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民主与科学

一时间,陈慧雪的脑子里都只剩下“断章取义”“决裂”等字眼。

嘴唇颤抖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任何的话来。

于是,孔淡卿又长叹一声,“算了,看在我们多年好友的份上,我也不欲和你计较了,只希望之前的事情莫要再拿出来说了。张同学你觉得呢?”

张建豪措不及防这个问题抛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呐呐地点了点头,“是是是,再也不说了。”

张建豪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不然也不能和郭新志等人成为学生中的佼佼者,得到了他的承诺,孔淡卿也还算满意了。

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同学,“真是抱歉,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没能想到小姑娘之间的矛盾,被放大到诸位的面前争辩了一番。”

此话算是将今天所有的事情定义成姑娘之间的拌嘴,与国家大义无关了。

这样回到家里,慧雪表妹就不会被姨父姨妈责骂了。张建豪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孔淡卿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沉着冷静,进退有度,知礼大方,这种人怎么可能像表妹之前说的那样差呢,表妹肯定是被别人蛊惑了。

“之前说过话我都在上次课堂上做过解释,我知道不是所有同学都信任我,因此随时都欢迎同学们来找我辩论,中西方学术也好,或是某些言论行为的观点也罢,我孔淡卿随时奉陪。”

这话让经过今天一事,让支持孔淡卿的这个态度,有些摇摇欲坠的同学们,瞬间又站回了她的坑里。

“孔同学严重了,你是我们北大的学生,我们自然会更加相信你。”

孔淡卿莞尔一笑,内心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俗话说得好,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多谢诸位同学的信任,我虽然只是北大的旁听生,但也能感觉到咱们北大的同学们能够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地抵御从外面入侵的敌人,上下一心地弘扬新文化新思想!”

孔淡卿客客气气地吹捧了几句后,就在一些同学的簇拥下离开了小操场。

留下晕晕乎乎被判定为“敌人”的陈慧雪,和她身为北大学子的表哥张建豪。

陈慧雪不再肆意闹腾,张建豪也没有必要一直拉着她。

松开手,轻咳一声:“你,快回去吧……”

陈慧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送我?打算让我一个人走回去?”

“大小姐,我得上课啊。”张建豪被她理直气壮指使人的话气得翻了个白眼,“你没钱了吗,自己叫辆车就成了。”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陈慧雪委屈地扁了扁嘴,“我今天带宁芙逛了会街吃了饭,把钱花光了……”

张建豪嗤笑一声,“逛的什么街,吃的什么饭,能划掉十块大洋?你还说孔淡卿骄横奢侈,怎么也没瞧见反思反思你自己呢。”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三块大洋递了过去,“赶紧回去,免得连累我也要挨姨父的骂。”

被嫌弃了的陈慧雪愤愤不平地瞪了张建豪一眼,接过钱蹬蹬地跑远了。

风轻云淡地把今天来找茬的人解决掉了,孔淡卿舒舒服服地上完今天的课程就回家了。

管家老杨看到孔淡卿探头探脑地从外面进来,好笑道:“别看了,老爷不在家。”

“我才不是害怕他呢。”孔淡卿眼神心虚地嘴硬道,凑到老杨的跟前,“杨叔,今天家里都来了哪些客人?”

老杨神情故作严肃,“嚯,那可多了去了,北京本地的政客商人来了不少,还有从上海特意赶过来请教问题……”

说着,老杨还竖起来大拇指,以示这些人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孔淡卿敷衍似地点头,“您说的这些咱家天天都要招待,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那种和咱家关系比较密切的,常往来的……”

“怎么,和陈家大小姐又吵架了?害怕她来告状啊。”

……

孔淡卿内心一滞,装傻地摸了两下头发,哈哈道:“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天天在外面吵架。”

老杨还能不知道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瞧着她那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略叹了口气,“放心吧,陈家老爷今天没有过来。”

孔淡卿松了口气。

她虽然知道父亲因此责罚她,但是因着两家小儿女的矛盾,作为长辈的架在中间的确不是很好受。她虽然不是原身,但是既然要用原身的身体活下去,那就得履行好原身应尽的义务。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孔淡卿也不用在纠结了,很不淑女地伸了个懒腰。

“不过,老爷今天去开的这个会,陈家老爷也会参加。”

孔淡卿的懒腰伸到一半,硬生生地挺在那里。

苦着脸道:“杨叔,您说话怎么总藏一半啊,吓得我心都快停了。”

老杨老顽童似的摊了摊手,“没办法,这么多年老杨头我都养成习惯了。”

孔淡卿心累地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楼上走。

既然如此,在父亲回来之前还是好好睡上一觉,恢复精力去迎接惨烈的暴风雨吧。

孔庆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老杨站在门口,等他一小车就悄悄地和他说,“大小姐回来了,听底下的人说好像和陈家小姐发生了点不愉快。”

孔庆东了然:“我知道,陈有年都和我说了。”

老杨不放心的叮嘱:“那等会你可别发火,这次还真不是大小姐的错。”

陈家习惯娇惯孩子,那陈家小姐又是个撒娇卖痴能讨好长辈的,每次两家人凑到一起,小姑娘间发生了什么矛盾,那陈家小姐就委屈巴巴的,和一脸强硬倔强的自家小姐一比,自然所有大人都会维护陈家小姐了。

所以哦,从小到大他们家小姐因为陈家小姐受了多少委屈啊。

这次的矛盾大小姐处理得很好,可别又因为陈家恶人先告状,还得大小姐又挨骂了。

孔庆东轻笑一声,看了眼老杨,无奈道:“她是我女儿,我还能因为外人打骂她不成。”

说完,正准备往里走,想了想还是倒了回来,和老杨低语:“她回来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吧?”

老杨眼皮一跳,“说了,不仅说了还哭了呢。”

“什么!”孔庆东只差没有跳起来,“是不是受伤了?我女儿吵架打架可从来没有哭过,是不是因为陈家那丫头打到她了,所以才哭的。好一个陈有年,护短也不是他那么护的啊,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孔庆东站在原地生气,而把事情挑拨起来的老杨则是悠闲地走开了。

“我去吩咐厨房上菜。”

“老杨,你别走。去找人打听一下到底什么情况,陈有年那老匹夫肯定隐瞒了事实在骗我……”

孔淡卿睡得迷糊,只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声,她爸那超大的嗓门不停地喊着杨叔,让人烦躁不堪。

看了眼房间内的钟表,正好吃饭时间,随意洗漱了一下,孔淡卿收拾好被吵醒的坏心情下楼了。

一下楼就看到孔庆东坐在饭桌旁,脸上的笑容把他的褶子都暴露了出来。

“乖女儿起来了,快来,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

孔淡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坐了下来,“爸,您怎么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啊?”

满腔父爱被这么一呛,孔庆东差点就反怼回去,幸而一旁的老杨及时咳嗽一声,成功制止了他。

孔淡卿扒了一口饭,关切道:“嗯,杨叔咳嗽啊?那等会要去史密斯大夫那里拿点药,咳嗽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得到关心的老杨干笑两声,“知道了知道了。”

又悄悄地推了一下孔庆东的后背,示意他继续说话。

孔庆东把泛酸的心情忍了又忍,“女儿啊,你这段时间在北大表现得不错,按照老规矩,咱们学习好,表现好的时候,爸爸会给你满足一个小愿望。你想想看,这次想要什么?”

孔庆东的话说得很是豪迈大气,女孩子家的愿望不是要逛街买衣服买包包,不就是买点手串项链,看看电影参加参加歌舞会,总归是一些漂亮好玩的东西。

多大点事儿,给钱就完了。

孔淡卿愣了一下,虽然得到了原身的记忆,但她一直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生活做事,突然听到这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女儿略蹙的眉头,孔庆东也没有催促,反而宽慰道:“没事,你想买什么都行……”

“哦,那我能把我之前上班的那个报社买下来吗?”

“你想买什么,爸爸都给你出钱。”孔庆东自顾地说着自己的话,半晌后才发现自己女儿说了什么话。

“你要买什么?”

孔淡卿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笑着道:“我说,我能不能……”

又怕自己父亲年纪大了耳背,听不清她说的话,孔淡卿手掌做成喇叭状,凑近孔庆东的耳边,大喊道:“报社!我离家出走上班的那个报社!把它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