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珵三人离开时时辰不早,第二天,于莳只做了少量相对比较省时间的小米糕,卖完之后,面对因为没排到而遗憾的食客,她预告了明日会换新花样。
酵种可以使用后,于莳本想用来做些包子卖,但于县令意外的执着迫使她改变了想法。
要开店首先得有盘下店面的钱,之前她打听过,南熏街最小位置最偏的铺面租金都超过五两一个月,附近其它街上的,再便宜也不会低于三两,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
况且,最开始租下来不可能只交一个月,至少得压二付一,一下子出去三个月的租金,目前她还承担不起。
而她虽然有自信能做口味最独特的包子,也知道怎么才能把包子、馒头的口感做得更好,但人们心中包子的价格已经框死了,卖得太贵他们很可能不买账。
于莳转而选择卖千层肉饼和沙琪玛,两者她都可以用现有工具做出来,还有足够噱头让食客觉得新奇,愿意多花些钱尝试。
只要他们愿意尝试,于莳就有信心拿下他们的味蕾。
收摊后,她上街买了几样缺的工具,又补充了些食材。
沙琪玛做完之后放到第二天,等糖浆被吸收后不仅不那么粘牙,还会因为入味而更好吃,所以她午休过后就动手制作。
于莳在提前准备好的一碗底食用碱水里敲进五个鸡蛋,搅打均匀,加入一斤面粉中和面,揉捏几下,饧面一盏茶时间,再揉成光面。
与多数面点不同,做沙琪玛的面中不加清水,仅靠鸡蛋清的水分将面粉粘合成团,成品也因此有浓郁的鸡蛋味。
再次饧面半个时辰后,她用擀面杖将面团擀薄至做面条的厚度,表面撒上一把淀粉防粘,然后切成约一寸半的短条。
双手轻轻抄起短面条抖散,锅中倒大量的油,引火加热至六成热,分几次把断面条倒入油锅炸熟。
短面条一下锅,只消须臾便会膨胀浮起,再一眨眼就会变色,于莳聚精会神,面条一变色就捞起来放在油纸上,她力求将每一批面条炸得恰到好处,没有因为炸得太过而影响颜色和口感的。
炸完之后,原本的半海碗面条变成了一大盆,最后一勺捞起来,甚至堆出了小山。
下一步熬制糖稀。
浅浅一锅底的水中放入半碗白砂糖和一大勺麦芽糖,静静等待水沸腾之后压小灶火。
半盏茶过去,锅中的泡泡此起彼伏,于莳拿起一支筷子试温,确定糖浆能拉丝之后,分三次将熬好的糖浆拌进炸过的面条里。
于莳拿出刚买的两个方型大铁盘,底下垫上一层油纸,倒入所有裹了糖浆的面条,先用铁铲压平,再用手垫着油纸,借身体的重量压实。
放凉之后,她小心地切开沙琪玛,再抽动油纸将沙琪玛取出,掰开还粘着的几块,点了点,归整好排在食盒里。
一斤面粉,做了四十块,每一块都比巴掌大,满满装了四盒。
于莳觉得,沙琪玛实际不难做,但看起来复杂,造型也特别,人们没有见过,就会有好奇心,非常符合她摊子精巧新奇、价格偏高的定位。
孟夏时分,夜晚气温还算宜人,她四方的庭院里甚至可以看见飘浮的莹绿色光点,那是几只玩闹着的萤火虫。
于莳将浴桶搬到庭院里,烧热洗澡水,褪去衣衫坐在桶中泡澡,用温热的水洗去在厨房里闷出来的汗和身上污垢。
月色将她的皓腕衬托地更加莹白,全身皮肤吹弹可破,细腻地她自己都惊叹。
泡过澡后,喝一杯清爽的薄荷水,既解暑又补充水分。
于莳很清楚,惶恐的情绪一旦出现,便只有迎难而上才能缓解,譬如此刻,她充分思考过后付出了行动,心情放松很多,今夜应该可以惬意入睡了。
“翁主,您要的酒酿甜羹。”
安宁翁主接过秘色瓷碗放在桌几上,才吃了两口就罢,调羹撞到碗壁,发出叮当声响。
见她放下调羹,婢女关心道:“怎么了翁主,这甜羹有什么不妥吗?”
安宁翁主烦躁地摆手示意她没事,然后问她:“梁驰怎么说,哥哥空了吗?”
婢女一愣,随后摇头:“没,世子昨夜回来得晚,今早又有晨会,从前殿回来以后一直在书房批公文呢,今晚怕是来不了了。”
“你说我昨天怎么偏偏戌时就睡着了呢?”安宁翁主懊恼道,“娘也真是,哥哥都没说什么,她干嘛这么生气嘛,还禁我的足。”
刘珵如他所言,回府后来过安宁翁主的寝殿,但看她歪在罗汉床上睡得正香,料想她反正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就没有叫醒她。
倒是安王妃第二天听说她派人跟踪刘珵被抓包之后,亲自教训了她一顿,将她禁足在寝殿里,要她好好反省。
“唉,翁主啊,”婢女比她看得清,“王妃是怪您不听她话自作主张呢。”
“可娘她明明自己也很想知道哥哥喜欢的姑娘是谁,我派人去确定一下怎么了,若不是她不答应,我至于自己找人吗?要是娘去办的话,说不定还没这么容易被哥哥发现。”安宁翁主嘟起嘴,“哥哥昨天出去的时候也没跟娘说实话,怎么娘就不气他?”
“世子做事向来稳妥。”婢女弯腰收起碗,笑话她:“您当真不懂?”
“哼,”安宁翁主忽略她的表情,嘴硬道,“我不懂。等等,你什么意思,你说谁做事不稳妥!?好哇你居然敢笑话我!喂喂谁叫你拿走啦,我还要吃呢!”
其实她又怎么可能不懂,安王妃从来不是爱控制儿女的母亲,儿女真的不想说的事,她再想知道也会尊重他们的意愿。
只是安宁翁主没想到,在面对兄长的婚事这多年烦恼时,她也能这么坚持原则。
抢回酒酿甜羹吃完,她认输似的捶打抱枕:“还是我太沉不住气了。”
“你也知道你沉不住气?”低沉有力的男声从殿外传进来。
“哥哥!?”安宁翁主向外探去,果然看见板着张脸,故作严肃的刘珵,“不是说还在忙吗?”
“你的人从午后开始在我书房外晃了多少回,我再不来,你怕是得自己往我那儿冲了。”刘珵大步走进来,撩袍坐下,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捣蛋,简直胡来。幸好我昨日不是办正事,不然你岂不是要闯祸?”
就算如此,在这种微妙的时候,也很是让他紧张了一把,抓住人之前,他甚至在想那是不是京里派的探子。
刘珵手上使了些劲,安宁翁主捂住微微发红的额头,向他讨饶:“好啦,对不起嘛,我道歉。”
说完还跳下罗汉床,走到他跟前摇他的手臂:“哥你别生我气。”
刘珵将她推回座位,语气有所放松:“下不为例。”
“好嘞,谢谢哥!”安宁翁主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看她这样子,刘珵就知道要她记住怕是难了,无奈摇头。
果然,下一句话,她就毫不掩饰地打探:“所以哥,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刘珵睨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干嘛去了,还来跟踪我?”
安宁翁主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这不是不确定嘛。”
“你这脑子,不用在正事上真是可惜了。猜得不错,我去见心上人了,够了吗?”
“是那个在南熏街上卖点心的姐姐吗?”安宁翁主追问,显然觉得不够:“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
这下真的出乎刘珵意料了,毕竟他也是昨天问过于莳,才确定她这些天是在做什么的。
他望向妹妹,突然觉得父母因为她小时候体弱就将她养在深闺是浪费了她的敏锐。
刘珵没有直接回答,但认真道:“阿珺,我觉得,是时候给你找点事做了。”
安宁翁主:???这跟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沙琪玛已经准备好,从睡梦中醒来,于莳就只需要做千层肉饼了,但因为需要时间发酵,她依旧天没亮就起床。
温水、油、盐、酵种和面粉混合,适当饧面之后揉出光面,分成两个面团,放在两个碗里。
于莳在面团表面抹了一层油,拿了大盘子盖在放面团的碗上发酵。
气温较高,发面时间缩短到半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她刚好用来和肉馅。
猪肉糜当中加入葱姜末、酱油、盐、油和小半勺淀粉,用筷子搅匀。
半个时辰后,面团发到三倍大,取出来放到案板上擀平成长方形,接着均匀地抹上肉馅,长四宽三划出九个格子,长边切4刀,只留当中一行连着,然后依次翻折,叠成一个方体后擀圆,最后再擀薄到一个小指粗。
面饼两面都抹上一层水,再撒上黑芝麻,锅里抹油,把饼放上去,适时翻动,直到彻底烙熟。
千层肉饼出锅,她用刀敲了敲,毫不意外地听见脆响声,咔嚓几声切成八瓣,露出内里层层分明的面和肉馅。
烙完一个再烙第二个,于莳把两个饼都装进食盒,趁热迅速出摊,这样,来的早的食客还有可能吃到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