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洪打趣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将军,是属下不识趣,叨扰了你们二位,属下先行告退。”
祝衡问:“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宋洪摆手,“无事,无事。”边说边退了下去,祝衡无法,转身对沈归荑道:“掌柜莫要在意,我明日去跟他解释。”
“解释什么?”她只知晓宋洪的眼神别有深意,但解释什么,她真不知。
祝衡:…….
待宋洪走后,两人将注意力放到边霄身上,沈归荑在空中比划几下,边霄嘴上的符咒便消失殆尽。
“祝衡!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你竟然敢炸我!”边霄嘶吼,双手在短鞭化成的绳间拼死挣扎。
许是当孤魂野鬼久了,他早已藐视人间的一切,将军又如何,不过是脆弱得不堪一切的凡胎肉.体。
“边霄,是你先欺诈在先。”祝衡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你等着,我必然要将你的肉一片片割下喂狗,要你睁着眼睛慢慢死去。”
沈归荑缓缓起身,此时的边霄怨气已然足够被收入伞中。
“你怕是等不到那日了。”声音轻柔,在边霄听来却是惊恐万分,
边霄睁大双瞳看着她,无论如何对祝衡恶语相向,但面向她,他不敢。他的胸膛起伏幅度变大,他不敢轻易开口,也不知晓她究竟要做甚。
只见沈归荑再次掏出一张符咒,随意一挥,便将他吸进符咒之中。符咒像纸张一般轻飘飘落在地上。长缨俯身捡起,叠了好几层才放在衣袖中。
“多谢掌柜相助。掌柜在何处寻的高人,人头做得极其逼真,以后有机会,还请掌柜引荐一番。”祝衡想将这般令人称奇的手艺人纳入麾下。
沈归荑瞥了眼黑袋子,柔声道:“通常高人都是隐于闹市,不愿引起关注。往后若是有缘,将军会有与高人相识的机会。”
这世间哪有这般高人,这逼真的假人头不过是她用了幻术,蒙骗所有人。其实,那不过就是个蹴鞠而已。
事已了,她们主仆二人便不再逗留,回到了自己府邸。
回到府邸后,长缨寻了把伞将边霄收了进去。
沈归荑看着长缨收伞,心情不错,觉得自己白白赚了个恶鬼,这买卖十分划算。
先前她以为祝衡会被心软蒙蔽双眼,任由边霄牵着鼻子走。此番他的理智,倒是让她刮目一看。
次日,祝衡依旧让厨房备了一桌好菜,等着宋洪。
宋洪到时,祝衡也刚坐下。他瞧见桌上就他与祝衡,笑眯眯道:“将军,就只有你我二人?”
祝衡问道:“怎么,你嫌人少?”
宋洪坐下后连忙摆手否认,“属下是想问问昨夜那姑娘…掌柜,她不来吗?”他俯身给祝衡倒酒。
祝衡拿起酒杯闻了闻,听他一言,偏头看他。“她为何要来,她只是枫林街油纸伞铺子的掌柜。”他委婉的撇清两人的关系。
“原来是那间铺子,先前在阳关坡便听了不少传闻,说掌柜生得极其好看,回想昨夜,确实好看。”宋洪恍然大悟,“那将军与她…..真真是郎才女貌,那属下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宋洪高兴,祝衡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说亲的媒婆不少,不仅长幽州,哪怕天子脚下的统城,倾慕于祝衡的人,都是排长队的程度。可祝衡总是看都不带看一眼,便直接拒绝。
宋洪未听明白他的意思,祝衡只能直说:“我与她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昨夜是请她上府是有事与她交谈。”
他一下子不解了,“那么晚了,你们在谈要事?”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口气。
祝衡闭眼叹气,总不能向宋洪表露她是上府来捉鬼。“总之,我与她是朋友而已。”
应该,算是朋友。
说到捉鬼,祝衡想起正事,“此番找你,是有事问你。”
宋洪这才意识到周遭没有下人伺候,收起各种遐想的表情,摆正姿态,“殿下要问什么?”他伸出筷子为祝衡夹菜。
祝衡看似不经意的语气,“听说,你在北郊有一座私宅。”北郊偏远,宋洪长年不在长幽州,想瞒下也容易。
宋洪将筷子放下时,筷子不甚滚落在地,他顾不得捡,“确…确有此事。”
祝衡从一旁拿来干净的筷子递给他,“怎从未听你提起过?”
宋洪惶恐接过筷子,“不是什么大事,便不曾向将军提过。”
“那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带我去你的宅子逛一逛。”
宋洪咽了咽口水,“属下的宅子杂乱得很,我怕殿下看了糟心,要么等属下收拾好了再请殿下前往?”
祝衡脸色沉了下来,“是杂乱得很,还是宅子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洪心里咯噔一下,扯出一个笑:“殿下说笑,属下宅子里能有何见不得人的?”
“宋洪,我现在是给你机会坦诚。”
宋洪一听,连忙下跪,“殿下,属下真不知坦诚什么啊。”
祝衡耐心耗尽,大掌怒拍在桌上,“非要我将那西蜀女人抓到你眼前,你才肯承认?”
宋洪放弃挣扎,连忙求饶。他知晓,纸终究包不住火,但他没想到如此之快。
宋洪坦诚,西郊的私宅是两年前买下,而那西蜀女人,也是在两年前救下,私宅便是用来藏她。
西蜀女人名为支姲,是西蜀乌狄人。两年前,边霄入狱后,宋洪携人前去查封边霄住宅,搜查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在搜查时,宋洪发现躲在柜子里的支姲,她那双楚楚动人,忽而落下的大颗大颗眼泪让他心软,他毅然关上柜门,转身和其他人说此处无嫌疑。
宋洪待人都走了,又返回去找她,将她接去了爹娘留下的茅草屋。而后的几个月内,宋洪时常为她送些衣物,给她银子,一来二去便生了情。
也是在生情后,宋洪才发现她手臂上的赤乌纹身,才知晓她是西蜀人。
可为时已晚,他已动情。而支姲性子软,善良,虽生于野蛮部落,但绝没有与南靖为敌的心。宋洪反复强调,支姲是个善良柔弱的女人,不会有任何威胁。
祝衡重重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又问:“那私宅里烙有西蜀印记的金银珠宝又是做何解释。”
宋洪此时已经知无不言,不再有所隐瞒,“那银钱是边霄藏的,边霄死后支姲带我去取出来的。将军,我从未用过一分啊。将军要信我啊。”
最后这句话,祝衡前一天才听到,此番再听,很是头疼。“那女人已经被我拿下,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自会查明。”
“将军,错都在我,与支姲无关,求将军饶过她。”
祝衡起身,“我暂时不会动她。而眼下,你应该想想如何自保。”
这两日的事,单是想想就让他烦闷不已,而后他一人去了射箭场,将所有烦躁化成每一箭,狠狠射出去。
才过了两炷香的时辰,元征便来寻他,说是核实了西蜀女人与宋洪的说词,并未有过大出入。
祝衡将弓箭交给下人,转身回了府,而他此时脑子里已有了结果。
他回去时,宋洪仍然跪在原地。他缓缓坐下,“这个女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宋洪没想到祝衡将这个问题抛给他,他能怎么说,他又能怎么做?宋洪知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眼下他才切切实实体会到将他放到烈火上烤是什么感受。
他一脸苦色,“将军如何处置我都可以,只求将军能饶她一命。”
到了此刻,他还在维护西蜀女人,宁可为她舍弃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祝衡恨不得将手边的瓷杯砸在他的脑上,让他清醒些。
“我未曾想到,你是真蠢。当初让你去搜查,是让你窝藏西蜀女人,让你私藏边霄的脏银?倘若传了出去,你的脑袋不保便罢了,你七老八十的爹娘,没跟你想过一天福,还要因你送命?”
当时只是一时脑热便做了,哪里想过这些,宋洪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求殿下救救我,我死无所谓,只是我家爹娘,倘若他们因我有何不测,我便是愧对宋家祖上。”
宋洪的性子,祝衡知晓,平日里便是凭感情用事。
半晌后,祝衡沉沉开口:“你找个机会,把她送到西蜀边境。她不是南靖人,在南靖活不长久。”
宋洪自然知晓此事,平日里他千般万般叮嘱支姲出门莫要让人看到手上纹身。西蜀与南靖如此水火不容,若是让人知晓她是西蜀人,不等官兵来,她很有可能就死于百姓手下。
宋洪含泪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还有脏银,你找个偏僻的地方将其埋了。这东西不能留着,后患无穷。”
宋洪连连点头。
最后,便是对他的处置,“至于你,往后半年的俸禄充公,另外去领三十鞭。此事,我替你瞒下,如若有下次,你便拿命抵。”
宋洪心里的重担卸下,对祝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往后宋洪的这条命便是将军的。”
侧窗的一旁便是转角,转角一行处有极其茂密绿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转角处躲着一个身着浅蓝麻布衣的下人,正偷听着二人的对话。
祝衡说完话后,便起身走向侧窗处,双手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拜托各位宝子点点收藏(撒娇)(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