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亲人我认,李玉芬那一家我不是认的。是你跟外婆养活的我。等我长大了要孝敬的也是你们,而不是李玉芬。”她道。
李先进和朱春花以后她也不想有牵扯,不过现在还是稳着两人再说。
等她过继后,盛河川会出面警告。盛河川拿捏着盛琳的工作,李先进又希望能沾李玉芬的光,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因此李先进夫妇俩翻不出什么风浪。
“行行行,现在我们还没老呢,这事以后再说。”
李先进只想先安抚住盛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
李玉芬气咻咻地回了家,正好赶上午休,一家人都在家,刚刚端上碗。
盛琳一看她一个人回来,顿时急了:“妈,怎么没把她接回来?”
“别提了,气死我了。”李玉芬坐下,接过盛琳递过来的碗筷,喝了一口粥,“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是替你下乡,当着全村人的面叫破这事,死活不回来,还说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今天丢脸真是丢大发了。果然她就是个孽障!”
盛琳抿了抿嘴,目光在盛爱国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了她爸盛国强脸上。
盛国强兀自拿着个杂粮窝头啃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爹强势,老婆精明,家里的事一般轮不到他来管,他也懒得操心。
盛爱国夹菜的筷子一顿,想了想道:“这样吧,后天是星期天,你和你爸跟我去你大爷爷家一趟,咱们求求他。”
盛琳心里一松,露出两个酒窝,甜甜地对盛爱国笑道:“好的,爷爷。”
周日上午盛爱国带着盛琳到槐花胡同之前,方毅正在跟盛河川说刚得到的消息。
他托的朋友直接找了红旗公社的通讯员打听盛景的情况,那个通讯员正好有个大姨嫁到李家庄,昨天接到电话骑自行车去李家庄打听消息时,刚好亲眼目睹了李玉芬和盛景的那场冲突。
李玉芬走后他直接去了大姨家,将盛景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就回公社打了电话给方毅的朋友。
方毅把朋友打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跟盛河川说了。至于村民的各种闲话与猜测,他一个字没说。盛河川是老观察兵,遇事自有他的判断,方毅不想影响他的判断。
盛河川这边也去了解过盛琳的情况。
“我去环化胡同附近的知青办打听消息,还真查到盛琳的名字在下乡插队的名单之列,要去的地方正是大西北。这情况跟盛余说的正好吻合。”
说完他叹息道:“也不知道小余那丫头是怎样打听到这消息的。那孩子……”
说到这里,他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想都想得到她是如何艰难地打探消息。而得知母亲不是真心接她进城,是替姐姐下乡,她又是怎样的难受与寒心。
查到这里,盛河川不用想都知道那个小姑娘的身世肯定有蹊跷。否则李玉芬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不会犹如天壤之别。
想起那张酷似母亲的脸,盛河川第一个就把盛景是李玉芬跟别的男人生的可能性给排除了。
想起盛爱国说妹妹盛茹慧还活着,六三年跟丈夫、儿子出了国,对于盛余那孩子的来历,盛河川心里有了猜测。
他跟家人走散时,他十八岁,盛爱国十六岁,妹妹盛茹慧只有十四岁。虽然盛茹慧还没长开,但她是长得像母亲的。
如果盛余真不是盛国强和李玉芬的女儿,那她定然是盛茹慧家的孩子。只不知是她的晚来女还是她的孙女。
感觉到世道不好,盛爱国将孙女跟盛茹慧家的孩子调换,让他家的孩子出国去,以保留一个血脉,也是有可能的。只不知是盛国强夫妻俩调换还是盛爱国老两口一起参与的。这件事盛茹慧又知不知道。
“盛大爷,你家来亲戚了。”门外传来马大婶的声音。
盛河川跟方毅走出去,正听到马大婶在查户口似的问话:“你是盛大爷的弟弟啊?长得还真像。这是你儿子和孙女?你儿子的腿怎么了?”
盛河川担心她透露盛景来过的消息,连忙快走几步,扬声道:“二弟,快进来。”
又对马大婶道:“陈坤家的,谢了啊。”
方毅跟盛爱国爷孙俩打了声招呼,就跟盛河川道:“盛大爷,我先回去了。”
“去吧。”
盛河川领着盛爱国祖孙三人进屋,对想要跟进来听八卦的马大婶道:“陈坤家的,你去忙你的吧,我跟我弟弟叙叙旧说说话。”
马大婶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盛爱国三人一进门就隐晦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盛河川的工资不低,但他一个单身汉,又当了许多年的兵,对物质没什么要求。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他更不可能追求享乐,屋里都是最简单基础的生活用品,比之盛爱国家还不如。
盛家三人眼里都露出失望之色。
盛河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盛国强看盛河川提着热水壶要倒水,赶紧拦住他:“大伯,我们自家人,不用客气。”
盛琳此来有求于人,赶紧走过去笑道:“大爷爷,我来吧。”
盛河川这才放手,坐到了椅子上。
盛河川家也没有成套的茶具,盛琳给盛河川常用来喝水的搪瓷口盅里倒了水,又用吃饭的碗给自己和爷爷、父亲各倒了一杯,这才坐了下来。
“大伯你这屋子真不错。”盛国强笑着奉承盛河川,“正屋,宽敞;青砖瓦房,冬暖夏凉,还雕梁画栋。”
不像他们住的那院子,虽也是四合院,但就算是正屋,也都是泥砖砌成的,屋子无论是高矮面积还是用料,跟盛河川这院子根本不能比。
“单位分的,一个月租金可不少,比你们那儿贵。”盛河川道。
其实这屋子是他自己掏钱买的,除了他自己住的这间,还有隔壁一间。
隔壁那间本来是给他养子住的。后来两人断绝关系,养子搬出去,他就把那间屋子租了出去。
“贵也是应该的。”盛爱国环顾着屋子,“至少面积比我们那里大,还能隔个客厅出来。”
“哈哈,也是我无儿无女。院里儿女多的,一家子就挤在一间屋子里,也宽敞不到哪里去。”盛河川笑了笑道。