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军莫怕

这鬼,直直往祝衡的方向去。长缨手握短鞭,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过去。元征见状,也拔出剑上前。他虽不像她们能见鬼怪,但是能根据风向及长缨的面向,推测鬼怪的位置。

在二人与女鬼打斗时,沈归荑觉得她在此刻的作用便是安抚,她快速到祝衡身旁,“将军莫怕。”

祝衡瞥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我像怕?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某种压抑:“掌柜怎还不收了它?”

行吧,她撇嘴,不再说什么。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咒,有模有样的低声念咒,聚力将符咒运到空中,掌心用力一推,便将符咒贴在女鬼身上。

只听见女鬼痛苦叫声,而后极力挣脱,无果。符咒将其完完全全裹住,女鬼像是完全吸入进了符咒,只见符咒卷成小卷,掉在地上。

长缨和元征背靠背,微微喘气。

沈归荑左右看了看,找来火折子将烛火点上。长缨和元征看了眼,也去将烛火重新点上。

卧房内,再次满堂通亮。

沈归荑捡起那卷符咒,见祝衡盯着符咒,忍不住逗他:“殿下可否要留作念想?”

祝衡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那我带回去了?”沈归荑试探性问道。

他‘嗯’了一声,背着手走到桌前坐下。“掌柜可有发现这些鬼怪是为何找上我。”方才它的目的直指他。

“将军可有得罪什么人,”

“很多。”他不喜的人,从不给好脸色,不与其虚与委蛇。“你的意思是,是我得罪的人有关?”

“我只是这般猜测,许是何人会唤鬼,故意将其引到将军眼前。”

祝衡听闻,便细细思考他得罪了哪些人,又是哪些人有此嫌疑。

无果,便不再纠结此事。

沈归荑起身:“今夜殿下应该能睡个安稳觉,那我便先行告退。”

走前,她几番欲言又止,“将军,那…之前所说的两万两………”

“白日里送过去太过显眼,一会我让下人送你回去时,一并给你送到府上去。”

“将军思量得全面。”她从进府邸时便心系这件事,只有真金白银到她府上后,她才觉得踏实。

这番她回到府中后,祝衡的下人将银子一箱又一箱的搬进她的府上,她的杏眼弯成月牙。

待人都走了后,她坐到箱子上,“没想到啊,银子这么好赚。”

她拿出一块掂了掂,“人间的集市这么多,这些银子够我逛多少个集市了?”

长缨抿着嘴笑她的财迷殿下,猛地咳嗽起来,一连咳了许久。

沈归荑问她,“可是方才打斗时牵扯伤口?”

她点点头,“让殿下担忧了。”她的身子仍未完全恢复。

沈归荑手心向上,手中便慢慢出现一个药瓶,她取出一粒,强行逼长缨吃下。此乃上好的金髓丸,是她曾从一个神仙那儿哄骗来的,服下可使体内元气大增,凝结鬼力,仅三粒。

服下后,她便瞬间感觉鬼力比以往更浑厚。喜形于色的她突然想起夜里的女鬼,问到:“殿下,夜里那个女鬼是何来历?”

沈归荑想起那卷符咒,将符咒往空中一甩,符咒铺平,女鬼从符咒中摔到地上。

沈归荑那副娇俏神情不再,反而板着脸看她,“你是谁?”

那女鬼下跪,“回殿下,我生前名为刘英儿。”

她冷言:“谁让你来的?”

“没人叫我来。”她垂下头,不敢看沈归荑。

她的魑魅鬼还未登场,便被刘英儿抢了先。

沈归荑俯下身,凑近她,“刘英儿,你知晓欺骗我的后果吗?”

刘英儿感到阵阵压迫,“殿下,当……当真没人指使我。”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长缨拿出方才打她的短鞭,鞭子和人间的马鞭外形无异。不同的是,短鞭打在恶鬼身上,便会像滚烫炭火猛烈烙在肉身般疼痛。而力道大些,便会露出鬼骨。

在祝衡卧房时,刘英儿几度躲避此鞭,都难以躲过有鬼眼的短鞭。

她进府邸时,若是知道渡魂王在此,有十个胆子都不会去推开那扇门。

起先刘英儿也不知晓她是谁,但是被那短鞭灼烫在身,又是在符咒中时听到长缨一声声殿下,便突然想起那个在鬼界闻风丧胆的百岁鬼王。

长缨见此鞭,立即狠狠磕头:“殿下,真没有人指使啊。我只是听其他的恶鬼说,说长幽州的将军能视鬼魂,我便想着来一探究竟。”

沈归荑似信非信的看向她,“其他恶鬼?”

“长幽州的恶鬼都知晓此事。”

长缨狠狠盯着她:“你若有半字虚言,殿下便拿你的魂喂剑。”

刘英儿连忙回话:“当真句句属实,殿下不信可以随处去拉一个恶鬼来问一问。”

此时正是后半夜,恶鬼夜行之际。

沈归荑声线微凉,“你为何攻击祝衡?”

她不敢有所隐瞒。

“我的夫君,名为王永义,我们夫妻本住长幽州西城的王村。三年前,村中恶霸王尺强占我家的地,我夫君与他争执多次无果。王尺一次比一次过分,甚至直接喊人将我家即将要成熟的稷米拔了,我们辛辛苦苦一年就指望这个。”

刘英儿抹了眼泪,继续道:“我夫君忍无可忍,与他扭打在一起。我也气急败坏,拿起镰刀上前,于是….于是我们失手将他杀死。而后官府便要将我们处死。我恨,为何我们三番五次寻求官府庇佑时,从未有人帮过我们,为何失手杀了人,便立马要处死我们?”

沈归荑越发困,不想听她废话。懒散道:“今日你运气好,我放你一马。”

刘英儿连连磕头谢恩,“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沈归荑的声音悠悠传来,“祝衡是我的人,要动他,看看能不能过我这关。”

·

仲春的微风丝毫不燥。

沈归荑站在铺子门口,双手抱在双前,发呆。此时天色较早,没有太阳。

她便站在门口吹吹风,醒醒脑。平日里太阳一出来,她便躲在离间。在人间习惯了诸多事物,但这太阳,她是如何都喜欢不上。

正出神时,听到一阵嘈杂声,她闻声看过去,望了几眼后挪开。

“殿下在看什么?”长缨将伞悬挂好,走到门口来。

她轻描淡写:“前方有人打架,多看了一眼。”

被打的那人,惨痛声阵阵。

长缨望过去,听了几句后才明白,不知是谁偷了两副药,便被掌柜拳打脚踢。但此事与她们无关,她正想收回视线,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的人走了过去。

长缨轻扯沈归荑的衣服,“殿下,祝衡。”

沈归荑看过去,但没有走过去的意愿。祝衡所站的位置与沈归荑的铺子有些距离,他不注意,便看不见沈归荑。

祝衡走到此处时,正好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被拳打脚踢的场景。

元征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王爷在此,竟敢如此放纵。”

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收回拳头,抬头望过去时脸上还带着打人时的戾气,见到来人,表情瞬变。“将……将军。”

祝衡问道:“元征,当街行凶者,按律法该如何处置?”

“重打十大板,并关入地牢五日。”此刑罚,说重不重,但十板,也不是咬咬牙便能挨的。

络腮胡连忙求饶,“将军误会啊,此人偷了我的药,我才打了他,草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

祝衡问被打者,此人衣衫褴褛,十分瘦弱:“他说的,可是真的?”

瘦小男人眼睛已肿得像核桃般大,“将军,我老母如今病重在榻,可我们家徒四壁,着实身无分文。这番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祝衡示意元征将其扶起,询问几句瘦小男人娘亲的状况,示意元征拿出钱袋子。

沈归荑见他探了探钱袋后,悉数交给了瘦小男人,而后又对着络腮胡说些什么。

她转身走进铺子,“祝衡这般心善,是如何当上杀敌万千的将军的?”难道敌军跪在他脚下求饶,他也会心软?

“许是心系百姓。”

“可是过于心软,便处处是软肋。”便成不了大事,她觉得祝衡的心善,更多是心软。

二人坐在里间一会儿,便迎来了预料之中的人,“将军来得正好,茶正泡好。”

“你怎知,我会来?”祝衡并未瞧见门口的她,待他抬眼望向铺子时,她们二人已经进了去。

“方才你在给那个男人银子时,我便看见了你。”

祝衡便不再问,拿了块糕点浅尝。“不错。”

“看来你和我的口味差不大多,隔壁街的这糖蒸酥酪好吃得打紧。”

祝衡平日里不在街上买糕点,不知晓是何口味。“喜欢吃糕点?下回给你带些王宫里的糕点,御厨做的,自然是天下独一份。”

“那最好不过,让我尝尝天子平日里爱吃的,又是何样。”

二人闲聊两句,祝衡才想起自己前来寻她的目的:“今夜,你不用过来。我一会儿要去一趟望城。今夜不在府内。”

沈归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笑笑:“将军叫下人传话便可,哪里需要此番亲自来一趟。”

“我想随意逛逛,不可?”

“那是我多情了。”沈归荑笑道,一点未感觉她有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