿,蓄势待发。
她情急之中拔掉自己头上的金步摇,对准谢迢的心口,威胁道:“你再进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你!”
谢迢面不改色,甚至还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你扎死我算了,你不杀了我,我就要继续。”
时沛颤着声音,虚张声势:“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谢迢笑了笑,俯低了身子,步摇尖端划破他的喜袍,时沛连忙将手往回收了收。
他咬了咬她的耳垂道:“我知道你敢,但是……”他让她纤细洁白的腿攀在他腰两侧,轻笑:“你不舍得。”
他进了一步,又进了一步……很多步之后,达到了终点。
叮当一声,步摇掉到了龙凤呈祥的刺绣上。
夜色正好,一大一小两只脚之间的红线艳得发亮,在棉被下纠缠成难以拆解的一团,像一场隐秘的情|事。
时沛第二天醒来,揉着老腰下了床,低头看见自己右脚腕上系了根红线,还打了个风骚的蝴蝶结。
任务失败了,回不了家了,两年多的努力白费了。
时沛心里流下两行血泪。
推开门,外面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时沛被迎面而来的声浪震懵了。
白露在人群的第一排,高兴地抬起脸来看时沛。
时沛招招手,白露走上前来。
“他们是?”她指着那群人道。
“这些都是新派给咱们碧澜宫的下人,以后专供您使唤。”
时沛皱皱眉,“我用不着这么多人,你让他们回去吧。”
“娘娘。”白露笑着道:“宫里的下人分配都是照着品阶来的,您现在贵为皇后,就得按照皇后的规制来。”
时沛眨眨眼,随后又走回了屋子里去。
白露回头让大家都散了,这才跟了进去。
时沛问:“怎么回事儿?”
白露道:“奴婢跟您一起被皇上派的人救了回来,因为蒙汗药的缘故,您又昏了一天一夜……”
时沛道:“所以昨天正好是我离宫的第三天?”
“嗯。”白露点点头。
时沛:“……”
谢迢在找到她之后便将婚期提前了,恐怕是早有预谋。说要跟端妃结婚是骗她的,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回家!时沛咬牙切齿。
她问:“端妃呢?”
白露抿抿唇,小心地说:“现在……您就是端妃……”
时沛满头雾水,“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和皇上大婚的是端妃,就是您。而她已经成为了丁眉音,出宫去了……”
时沛懂了,好一招偷梁换柱。利用她和端妃面容相似,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两人互换了身份。她得了一个殷将军嫡女的身份,既能堵住群臣的悠悠之口,又能名正言顺地担起皇后的位置。
谢迢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时沛问:“谢迢呢?他现在在哪里?”
天底下敢直呼皇上姓名的,估计也就这一位了。白露捏了把冷汗,颤颤巍巍道:“皇上在书房里处理事务……”
话音刚落,时沛就迅速往书房走去,她推开门,咬牙切齿道:“谢迢!”
这声怒吼中气十足,谢迢手里毛笔的墨汁滴到了奏折上。他毫不在意地合上奏折,望着时沛笑,“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小猫炸毛了,看这样子是来找他的麻烦来了。
时沛气不打一处来,“是谁说过的‘君无戏言’?谢迢,你贵为一国之主,居然强取豪夺!你快放了我回家去!”
谢迢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慢悠悠道:“我可没有强迫你,是你自愿的。”
时沛瞪起眼,“你胡说!”
谢迢笑了笑,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对着一旁的小太监招招手,“来,把这个念给皇后听。”
太监接过纸,清了清嗓子念道:“本人丁眉音,自愿与谢迢结为夫妻,白头永偕,此证。”
时沛:???
谢迢接过纸,朝时沛抖了抖。时沛看清了,这正是那张鬼画符一般的纸,自己还是周水时谢迢写的那一张,上面还有个鲜红的指印,她的。
谢迢竟然一开始就认出她来了?还陪着自己演戏套路自己?时沛心头一时间有些百味陈杂。
谢迢是有多熟悉她才能在她模样大变的情况下把她认出来啊……
“有字据为证,皇后可不能毁约。”谢迢宝贝似地把字据收好,还恶人先告状地指控她。
时沛默了半晌,揉了揉眉心,叹口气,“要我答应你也可以,先让我见殷容一面。”
几日后,端妃悄悄出现在时沛房中。还没等时沛开口,她就先道:“眉音,其实我骗了你。”
时沛表示不解。
端妃叹了口气,“当初阿迢找你找得快疯了,用尽了所有办法,你还是没有出现。走投无路之下,他广召天下,声称要娶我为后,也是期望你能回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走之前给他留了封信,要他娶我。”
她停顿了下,又说:“后来你回来了,我又依他所托,说了那些话,其实不过是为了试探你的心意……你和阿迢都是我的朋友,我也很为难。”
时沛道:“可是我抢了你的身份,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不,我是自愿这样做的。”端妃笑着摇摇头。
她很早之前便爱上了一个将军,这位将军出身白丁,官阶极低。以她的身份,下嫁给他,是要遭人耻笑的。她使尽浑身解数说服了父亲,如今她成了丁眉音,两人便不再受到家世阻碍了。
“眉音,这次我是来道别的。”端妃说:“他要去驻守边关了,我决定陪他。”她微微笑着,眼里浮现出憧憬之色,“你从前同我说过边塞的景象,我好羡慕,现在终于可以和他一起去了。”
时沛看着她左脚上向外延伸的红线,已然不是从前只有一个线头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动心了。
她叹口气,给了端妃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她一定要幸福。
至此,时沛终于放弃了她的任务。
谢迢带着时沛回了小镇去看周老头,老头还是那副样子,看到两人乐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夜里,周老头进屋里去了,两人架了张竹榻在院子里看星星。
古代的星星又多又亮,像潮汐上的金粼,在天空中涌动。
周老头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了,邻居家也没了亮光。
谢迢搂着时沛,小声道:“爷爷睡了。”
时沛说:“哦,怎么了?”
她很快就闭了嘴,因为一个凶神恶煞的东西抵到了她的腰上。
时沛:“……你是禽兽吗?”
谢迢嗷呜一声表示自己确实是,同时直接将人扑倒:“小声点,别让爷爷听到了……”
幕天席地之间,一片静谧,唯有竹床吱呀作响。
一个时辰之后,竹床终于停止了晃动。
“眉音……”谢迢亲亲时沛的嘴唇,温柔道:“我心悦你。”
“嗯。”时沛道。
谢迢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便转过头去,神色淡淡地仰望天空,时沛却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失望。
她笑了起来,轻轻道:“爱老虎油。”
“老虎油?”谢迢皱起眉头:“这是何意?”
时沛蜷在他怀里不说话。
谢迢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追问,而是将她的双脚放到了腹部上煨着。
时沛冰凉的脚温暖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的魂魄飘离了身体,被吸进了一片虚空之中。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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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沛从丁眉音的世界抽离出来之后,在一团黑暗里飘荡了很久,那黑暗死寂而迷幻,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
她的任务失败了。她猜测最大可能是就此死去,要么幸运一点,可能会回到现代。
然而最后她又落到了一个躯壳里。
脑袋一阵晕眩过后,她意识到自己又穿越了。
这尼玛还是个快穿?快穿就算了,为什么她连个系统都没有?!就连任务都不清不楚!
时沛正气得直跳脚,就听到一声鞭子抽到皮肉上的清脆声响。她吓得定睛一看,就看到容纳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在抽打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少年。
那个少年低着头,辨不清神色,上身打着赤膊,袒露在外的皮肉上全是或青或紫的鞭伤,新旧叠加,看起来惨不忍睹。
作为一个来自社会主义的大好女青年,时沛何尝见过这等残忍的景象!
眼见一鞭子又要落下,她愤怒地去抢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她像是被一个黑暗空间禁锢住一样,动弹不得。就像是寄居于这具身体的一抹意识,只能躲在识海的某个角落围观外界发生的一切,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毫无疑问地,那鞭子又再次落到少年身上,与此同时,身体的主人狠狠咒骂了一句:“怪物!”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什么开关似的,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透过额前汗湿的碎发,恨恨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令时沛感到吃惊的是,这少年的瞳仁,竟然是血红色的。
时沛感到身体的主人明显抖了一下,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凶狠的毒打。
“瞪什么瞪!还骂不得了?恶心的东西,你就是个怪物、怪物、怪物!”
时沛在识海里转着圈圈,干着急。
女人打累了,坐到椅子上,平复着剧烈的呼吸。随后,她并指为剑在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她极为嘲讽且轻佻地笑了出来,“杂种,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沛:“爱老虎油。”
谢迢震怒:“什么?!老虎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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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世界,《变态仙师和她的小狼狗徒弟》,又名《我师父的血竟然该死的甜美》
恭贺时沛喜提黑化小狼狗徒弟!(苍蝇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