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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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守更纱,二十三岁,单身,曾经是一位敬业的社畜。
为什么说是“曾经”,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战斗。
虽然她的日常就是JUMP系的出生入死的咒术师工作,天天都跟不讲道理的灵异东西战斗,什么时候被咔嚓掉脑袋都不奇怪。
但她很强,强到几乎没有外物能杀死她。
自然也不是患上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绝症。
毕竟她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身体健康结实,耐操耐磨。
属于那种从小到大都没病没痛的、“就算笨蛋感冒,我也不会感冒”的类型。
最严重的病历就是考试睡过头,匆匆忙忙的跑到诊所装作肚子痛,拿了一张“肠胃炎”的医生纸。
可以说,她的人生从来都跟《想吃掉你的O脏》、《四O是你的谎言》那一类优美又柔软的文艺电影没有半点相合之处。
事实上,她只是在月台等待回东京的尾班新干线而已。
凌晨才下班,刚刚退治了几只不弱也不强的咒灵,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手中提着一份刚从便利店买的临期便当,低头刷手机看推玩手游。
然后,就来了。
一开始只是丁点不寻常的胸闷刺痛,轻微到稍不注意就可以忽略的地步。
然后变成了心脏剧烈的紧缩疼痛。
哈啊、哈啊……
她弯腰揪紧胸前的衣服,不自觉地张口急促地呼吸,却没有空气流进肺部,慢慢的眼前发黑,向前踉跄了两步,连地面的水泥纹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平凡的夜晚。
没有敌人的诅咒,没有受伤,治疗用的反转术式没有半点作用。
只是单纯的,她的身体再也无法负荷自己活着而已。
然后身体发软,晃了晃彻底失去平衡,但倒下的声音,却没有想像中的沉重响亮。
本来一直维持着的“拟态”术式被解除了。
她从高大俊美的男人变回了平凡的女性 ,映入眼帘的是角度颠倒的地面,是毫无血色的女性的纤细手腕。
手机还被她牢牢捏在指间,正好还被推送了一条“您需要了解的过劳死十选重点!猝死的十大徴兆”。
这种重要的信息倒是早点推送啊。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要是再晚点猝死的话,她大概能幸福的倒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那样也算死而无憾了——
正常都有想过吧。
如果自己要死了,那得是怎样的情况。
她的理想的死亡是:先泡进温暖的香皂热浴,再把冰箱中的甜品一口气吃光,最喜欢的热巧克力要留到最后,在满口浓厚香醇的甜腻中,爬进柔软的床铺慢慢闭上眼睛离去。
现在,完全不沾边嘛。
倒在这种硬梆梆又空无一人的月台,身体好冷,肚子空荡荡的,晚饭也没有吃。
实在太令人伤感了。
明早肯定还会吓到途人吧,新闻会报导女子过劳倒亡,幸运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一阵对劳动时间的关注和争议。
哎,这样一想她的死也许还算有意义。
回想起来,她好像没怎么作为“式守更纱”活过吧。
每天接到咒灵害人的报告、赶到现场、调查咒灵踪迹、跟咒灵战斗,然后再去下一处受害现场,又重新来过。
一直都在袚除、袚除、袚除……奔波劳碌,过着没有尽头似的生活。
然后,她就要过劳死了。
她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感受着身体冰冷的抽搐。
没有遗憾,也称不上不甘。
啊,这就是最后了吗——只是这样冷静的想着,甚至连“不想死”的念头都没有升起来。
只是……“如果有来世的话。”
她感受着地面的粗粝冰凉,看着月台缝隙的星空。
无数次感受全世界陷入睡眠的寂静深夜。
无数次想到自己十年无休的加班惨状人生。
她忍不住吐出发自内心的感叹,“如果有来世的话,请让我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吧。”
再也不要扛起咒术界的大任了,再也不要天天加班到半夜了。
这些都让别人来干吧。
让一个强壮聪明的、永不疲惫的人来扛起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