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红烧羊肉+

风雨过后,晴空万里。

辰时正,于莳走出院门,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明显刺眼了许多阳光,乖乖转头回房拿笠帽。

时近盛夏,空气之中又多了几分燥热。

接连的大雨让不少人家的菜肉告罄,也令农户种养的食材滞销,因此明明今日不是大市,南熏街上摆摊的人却很多。

“四季豆、两个莴苣、一条白萝卜、一点点红菜,葱姜也要,再给点青蒜。诶你这有咸鸭蛋?那我买半打,省得再找了。”来到她平日的摊位旁边,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菜贩。

“二十文。”菜贩迅速打包,抬头看见是她,眼前一亮,随后疑惑道,“今日天晴了,你怎么没出摊?”

于莳莞尔:“家中要来客人,早点准备好招待啊。”

“来,拿着。”小贩将她买的食材尽数放进她提上前的菜篮里,又问,“那明日来么?”

“当然,这雨下了好几天都没法出摊,明日再不开张,我这生意也别做了。” 于莳自嘲。

“走了,回见。”说罢,留给他一个背影,往卖肉的摊子而去。

“小娘子要点什么?”五大三粗的屠户将刀磨得擦擦响,见于莳走进肉铺,立马热情招揽,“你看看,我这都是今天宰的,最新鲜的。”

时人笃信冬病夏治,认为在夏天吃性热的羊肉可以温阳散寒,最为滋补,因此肉摊上除了价低的禽类和猪肉,也有半头羊肉在卖。

于莳指向一条新鲜羊腿问:“羊腿肉怎么卖?”

“二十文一斤,小娘子。”

果然,新鲜羊肉的价格不会低。

见她不说话,屠户拿刀指了指一旁的鸡:“这鸡也是刚杀的,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才十文一斤,便宜多了。”

于莳点头,让他翻动羊腿,觉得毛去得还算干净,干脆道:“给我来两斤羊腿肉,骨头跟肉分开,切成大块,剁半斤猪肉糜,还有这只鸡我也要了。”

“好嘞。”屠户举刀,咔咔两下从那条羊腿上斩下一块,丢到称上一称,居然只比两斤多了一钱。

又称完那半只鸡,屠户用盆里已经微红的水洗了洗手,边用油纸包肉便说:“羊肉就算两斤,猪肉糜半斤,鸡二斤八两,加起来算你73文。”

接过包好的肉掂了掂,觉得应该不差多少分量,于莳将肉放进菜篮,掏出钱包付钱。

从肉铺出来,她又去买了些常用的炖肉香料和做酸梅汤的材料,然后急急往家赶。

在外跑了一圈,提回沉重的菜篮,到家时,于莳已经汗流浃背。

她打了些冰凉的井水洗脸,又喝了两杯茶,怕来不及在刘珵来之前做好菜,所以不敢多歇,立马开始处理两种肉。

去掉肉皮上残余的毛,她清理过鸡的内脏,将鸡身子里黄色的油脂剪出来,打算等会熬成鸡油。

于莳把肉仔仔细细冲洗干净,放在篮子里晾干,同时烧开一大锅水,舀出来放温后倒入干净的水桶,小心翼翼荡在井里,用最原始的方法让水温降到常温以下。

没办法,冰在大齐是稀罕物,只有家底十分雄厚的人家才存得起。

备好所有要用到的香料,肉的表面也已经晾干,为了尽量去除膻味,她首先起了个油锅,下入羊肉炒出油,然后再冷水下锅焯水。

接着,她以油、冰糖和水炒糖色备用,而后另起油锅,葱姜蒜爆香,下入焯完水的羊肉块,一次加入料酒、糖色、酱油和冰糖调味,倒进刚好没过羊肉的水,待水微开,加入炖肉香料和几颗红枣,略翻几下后将锅里的东西都转到炉灶上的砂锅里。

于莳心知羊肉至少要炖煮一个时辰,也就暂时不管它,只消过一刻钟挑出香料就行。

她自菜篮里拿出从药房买回来的酸梅汤材料,按比例配好烟熏乌梅、洛神花、陈皮、甘草和山楂干,清洗干净,先浸泡一刻,一边等待一边给猪肉糜调味,用来做肉圆。

一刻过去,于莳连食材带浸泡的水一起倒入锅中,再加一大碗清水熬煮近半个时辰,出锅前一盏茶时放入一大块冰糖,等全部融化,去渣留汤,同样放到井里“冰镇”。

接下来就是白斩鸡,这是于莳的拿手菜。

把鸡脚塞进鸡肚子里,拎着鸡头在下了盐、料酒、葱姜的大锅沸水里三浸三提,给鸡皮定型,然后过冷水让鸡皮收紧,再次在沸水里三浸三提后,把鸡放进锅里,不盖锅盖煮熟。

一刻钟后,于莳提出井里的凉开水,试了试水温,感受到明显的凉意,放心地撒入盐,把整只鸡泡在水里,降温的同时能令鸡皮更脆。

做完这些,羊肉也基本炖好,她将炉火压灭,打算等刘珵他们到了之后再开大火收汁。

午时已过,终于将费力的大菜都准备好,她随意用了些午膳,趴在桌上歇了会儿,继而选择做莲花酥。

莲花酥前半部分的做法就像不加豆沙的蛋黄酥,只是在做水油皮时,要混入些红菜汁调成粉色,包完后还要用刀在面皮上划米子字,微微露出里面黄色的咸蛋黄花蕊。

如此包了四个,放在漏勺里下锅油炸,于莳边炸边用筷子拨开层层花瓣,等花完全绽放之时,便捞出放在垫了油纸的盘子上,余温继续加热莲花酥。

日头渐偏,她洗净蔬菜,削皮的削皮,切块的切块,去经的去经。蔬菜不能再加热,得刚出锅才最好吃,因此不能现在就炒。

一切可以提前准备的都已完工,虽然耗了不少体力,但于莳内心雀跃不已。她打了一杯酸梅汤,味道酸甜可口,令人身心惬意。

此起彼伏的蝉鸣萦绕耳边,惹得刘珵心神不宁,双眉紧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外停住。

“世子。”

刘珵埋在案前的公文堆里,知道来人是梁驰,头也不抬。

“回来了,进来吧。”

梁驰行礼过后,向他禀报:“世子,属下出发前已确认第一批箭已经造好,目前储藏在山寨中。前不久组织了一部分新编兵力去帮助开矿,新矿贮备充足,应该很快可以打造出一批质量上乘的刀枪矛盾。”

“嗯,很好。造好的就先放在寨子里,等广岐秋收之后缴粮,借粮草掩护送到各州秘仓,途中务必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是,属下明白。”

刘珵所说的秘仓,是早些年大齐刚刚建国,与北边频繁交战时,为了防止敌人捣毁粮草军械,害军队没有补给而设的,位置隐蔽,且只有几个核心将领才知道它们的存在。

那时候安王还不是安王,安藩也远远没有被划分出来,刘家一家子齐心协力都在为国奔波,并没有很多勾心斗角,皇帝对浴血奋战的儿子们极力支持,除了正常通讯以外,并没有往儿子领的军队里插探子,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些秘仓的存在。

后来安王大败鞑靼国,其他部族被西边的燕王压得更是迁了老远,战事消停,这些秘仓没了用武之地,知道它们的将领也很少想起它们了。

但安王没有将它们全然废弃,每隔两年就会派亲信前去查看,修补破漏之处,就怕有再用到的时候。年初皇帝往安藩军营里派都监,他心生警觉,跟刘珵隐约透露个中蹊跷的同时,也将秘仓之事告诉了他。

想来也是讽刺,安王的谨慎之心让秘仓没有废弃,但它再被起用,却是为了防备自己人。

思及此,刘珵心情更沉几分,下笔批示还错了一划,他将毛笔搁回笔架,深吸一口气,望向梁驰。

“还有什么事?”

梁驰这才看清他的脸,眼下有黑眼圈,眼睛中也隐隐有血丝,跟自己这刚冒雨跋涉数日的比起来没好到哪去。

“世子您又通宵看公文了?”

刘珵按了按太阳穴,承认道:“嗯,雨水蓄积太快,有几个低洼的村庄全村被淹,呈上来的公文略多。”

梁驰想劝,因为多数公文不过是底下人陈述事件,报上治理经过、灾情损失以及预估的后续用度,并不需要尽快批示,但他也知道自家世子就是这样万事尽心不愿拖延,力求赶早掌握信息,生怕底下人一个疏忽祸及百姓的人,犹豫几瞬,终是没有开口。

“问你呢,还有什么事?”刘珵头靠在椅背顶端,问他。

梁驰回过神:“是关于于姑娘的。”

“嗯,你说。”

“之前您叫州府留了于县令的官,他也确实不负您所望秉公处理了涉事人等。一开始给于姑娘下毒的那位四小姐尚未及笄,他也将人送进了庵里,没有留情面。但是因为还不确定于姑娘的下落,尤其是不知道她是否身陨,所以尚未断出主犯是否应该偿命,目前还押在牢里。”

刘珵睁开一只眼瞥他:“然后?”

“如于姑娘的意思,属下并未告知于县令她在东平,但是于县令自己派的人还在外,看起来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有几个在往东平的方向来,估摸着再过个个把月怎么也该问到这儿了。”

沉默片刻,刘珵直起身,对他说:“我知道了,此事我今晚会告知她。辛苦你打探,回去歇一会吧。”

梁驰抓住重点:“今晚?”

“对,正好要去她府上做客。”

“呃,”梁驰暗叫不好,迟疑道:“……世子您是要顶着这么张脸去见于姑娘?”

刘珵:遭了,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面的一刻等于半小时。

想吃红烧羊肉想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