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楫的第一名并不是高枕无忧,几乎是他踏上跑道的同一时刻,另一个男生也进入众人的视野范围内,绿背心、绿鞋子,绿得惊天动地。
眼见着只剩最后一圈,他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猛地加快速度,开始最后的四百米冲刺。
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的差距迅速缩短,眨眼之间就只差毫厘。
王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在马上就要被赶上的那一秒,他也陡然咬牙加快了步伐,万分艰难,但拼尽了全力。
没有人能知道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究竟哪来的体力,支撑这又一次的加速。
第二名紧随其后,死咬着他不放。
三百米,两百米,最后的百米弯道,也是反超的最佳时机。
……
骤然,沸腾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直接传到了远处的秦意耳中,她抬起头,遥遥朝校内操场的方向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猜得出应该是男子组的第一名冲线了。
也不知道是谁。
是王楫,还是那只漆绿的雨林箭蛙?
……
大约15分钟后,喧闹尖叫声再次响起,是女子组头名冲线。
此刻的秦意距离第四条腕带还有550米,但她和食堂只有50米。
她眼睁睁看着跑在前面的两个女生直接非常丝滑地改道进了食堂,脚步不带半分犹豫。
这俩女生从头到尾一直手牵手慢跑的行为已经很让秦意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骚的操作等着她,她简直叹为观止。
“……”
短暂惊讶了一秒之后,秦意肉眼可见地纠结起来……要不我也去吃饭得了?
回去就跟他们说:跑我前面那个女生忽然扭了脚,路过的人都非常冷漠,没有人肯伸出援手,而我见义勇为,毅然决然秉承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竞技精神,放弃遥遥领先的成绩,送她去医务室,从而耽误了比赛时间,所以才没有跑完全程。
行为可耻,但有用。
但大概是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秦意恶念刚生,都还没有来得及付出实践,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就在她身后响起。
“诶,这不是绵绵么?”
秦意后背一僵,转过身,就见两米开外,张携秋隔着警戒线微笑地望着她。
在他身旁,曾洲羽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双手把着车把,单脚踏地,潇洒地朝她捋了捋头发。不过因为这辆自行车是一辆粉红色的女士买菜车,不管曾洲羽再怎么耍帅,都逃不出一股浓浓的老嫂子味儿。
“……你们从哪来的?”秦意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毕竟这时候她应该累死累活地向着荣誉奔跑,而不是像这样已经靠走路龟速前进十分钟了,关键还试图扯点有的没的,让自己很有风骨地蒙混过关。
曾洲羽指指张携秋:“王楫冲线之后这家伙就来找你了。”
“来找我……”秦意心头微微一悸,然后就听这黑皮继续大声告状:“他说你肯定坚持不下来,指不定在哪儿猫着偷懒呢。”
“……”
“我说那哪能啊,咱意姐多刻苦持之以恒一人,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对吧?但张携秋他不信啊,死活要来抓奸。”
“抓奸?”
“抓包。”曾洲羽秒改口,然后就被张携秋踹了一脚,“胡说八道。”
“我哪句话是假的了?顶多夸张了一点……”
这儿正扯着,那边林汐也来了。骑着一辆黑色的复古自行车,咬牙切齿地往前赶。秦意这辆车记得是林汐她爸骑来送果茶原材料的,而现如今的自行车明显承担着不该属于它的重量——王楫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后排喝奶茶,林汐要死要活地在前面蹬着脚踏板。
画面很精彩,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被王辑抛弃的眼镜又回到他的鼻梁上,这还是张携秋替他捡的,据说扔在草坪上之后差点就被激动的跟跑人群踩成渣渣,要不是张携秋一个极限滑铲,现在王楫就得当睁眼瞎。
好不容易把车骑到了秦意面前,林汐累得像一头老牛,活似刚跑了马拉松的人是她一样:“班长,听你们去,找秦意……也要来…看看…又说累,让我带他……我真一时脑残答应了,后悔莫及……”
看到秦意站在原地不动,王楫眉头皱起,“还有15分钟,1.7公里。”他简单直白地说,“如果靠走的话肯定来不及,秦意,你现在最好立刻跑起来。”
秦意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没有立刻回答。淋过雨的林汐现在非常懂她的感受,挡在中间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跑不动就别跑了,为了个钥匙扣不至于。我们班男子组得第一已经很光荣了,女子组再得个名次,我怕树大招风。”
王楫很不赞同地瞥了林汐一眼,又对秦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秦意,你发现了吗?每条腕带都是不一样的颜色,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之后的两条腕带是什么颜色吗?”
或许对别人来说,他的这番激励确实又有诗意、又有象征意义,还具有极强的煽动性,但是对于秦意来说……
她抬起右手腕:“前三条的颜色分别是蓝、黑、红,很显然是奥运五环的配色,那后面两条必然是黄和绿色。”
王楫、林汐、张携秋、曾洲羽:“……”
“有那么明显吗?”曾洲羽羞赧地抠抠脸颊,“刚刚王楫科普给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恍然大悟……”
“所以你还要继续吗?”张携秋忽然抬眸看向秦意。
紧接着,他又温声补充道:“不管选择哪一个,都可以……想就这么走完也行。”
超时走完的话,真就纯粹是个心理安慰了。
望着眼前的三人,其实在心底早就默认弃权,只是在漫无目的向前走的秦意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倏地又想再尝试一下。
难道我真的很……要面子?她这么想着。
三秒过后,她迈开了脚步,重新开始慢跑。
可那群小孩子说的一点没错,长跑中途绝对不可以停下。即使中间休息了十分钟,但一旦秦意重新开始跑步,体力就迅速下降,甚至还没到第四个打卡点,她就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疲惫,比之前更甚。
秦意看见曾洲羽和林汐重新骑上了脚踏车,一左一右在她前面刺溜蹬到打卡点,然后朝她疯狂摆手。
张携秋和王楫也跑了起来,不过后者的体能消耗过大,没两步就停了下来,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只有张携秋在她右侧一米开外,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不行了。”拿到第四条腕带之后秦意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双臂撑着摆放腕带的桌子,脑袋垂下,痛苦不堪,“真的不行了。”
闻言,一旁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说:“不行就不要勉强,晚上拿热水敷一下小腿,不然明后天会非常酸痛。”
“不跑了?”张携秋弯下腰去看她,脑袋都快扭到秦意脸的正下方,姿势像极了那只问同伴真哭了?的乌鸦。
“……”
作者有话要说:乌鸦秋(歪头):真哭了?
鸽子意(远眺):去码头整点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